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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绍棠文集-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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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儿的花轿,抬的是玉人儿的坟土。河东岸锣鼓喧天,河西岸锣鼓也震天动地;河东岸的鞭炮响彻云霄,河西岸的鞭炮也震耳欲聋。两下争强斗胜,互不相让。一直吵到天光大亮,双方都怕撞着黑煞,不分胜负而各自打道回府。但是,汉根不能算是玉人儿的丈夫,玉人儿只能更名改姓叫王胭脂,还不敢赶集逛庙,河边观灯,野台子下听戏。她不能抛头露面,一辈子是个活死人。不是冤家不碰头,皇粮庄头打造了一条运货船。上京下卫二百八十里,往返一趟五百六。黄狗杂儿也算有一身武艺,被庄头打发到船上保镖,来往常跟汉根一路同行。汉根知道黄狗杂儿娶到“死”玉人儿孤坟上的一杯黄土,也就取得了正宗丈夫的身份。黄狗杂儿不知道活的玉人儿就在汉根屋里。他见汉根是一路镖头,又武艺高强,便胁肩谄笑,阿谀奉承,百般讨好,想交个酒肉朋友。汉根心存戒备,不想引狼入室,只跟黄狗杂儿不冷不热,不远不近,不想把一锅水烧得滚开。黄狗杂儿脸皮三寸厚,看不出眉高眼低,像一张狗皮膏药粘在汉根身上揭不下来。汉根还是百般提防,不带黄狗杂儿回自己的家,也不许黄狗杂儿进四王子村。四王子村并不是家家都姓刘,姓刘的也不都是匈奴人后裔。就连匈奴后裔刘家,也改叫口外刘家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运河几百年翻了十八个身,四王子村的村民早就占全了百家姓。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姓刘的却是来自四支八脉。一母生九子,各个不相同。不同宗的刘姓男女,就更鱼龙混杂,良美不齐。有个以劁猪、阉驴为生的小刀刘,常到花船上嫖妓。老鸨子怕水妓怀孕。就叫他把他常嫖的水妓阉得不能坐胎。他亮出刀子正要下手,那个水妓撩开小衫。他看见这个女人的肚子上像扣了个瓢,略一估摸,竟是他撒下的种子。他把刀子收起来,马上找老鸨子替这个女人赎身,带回家拜堂成亲,没有多少日子便生下个女儿,两手双脚都是六指,起名叫杈儿。小刀刘感到奇怪,有点疑惑,掐指算了一遍又一遍,才连连叫苦上了当。原来,杈儿另有所出,自己枉担了虚名儿。家丑不可过墙,小刀刘吃了个大哑巴亏,便想在这娘儿俩身上生财取利,将丰补歉。水妓出身的老婆,旧习难改,故态复萌,打开半扇门,关着半扇门,姘三嫖俩八九个相好。小刀刘不费吹灰之力,一哈腰就能把钱捡到手,有了钱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花船上找乐子,劁猪刀子生了锈都懒得磨一磨。女儿瞄着娘的影子长。杈儿有个不走正路的娘,她的脚又怎能有板有眼?小刀刘只想在这个不是自己骨血的女儿身上赚钱享乐,更不会调教她三从四德。杈儿十三岁破了身,她娘就一边自卖一边替她拉生意。黄狗杂儿正是杈儿的一个熟客。杈儿上炕就像一只疯猫,黄狗杂儿热得发昏,就想独占,独占只有娶她。三杈儿长得顺眼却带一股邪味儿,像粉红惹眼的一朵狗尾巴花。从小就看她妈跟相好的男人打情骂俏,大白天光着身子在炕上滚成一团,也不遮她的眼。杈儿好像发面的馒头早熟,十三就比得上十八开窍。那时,汉根刚死了父母,爹娘给他留下三间房八亩地,一个同宗的大伯给他家帮忙,教他农事,他又拜大河上的一个老镖头为师。三九三伏习武,一天三顿饭,常吃生冷馊臭,难得一口热菜热饭。多亏杈儿最爱招猫逗狗儿,多管闲事,汉根没有登门求助,同宗大伯也没有给她递过话,她就毛遂自荐闯进汉根家,舀水和面,点火做饭。早上的玉米渣粥,又热又粘,晌午的饼子又脆又黄,晚饭高粱米豆饭香软可口。顺口的饭菜汉根吃得多,个子也就蹿得高,力气长得快。十多岁便生得虎背熊腰,两膀九牛二虎之力,十三岁就敢耍一丈八的大篙,撑一条对槽大船逆水行舟,也敢背一口鬼头大刀,跟着师父走几百里水路保镖。杈儿亲眼见过,汉根屹立大船头,挥舞手中丈八大篙,像拈弄一根灯草玩耍,活像野台子戏里争夺状元印的常遇春。他是口外刘家男女老少眼里的王子,更是权几口馋的一块肥肉。杈儿想跟汉根成双结对,做个百年夫妻,可是她不懂攻心为上,只从她娘那里学会勾引挑逗的杂耍儿。五月的一个晌午,汉根水路保镖归来,在四王子村渡口下船,淌着河滩的野草蓬蒿奔家走。这正是麦收时节之前,柳棵子地里的鸟儿在孵窝,坟边树坑里有兔子坐窝产崽,草丛里有一对对蚂蚱交配,振动着绿翅膀刷刷响。汉根跑跑跳跳,大喊大叫,惊飞了鸟儿,吓跑了兔子,扰散了蚂蚱,也唤起了猫在一簇野花丛里的杈儿。小刀刘串村劁猪,牲口市阉驴,早上出去下晚才回,杈儿娘一整天都有相好的男人看望她。相好的男人一进门,杈儿娘便掏钱打发杈儿买零嘴吃,不到天黑不许回家。杈儿买了一大堆酱肉热烧饼,一边吃一边等候汉根到来。汉根下船上岸,杈儿一跃而出,就像扑火的飞蛾奔过去。搂住汉根的脖子像吊死鬼儿(槐蚕)垂挂在槐树枝上。不等汉根开口,杈儿早把酱肉热火烧一套套填进他的嘴里。汉根正饿得心慌。心虚、心空,十套酱肉热烧饼入了肚,汉根才觉得又有了元气、活气和力气,打着饱嗝伸了伸懒腰,浑身骨节咯吧吧响,抹了抹嘴笑道:“杈儿,多谢。”杈儿歪头斜眼儿,嬉皮笑脸,说:“别忙着卸(谢)吧!我牵着你走。”说着,扯起汉根一只胳臂奔她家跑。小刀刘家在四王子村,一无同宗本家,二无亲朋好友,当年只在村外河滩的地界上搭了个窝棚落户。眼下村子大了一圈,小刀刘家也就跨入了村内,只是前后左右都没有邻居,杈儿娘的相好,你出我进十分方便。三间正房都开着后窗,踮起脚尖,舔破窗纸,看屋里的活动如指上观纹。杈儿抢前跑了两步,在窗纸上舔出两个窟窿,又回来牵扯汉根,汉根问道:“哪儿去?”杈儿嬉笑道:“看二狗撕皮。”两人来到后窗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纸窟窿里偷看,只见杈儿娘光着身子一丝不挂,像一只剥了皮的白羊,跟一个也是一丝不挂光着身子的男人,搂抱着像缠绕的两条蛇,滚来滚去难解难分。汉根像二八月看见两条狗交配,眼一迷糊头发昏,哎呀一声仰面朝天跌了个“僵尸”。醒来已被杈儿背进一片高粱地深处,厚厚一层高粱叶子铺在地城里,他被扒了个精光。杈儿不等他脑瓜里烟消雾散,就扑上去紧搂他一溜十八滚儿。开了荤,破了戒,汉根就成了一只馋嘴的猫,一天不偷吃鱼腥,就像大烟鬼不吸鸦片,眼窝塌坑,目光昏暗不明,打了蔫的谷子弯腰低了头。镖头师父眼里不揉糠秋儿,早就看出了破绽。汉根顶风逆水撑船,胳臂打弯塌腰板儿,小腿肚子哆嗦脚乱步,两鬓淌下一道道冷汗。师父没有当面点破,夜静更深悄悄来到四王子村,找齐口外刘家八位长辈老人,唉声叹气坐到天明。这天汉根保镖回来,又到河滩上跟杈儿野合,两人刚要入港,突然从四外的草丛、树坑、柳棵子、高粱地里跳出七八个膀阔腰圆的小伙子,按住正在杈儿身上采花的汉根。掐脖子拢二臂,五花大绑,装进粮食口袋里,抬到口外刘家祭祖堂,旱鸭凫水吊在房柁上。这七八条汉子抹着锅烟画鬼脸,新麻绳的鞭子蘸凉水,劈头盖脸,从上到下,打了个皮开肉烂,死去活来五遍。汉根一不讨饶,二不呻唤,累得这几个打手汗流如雨,抬不起胳臂,挥不动鞭子。半夜三更,八位长辈老人走进祭祖堂,喝令打手退下。其中一个八十多岁的干瘦老头儿,掀开神龛的黄绫幔帐,露出老四王子那被烟火熏黑的画像。八个老头跪倒四对,脑门子碰地连磕响头,然后一边放声大哭,一边劈劈啪啪自打嘴巴。昏昏沉沉半死不活的汉根,一见此情此景,如冷水浇头,陡地清醒。老人们在他面前的哭祖像,都是因为他的不学好,不要强,不争气,下三滥;痛感没有尽到调教之责,愧对先人,才又磕响头又打嘴巴像发了疯。八个老头都打肿了脸,嘴角嘀嘀嗒嗒淌血,鼻涕眼泪,惨不忍睹。汉根扯破嗓子哭叫道:“老长辈们,我一定改邪归正,您们住手吧!”一声呼喊,镖头师父跨进大门,大步走上前去,解开吊绳,把汉根坠落下来,并没有松绑,只跟那八位老人说了声:“各位老哥把心放进肚子里,三年零一节,我还你们一个败子回头金不换。”说着,把吊绳牵在手里,像牵一匹闹槽咬群的儿马蛋子,回到大河上的镖船里养伤。一走五年汉根没有回村,可在北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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