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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绍棠文集-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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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襟儿,含着泪说:“我跟喜儿……过惯了。”温良顺摇头说:“你今年十八了,喜儿才十二,只许男大女小天遮地,不许女大男小地包天;婚姻是终身大事,牵扯一辈子的吉凶祸福,不是儿戏。”“可是喜儿将来……”“我看那孩子命相宝贵,将来念出了书,想娶媳妇,如花似玉的姑娘鸟投林,成群结队上门来。”“水中捞月一场空呢?”“还有我的青凤!”温良顺大声说,“我把青凤许配他。”翠菱忍俊不住,破涕而笑;青凤是温良顺的女儿,刚四岁,这一桩姻缘虽不算水中捞月,可也是镜里看花。翠菱左思右想,只得点了头,可又哭着说:“砘子哥得依我一件事。”“你说吧!”“就请大叔作证,给他们兄弟俩立下分家文书;把我爹那三亩地,写在喜儿名下,留给他念书上进。”温良顺一拍胸脯,说:“包在了我身上!”砘子全凭温良顺做主,写下了分家文书就办喜事。只不过把两间泥棚茅舍刷了刷白,雪莲纸糊顶,门框上贴了喜联,窗户上粘了喜字;雇来一乘小小花轿,两支唢呐,两副笛子,放一挂爆竹。花轿行街,绕着小龙门转了一圈儿,然后抬回家来。小院当中,放一张八仙桌,点上红烛,烧起高香,翠菱和砘子双双拜过天地,大全福人把一根红线拴在他俩的手腕上,牵入洞房。洛文搬到温良顺家借宿。砘子有一身力气,翠菱有一双巧手,小日子步步登高;洛文发奋苦读,从小学到中学,从中学到大学,更是一帆风顺,前途似锦。阳关大道,要是一直走下去有多好呵!谁想得到,会有后来那一场塌天大祸呢?二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三寸树苗,栽种在良田沃土上,沐浴着和风、细雨、阳光,吸收着大地的乳汁,茁壮成长,本固技荣,眼看就要成材了;一场急风暴雨,一阵电火雷殛,烧焦和殛毁了眼看就要成材的十年之树。孤儿洛文,在农村念完小学,到县城念完中学,又考入北京的最高学府,成长为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大学生,眼看就要毕业了;五七年一场反右斗争,他被划了右派不肯认罪,五八年处理,又拒不签字,于是党籍和学籍双开除,头戴一顶不可接触的贱民的帽子,遣送原籍,回到他的生身之地。哥哥和嫂子一年到头起五更,爬半夜,像燕子衔泥,盖起三间新砖房,一座花门楼,打起一国黄泥墙,很像个小康人家了。哥哥虽然不到四十岁,但是劳累过度,已经非常苍老,满脸刀刻似的皱纹,背也弯了。嫂子翠菱,刚刚三十出头,但是连生了五个孩子,头发蓬乱,面容枯槁,衣衫褴褛,更显得未老先衰。一见洛文回来,哥哥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并没有数落他一句;但是连日阴沉着脸,长吁短叹,见人不敢抬头。翠菱一见洛文就哭了,狠咬着嘴唇才没哭出声来。她给洛文和面做饭,眼泪就像房檐滴水,淌在了面盆里。然后,她又给洛文打扫西屋。洛文却端起饭菜,到他呱呱坠地的那两间泥棚茅舍去;发起家来的是哥哥和嫂子,他不想在新房占一席地。他没有粉刷墙壁,更不想裱糊顶棚,只是扫了扫小炕,铺上一块席头,打开行李,安放了书籍,便开始了他此后那漫长岁月的第一天。洛文虽然在首都的最高学府里念了三年,但是仍然保持着农村出身的本色,粗茶淡饭并不感到难咽,蓬荜陋室也住得习惯。入夜,一灯如豆,没有桌子,他就趴在炕沿上看书,写着笔记,身上叮了几只蚊子,也懒得赶走。柳枝编成的屋门吱扭一响,猛然吹进一股风来,洛文抬头一看,翠菱脸色惨白,两眼哭得像熟透的桃子,僵直地站立门口,恶狠狠地瞪着他。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又埋头看书写字。翠菱突然抢上来,劈手夺过洛文的笔,又抓起书来在灯火上烧。“你要干什么?”洛文扭住她的手腕子,书已被烧糊一角。“你还看书,你还写字?”翠菱的身子抖索着,一阵气噎,“你……喝墨水……黑了心肠,反……反了党……”“我没有反党!”洛文抗争地说。“那为什么把你开除,戴帽子?”翠菱喊道,“共产党哪年哪月冤枉过好人?”洛文低下头去,沉默不语。“你说话呀!”洛文一声不吭。“你说话呀!”翠菱一把拧起洛文身上的肉,“说话呀!”洛文还是不开口。翠菱在洛文身上拧肿了好几块,洛文眉头也不皱一皱,眼睛也不眨一眨,翠菱哭着跑出了屋。洛文看书写字到鸡叫,打了个盹儿,天不亮又醒来,拿起镰刀和铁锹,到温良顺家去了。温良顺就住在他家百步之外,老伴前两年死了,父女二人过日子。三间小土房,四方的柳篱小院。温良顺到井台挑水去了,他的女儿青凤正在院里的冷灶上做早饭。青凤十六岁,已经长成一个俊俏的少女。她性情开朗,有一条响亮的嗓子,整天叽叽呱呱地像一只山喜鹊;嘴有点大,笑起来流水不断,声入清风,二三里外都听得见。洛文少年时代在她家借宿好几年,进城上学以后,每年寒暑假回村,天天都到她家来串门;大哥小妹,常常嬉笑打闹。“凤妹子,大叔呢?”洛文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轻轻问道。“哟!”青凤从灶口跳了起来,脸上几道锅烟,一双丹凤眼闪烁着顽皮的目光,“文曲里从天上栽下来,叶落归根啦!”要是在过去,洛文就要跟她逗几句嘴;但是目前的身份和心境,哪里有开玩笑的兴致?便垂下眼睛说:“我今天想下地干活去,问一问能不能跟大叔一块干?”“我爹的稻田正缺少劳力。”青凤走到洛文面前,一副淘气的神态,“我也在稻田里干活;你拜我为师,我把着手教你,用不了三年一节,管教你劳动大学毕业。”“你……你怎么不上学了?”洛文问道。“念多大书,担多大险!”青凤半真半假地拉着长声,“瞧着你栽下了十八重天,吓得我也不敢展翅摇翎往上飞了。干脆退了学,还是土里刨食吧!”这时,温良顺挑着满漂漂两大筲水回来了。他已经花白了头,一见洛文便嗬嗬笑道:“昨晚上就听说你到了家,想去看你,正赶上夜班放水,分不开身。”洛文面带愧色,说:“我想跟你一块干,您替我跟队长说一声。“我正招兵买马,收下你了。”“那我就到地里等您。”洛文说着,转身要走。“吃过饭咱们一块下地。”青凤跨步拦住了洛文,“我看你脸色青黄,一准是还没吃饭,饿得心慌。”温良顺也放下水筲,横遮竖拦,说:“喝碗粥吧!我正有几句话问你。”洛文只得留下来,青凤忙到菜园里摘黄瓜,又到案板上切菜;手忙脚快,饭菜上桌。洛文刚要动筷子,翠菱风风火火闯进来,一进门就指着洛文的鼻子嚷道:“你不在家里吃饭,出来讨吃呀?”青凤不吃味儿了,一摔碗筷,说:“菱姐,谁说文哥来讨吃?是他赏我们的脸!”翠菱不想招惹这个难缠的野丫头,把洛文拉拉扯扯拖回家去。哥哥已经下地了,小饭桌放在葡萄架下,晾着一碗粥,两张白面饼,还有一盘切成月牙块儿,洒着油盐的煮鸡蛋。“你到别人家讨饭,这不是存心叫我跟你哥哥没脸见人吗?”翠菱眼圈一红,又指鼻子剜眼地数落洛文,“吃过饭,歇几天,我跟你哥哥也没逼着你去挣分交饭钱呀!”洛文心如刀割,说:“我吃不下。”“人家的饭菜你怎么就吃着香呢?”翠菱满腔怨气。“我知道,别人对你笑脸相迎,你就忘了骨肉之情。”洛文无可奈何地坐到桌前,翠菱听见上工的钟声,慌慌忙忙走了;洛文也就一口没吃,收拾饭菜端回屋,平分给几个黄口小雀儿似的侄子,又去找温良顺。北运河两岸过去不种水稻,小龙门起个头,温良顺当把式,带着几个小姑娘,开出三十亩稻田。稻田坐落在河边一片碱滩上,四外还是蒲苇水柳丛生的浅沼,没有开垦。三十亩稻田像大块方格绿毯,临河有一座看水窝棚,地头有一棵浓阴迎地的老龙腰河柳。上下午都有个中歇,青凤跟她的女伴们四下去给家里的猪羊打青草,温良顺带着洛文到老龙腰河柳下乘凉。洛文背靠老树,闭上眼睛。温良顺点起一锅烟,深吸了两口,慢吞吞问道:“洛文,听说你犯下的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案子,可是真的?”洛文的眼角淌下两大颗泪珠,呜咽着说:“党是我的娘,社会主义是我的家……”便泣不成声了。温良顺喟然一声长叹,说:“孩子,大叔看着你呱呱落地,看着你小苗破土,看着你长大成人,大叔信得过你。你们学堂里的主事人,不该对你下这么大的绝情,发这么大的狠心,把你整治得这么苦呀!”洛文扑到温良顺的怀抱里,放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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