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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贝父子-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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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诚实的声音和神态表明他所说的话是完全真实的,而且是坦诚的。

“因此,舅舅,如果你什么时候见到她,”沃尔特说,“我现在是说董贝小姐,——也许你会见到她的,谁知道呢!——就请你告诉她,我对她怀着多大的好感;当我在这里的时候,我一直多么想着她,在我离开前一天的夜里,舅舅,我是多么热泪盈眶地谈到她。请你告诉她,我说,我永远不会忘记她那温柔的举止,她那美丽的容貌或她那胜过一切的可爱的、善良的性情。因为这两只鞋我并不是从一个女人的脚上,也不是从一个姑娘的脚上,而只是从一个天真的小孩的脚上得到的,”沃尔特说,“舅舅,如果你不介意,就请你告诉她,我保存着这双鞋子——她会记得,那天夜里它们跌落了多少次——,并把它们当作纪念品随身带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它们被装在沃尔特的一只箱子里被搬到门口。一个搬运工人正在把他的行李搬到一辆货车上,以便运到码头,装上“儿子和继承人”号;当它们的主人还没有讲完话的时候,它们已在冷淡无情的海军军官候补生的眼前被推走了。

但是那位以往的海员对运走的珍宝所表现出的冷淡无情的态度也许是情有可原的。因为,使他大吃一惊的是,就在这同一个时刻,就在他的视野圈内,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弗洛伦斯和苏珊·尼珀已完全进入了他高度警惕的监视范围之中。弗洛伦斯不无胆怯地望着他的脸,碰见了他那紧张惊骇的木头眼光!

不仅如此,她们还走进店铺,到了客厅的门口,除了海军军官候补生外,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们。沃尔特这时背对着门,如果不是看见舅舅从椅子中跳起来、几乎跌到另一张椅子上的话,连他当时也根本不会知道她们像幽灵似地突然来临。

“怎么了,舅舅!”沃尔特大声喊道,“出了什么事?”

老所罗门回答道:“董贝小姐!”

“可能吗?”沃尔特喊道,一边四下环视,现在轮到他跳起来了,“到这里来了?”

对了,这不仅是可能的,而且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他的话音未落,弗洛伦斯已急忙从他的身边跑过去,把所尔舅舅的鼻烟色的翻领的两边分别握在两只手中,吻了吻他的脸颊,然后转过身来,以她那独有的十分纯朴、真诚、恳切的神情,把手伸向沃尔特,这种神情确是世界上其他人所没有的!

“要离开这里了吗,沃尔特?”弗洛伦斯问道。

“是的,董贝小姐,”他回答道,但不像他努力想要表示出的那么乐观开朗,“我将外出航行。”

“您的舅舅,”弗洛伦斯又回过来望着所罗门,说道,“您出去他一定感到难过。唉,我看他是这样的!亲爱的沃尔特,我也感到很难过。”

“天知道,”尼珀姑娘高声嚷道,“世界上有许多人,我们没有他们也行,如果要精明善算的人,派皮普钦太太去当监工,称黄金,准能买到便宜的黄金,如果需要对付黑奴的知识,布林伯他们这家人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尼珀小姐一边说,一边解开帽带,接着向桌子上和其他家常茶具摆在一起的一只小黑茶壶里面发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又摇摇洋铁皮的茶叶罐,没经人请就泡起茶来。

在这期间,弗洛伦斯又转向了仪器制造商;他对她极为赞赏,又感到极为惊奇。“长得这么大了!”老所尔说,“长得这么漂亮!可是一点没有变!跟原先一模一样!”

“真的吗?”弗洛伦斯说。

“是——是的,”老所尔回答道,一边慢吞吞地搓着手,低声地思考着这个问题,这时那双向他望着的明亮的眼睛中的沉思的神情吸引了他的注意,“是的,过去那张更年轻的脸上也曾表露过这样的神情!”

“您还记得我哪,”弗洛伦斯微笑着说道,“那时候我是个多么小的小人儿啊?”

“我亲爱的小姐,”仪器制造商回答道,“我怎么能忘记您呢?从那时起,我多么经常地想到您,多么经常地听到您的消息!说真的,就在您进来的时候,沃利还正在跟我谈起您,给您留下口信,还——”

“真的吗?”弗洛伦斯说道,“谢谢您,沃尔特!啊,谢谢您,沃尔特!我还怕您走了以后不会再想到我了呢。”接着她又无拘无束、充分信任地向沃尔特伸出小手;他把它在自己手中握了好几秒钟,舍不得放开。

可是沃尔特并不像先前那样握它,这样的接触也没有唤醒过去童年时代的那些白日梦,甚至最近这些梦有时还会从他面前漂浮过去,并以它们那模糊不清、支离破碎的形状使他心烦意乱。她那天真纯洁、可亲可爱的神态,她在专注的眼光中深切表露出的以及在俊俏的脸上通过微笑(这微笑太悲哀了,它在她脸上投下了阴影,不能使它容光焕发)洋溢着的对他的完全信任与真诚关怀,所有这些都不是浪漫性质的。它们使他回想起了他曾看到她殷勤看护的那张夭逝的小床,回想起了那男孩对她所怀的热爱,靠着这些回忆的翅膀,她似乎已远远地超越了他的那些胡思乱想,飞升到那更为明净、更为宁静的高空之中了。

“我——我想,我得管您叫沃尔特的舅舅,先生,”弗洛伦斯对老人说,“如果您允许的话。”

“我亲爱的小姐,”老所尔喊道,“如果我允许的话!我的上帝!”

“我们常常是以这个称呼来了解您和谈起您的,”弗洛伦斯向四周看了一眼,轻轻地叹气道,“可爱的老客厅!完全跟先前一模一样!我把它记得多么清楚啊!”

老所尔先看看她,又看看他的外甥,然后搓搓手,又擦擦眼镜,低声说道,“唉,时间啊,时间啊,时间啊!”

接着是短暂的沉默;在这段时间中苏珊·尼珀灵巧地从碗柜里取出了两只带碟子的茶杯,并以若有所思的神气等待着泡茶。

“我想跟沃尔特的舅舅说点我很担心的事,”弗洛伦斯胆怯地把手放在老人搁在桌子上的手上,以便引起他的注意,说道,“他很快就要单独一个人了,如果他允许我——不是代替沃尔特,因为那是我做不到的,而是在沃尔特不在的时候成为他的真诚的朋友,并尽我的力量来帮助他,那我就会十分感谢他。您肯允许我吗?我可以吗,沃尔特舅舅?”

仪器制造商默默无言地把她的手拉到他的嘴唇上。苏珊·尼珀两手交叉,背靠在她自行充任的主席的椅子上,这时咬着帽带的一端,仰望着天窗,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我可能的话,那么请允许我来看您,”弗洛伦斯说,“那时请您告诉我您自己和沃尔特的一切事情;如果苏珊代替我来的话,那么就请您不要对她保守秘密,请您信任我们,信赖我们,依靠我们。请您设法让我们成为您的安慰,您愿意吗,沃尔特的舅舅?”

那张望着他的可爱的脸孔,那双关切的恳求的眼睛,那个温柔的声音,以及她在他胳膊上轻轻的抚摸,本来就使她显得十分亲切可爱,再加上女孩子对他年龄所怀有的崇敬与尊重,这就使她更加得人欢心,当时她表露出一种优雅得体的疑惑不定的神情和由于谦虚羞怯而犹豫不决的神情——所有这一切,以及她那出乎天性的恳切的态度,完全征服了这位可怜的年老的仪器制造商,他只是回答道:

“沃利,为我说一句话吧,我亲爱的,我太感激了。”

“不,沃尔特,”弗洛伦斯平静地微笑着回答道,“请您一句话也不要为他说。我很了解他,我们必须学会在您不在场的时候相互交谈,亲爱的沃尔特。”

她说最后几个字时惋惜的声调比其他的一切更使他感动。

“弗洛伦斯小姐,”他努力恢复刚才跟舅舅谈话时所保持的高兴的神态,回答道,“说真的,我跟舅舅一样,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来感谢您的深情厚意。可是即使我能说上一个小时,我除了说这再一次表明了您的为人之外,我究竟还能说些别的什么呢?”

苏珊·尼珀开始咬她帽带另外的一端,并向天窗点点头,表示赞成沃尔特表达出来的感情。

“啊,沃尔特,”弗洛伦斯说道,“可是在您走之前,我还想跟您再说些话,请你一定管我叫弗洛伦斯,而不要像一个陌生人那样跟我说话。”

“像一个陌生人一样!”沃尔特答道,“不,我不能那样说的。我相信,至少我没有这样的感觉。”

“是的,但是那样还不够,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沃尔特,”弗洛伦斯眼泪满满地涌流出来,继续说道,“他很喜欢您,临死的时候还说他爱您,又说,‘别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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