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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贝父子-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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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您的。”

“我的吗,先生?”保罗说道。

“您的请柬,”菲德先生回答道。

保罗看了一眼,看到除了他自己的姓名及日期是菲德先生的笔迹外,请柬是用铜版印刷的,内容是:布林伯博士及夫人恭请保·董贝先生于本月十七日星期三晚间光临一个早晚会,开始时间是七时半,届时将跳四对舞。图茨先生举起相同的一张纸,让他看到:布林伯博士及夫人也恭请图茨先生于本月十七日星期三晚间光临一个早晚会,开始时间是七时半,届时将跳四对舞。他向菲德先生挨近坐着的那张桌子看了一眼,看到布林伯博士及夫人也恭请布里格斯先生、托泽先生以及其他每一位年轻的先生光临同一个愉快的晚会。

然后菲德先生告诉他,也邀请他的姐姐参加,这使他感到十分高兴;还告诉他,这种晚会每半年举行一次;由于假期从那一天开始,所以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在晚会以后跟他姐姐离开学校;保罗打断他的话说,他非常愿意。然后菲德先生让他了解,他必须用工整漂亮的字体写出回复,报告布林伯博士及夫人,保·董贝很高兴地接受他们恳切的邀请,有幸前来侍候他们。最后,菲德先生说,当布林伯博士和夫人在场的时候,最好别提这个喜庆的晚会,因为这些准备工作和整个安排都是根据古典主义和高尚教养的格调进行的;以布林伯博士和夫人为一方,以年轻的先生们为另一方,由于醉心于学术研究,假定他们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丝毫也不知道。

保罗谢谢菲德先生的这些指点,把请柬装进衣袋,像往常一样在图茨先生身旁的一条凳子上坐下来。可是保罗的头脑那天夜里感到很不舒服,他不得不用手支托着(他的头脑长久以来多少有些病痛,有时还很沉重与疼痛)。然而它还是往下低垂,逐渐地逐渐地垂落在图茨先生的膝盖上,并躺在那里,仿佛它不想再被抬起来似的。

他没有任何理由会变聋,但他想他刚才一定聋了,因为不久以后他听到菲德先生在他的耳边喊他,并轻轻地摇动着他,引起他的注意。当他十分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看四周的时候,他发现布林伯博士已到房间里来了;窗子开着,他的前额被喷洒的水淋湿了;虽然他确实很奇怪,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

“啊!喂,喂!好极了!我的小朋友现在觉得怎么样?”布林伯博士鼓励地说道。

“啊,很好,谢谢您,先生,”保罗说道。

可是地面似乎出了什么毛病,因为他不能稳定地站在上面;墙壁似乎也一样,因为它老爱旋转着,旋转着,只有非常使劲地注视着它们,才能使它们停止。图茨先生的头看上去既比正常时大,又比正常时远;当他用胳膊抱着保罗到楼上去的时候,保罗惊奇地注意到,门的位置跟他预料会看到的地方完全不同;最初他几乎以为图茨先生将迳直地走到烟囱上去。

图茨先生一片好意,十分亲切地把他抱到了房屋的顶层,保罗对他的亲切的情谊表示感谢。可是图茨先生说,如果他能够的话,他愿意比这做更多的事情,而他确实是做了更多的事情,因为他极为亲切地帮助保罗脱掉衣服,帮助他上了床,然后在床边坐下,吃吃地笑着,笑了好一阵子;文学士菲德先生从床的另一端弯过身子,用瘦削的双手理着保罗头上的硬发,使它们竖得笔直,然后假装保罗已恢复健康,要向他灌输各种学问的样子;菲德先生做得非常滑稽,态度又十分亲切,保罗决定不了究竟是向他笑好还是哭好,所以就同时又笑又哭。

图茨先生怎样消失不见,菲德先生又怎样转变成皮普钦太太的,保罗从没有想到要问,他也根本没有兴趣知道;但是当他看到皮普钦太太而不是菲德先生站在床的那一头的时候,他喊道:“皮普钦太太,别告诉弗洛伦斯!”

“别告诉弗洛伦斯什么,我的小保罗?”皮普钦太太走到床边,在椅子上坐下来,说道。

“我的情形,”保罗说道。

“不会告诉,不会告诉,”皮普钦太太说道。

“皮普钦太太,您想我长大以后,我想做什么?”保罗在枕头上转过脸来对着他,并沉思地把下巴搁在他交叉的双手上。

皮普钦太太无法猜测。

“我想,”保罗说道,“把我所有的钱都存在一个银行里,永远不想再赚更多的钱,然后跟我亲爱的弗洛伦斯离开城市到乡下去,那里有一个美丽的花园,还有田野和森林,跟她在那里住一辈子!”

“真的吗?”皮普钦太太喊道。

“是的,”保罗说道。“这就是我想做的,在我——”他停住了,然后沉思了一会儿。

皮普钦太太的灰色眼睛细看着他的若有所思的脸孔。

“如果我长大了,”保罗说道。然后他立刻接下去向皮普钦太太谈到晚会的一切情形,谈到邀请弗洛伦斯参加,谈到他会由于所有的男孩子都会爱慕她而感到自豪,谈到他们对他都很友善亲切和都喜欢他,谈到他很喜欢他们以及他为此而感到高兴。然后他向皮普钦太太谈到他的分析评语,谈到他确实老气,并想听听皮普钦太太对这一点的意见,和她是否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以及这意味着什么。皮普钦太太完全否认这一事实,以此作为她摆脱困境的捷径。但是保罗对这一回答很不满意,寻根究底地望着皮普钦太太,期待着她给一个真实一些的回答,因此她不得不站起来,望着窗外,来避开他的眼睛。

有一位沉着镇静的药剂师,不论哪一位年轻的先生病了,他就到学校里来。不知怎么的,他进了这个房间,并和布林伯夫人一起出现在床边。保罗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来到这里的以及他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但是当他看到他们的时候,他在床上坐起来,详详细细地回答药剂师的一切问题,并低声对他说,请他别让弗洛伦斯知道任何情形,还说他已下定决心让她来参加晚会。他跟药剂师絮絮叨叨地聊了很多话;离别的时候,他们已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当他闭上眼睛重新躺下的时候,他听到药剂师在房间外面很远的一个地方说——或者是他梦见这个情形——,他缺乏生命力(保罗纳闷这是什么!),体质十分虚弱;由于这小家伙决心在十七日那一天跟他的同学们离别,因此如果他的状况没有恶化的话,那么最好是满足他的愿望;保罗又听他说,他很高兴从皮普钦太太那里听到,这小家伙想在十八日到他伦敦的朋友家里去;他对病人的情况了解得更加清楚的时候,他将在十八日以前写信给董贝先生。现在没有直接的理由要——什么?保罗没有听清这个词。保罗还听到他说,这小家伙头脑聪明,但他是个老气的孩子。

他那么明白地表达,许多人又那么清楚地看到的老气究竟是什么呢?保罗怀着一颗跳动的心感到纳闷。

他弄不明白这一点,也没有长时间花心思去琢磨。皮普钦太太如果曾经离开的话(他想,他跟博士一起出去了,但也可能这全都是一场梦),现在她又在他身边了。不久,一个瓶和一个杯子魔术般地出现在她手里,她为他把瓶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在这之后,布林伯夫人亲自给他送来一些真正美味的果子冻;然后他觉得自己很好,所以在他的迫切的恳求下,皮普钦太太就回家去了;布里格斯与托泽则回来睡觉了。可怜的布里格斯对他本人的分析评语感到愤愤不平;如果它是个化学过程的话,那么它也不会比这更使他烦恼不安;但是他对保罗很好,托泽对保罗也很好,其他所有人对他也都很好,因为他们每个人在就寝之前都前来看望他,并对他说,“您好吗,董贝?”“高兴起来,小董贝!”等等。布里格斯躺到床上以后,醒了好久,对他的分析评语仍旧喃喃抱怨着;他说,他知道它完全错了,他们要是对一个杀人犯进行分析,也不会比这分析得更坏的了;布林伯博士如果靠这挣钱过活的话,那么他怎么能喜欢它呢?布里格斯说,让一个孩子整整半年时间都成为划船的奴隶,然后在分析中把他评为懒惰;每星期从他应得的伙食中克扣去两个正餐,然后在分析中把他评为贪吃,这是很容易的;但他相信,这是不能使人心悦诚服的,是不是?啊!天哪!

第二天早上,那位弱视的年轻人在敲锣之前上楼来告诉保罗,他还是在床上躺着,不用起来,保罗很高兴地依照他的话做了。皮普钦太太比药剂师早来一些时候,但在她来之前更早一些时候,保罗第一个早上(那时候离现在似乎多长久啊!)看到的那位清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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