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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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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平静的生活和那小小的家庭,像天堂一样地美好。包槟榔包子,梳头发,吃饭时给父亲扇扇子,假日午休时给父亲拔偶然出现的白发,以及忍受弟弟的淘气——这一切,对她来说,好像是最平常而又是最难得的幸福,她不能理解,既然家里已经有了这一切,那还要什么其他幸福呢?

赫姆想到,世界上家家户户所有体面的女子,现在都已进入梦乡。在这之前她怎么就意识不到——深夜在自己家里,在自己床上酣睡是多么幸福!明天早上,各家的女孩子在自己家里醒来,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操持日常家务。可是,失掉家庭的赫姆莎西,这不眠之夜过后,明天早上会来到什么地方呢?在这不幸的早晨,当熟悉平静、笑容可掬的旭日照到他们那街巷小屋时,那里会突然出现什么丑闻?什么耻辱?什么嘲笑呢?

赫姆心都碎了,哭得死去活来。她苦苦哀求:“现在还是夜里,我母亲,我两个弟弟还没有醒来,现在就送我回去吧!”

但是,她心目中的天神,却根本不理睬她的请求。坐在一个车轮轰鸣的二等车厢里,把她带到她久已想往的天堂去了。

这以后不久,这位天神又跳上了另一列破旧的二等车厢,朝另一个方向溜走了。赫姆莎西被遗弃,深深地陷入了污泥浊水之中。



我所提到的事情,只不过是莫希特莫亨过去的风流韵事中的一桩。我不打算再说其他类似的事情了,以免文章单调乏味。

现在没有提及这些往事的必要。如今,世界上是否还有人记得那个比诺德钱德拉的名字,都是很可疑的。现在,莫希特是个虔诚的教徒,他每天祷告,总是遵循教规。他以瑜珈典范教育自己的孩子,对家里的女人严加管束,把她们藏在不见太阳,不见月光和不透风的闺房里。可是,这个不只对一个女人犯有罪行的人,今天竟对女人社交方面的任何过失,都给以极重的惩罚。

判处基罗达绞刑后一两天,爱吃蔬菜的莫希特来到监狱的菜园,打算随便采集些青菜。他想起了基罗达的案子,产生了一种好奇心,想去了解一下,她对过去堕落一生的罪过,是不是有所悔改。他走进了关押女犯人的牢房。

他老远就听到了一阵吵闹声。走进屋里,只见基罗达与看守吵得面红耳赤。莫希特暗自好笑,想道:女人的天性就是这样,死到临头也还要吵架。她们到地狱去的时候,大概也要与阎王的使者争执不休呢!

莫希特决定,应该好好地训斥和规劝基罗达一番,使她忏悔。他正气凛然地刚走近基罗达,她就双手合十,伤心地对莫希特说:“啊,法官先生!求求你,叫他还给我戒指吧!”

莫希特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基罗达的发髻里藏了一只戒指,偶然被看守发现后,把它拿走了。

莫希特更觉得好笑。今天活着,明天就要上绞刑架。可是,她却念念不忘一只戒指。珠宝真是女人的一切啊!

莫希特对看守说:“戒指在哪里?拿来看看!”

看守把戒指交给了他。

莫希特拿着戒指仔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仿佛手里拿的是一块烧红的木炭。戒指一面嵌镶象牙,上面有一个胡须整齐的年轻人的油彩小影。另一面金底上,刻着“比诺德钱德拉”几个字。

莫希特扭过头来,全神贯注地望着基罗达的脸。他记起了24年前一张含情脉脉、娇柔温顺、腼腆羞怯的脸。那张脸与这张脸,无疑就是一个人。

莫希特又看了看金戒指。他慢慢抬起头来。眼前这个被判罪的堕落女人,在小小金戒指的灿灿光芒之下,像一尊金光万道的女神像,光彩夺目。

(1894年12月)

黄志坤译

姐姐



达拉在详细地讲述一个邻居(同她住在一个村子里的一个不幸的女人)的无理而残暴的丈夫胡作非为之后,简要地归结道:“像这样的丈夫,应当用火去烧他的嘴。”

久伊戈巴尔先生的妻子绍西,听了这种议论,感到很难过。一个女人,最多只能看到自己的丈夫嘴里叼着一支点燃的香烟,如果除此之外还想用什么火焰去烧他的嘴,那还成什么体统!

因此,她对此表示了一点不同的意见,而狠心的达拉却更加激愤地说:“宁可守七辈子寡,也不嫁给这样的男人!”她说完便气冲冲地离去,大家也都不欢而散。

绍西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可不能想象,丈夫会做出这样一些坏事,而且为此要对他那样狠心。”当她在心里回味着这句话的时候,在她那颗温柔的心里,就对出门在外的丈夫产生了一种爱恋的感情;她伸展双臂倒在床上,倒在她丈夫睡觉的位置上,吻着他的枕头。在这个枕头上,她感觉到了丈夫头上的气息。然后,她闩上门,从木盒子里取出一张因时间过久而褪了色的丈夫的照片和他亲笔写的几封信,坐在屋里看着。在这一天宁静的中午,她就这样独坐在房间里,回忆着往事,流着伤心的眼泪,痛苦地熬磨时光。

绍西科拉和久伊戈巴尔,已经不是新婚夫妇。他们在童年就结了婚,并且已经有了子女。夫妻俩长期生活在一起,所以就觉得日子过得很平淡。他们两个人中,任何一方都没有表现出过分的爱恋激情。夫妻俩在一起度过了将近16个年头,从来没有分开过。可是为了工作她丈夫突然到外地去之后,绍西心里就涌起了一股强大的爱情之波。离别的纽带拉得越紧,心里的爱情结扣就系得越牢;在爱情结扣松弛的情况下,她倒没有这样的感觉,现在她却感到很苦恼。

就这样,在过了这么多年之后的今天,在这样的年岁,已经做了母亲的绍西,竟在这样一个春天的中午,独自倒在房间里的空床上,做起了充满青春激情的新娘子美梦。情不自禁地涌现在生活面前的这种爱情,今天忽然以它那温柔的歌声把绍西惊醒了,她仿佛觉得是在默默地逆着这种爱情的溪流而上,并且看到了两岸远处那许许多多金碧辉煌的城池和郁郁葱葱的丛林——但是在那已经逝去的幸福渴望中,现在再也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在心里想:“我再和丈夫重逢的时候,可再不能让生活平淡无味,不能再虚度春光了。”她过去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曾多次嘀嘀咕咕地搅得丈夫不得安生;今天她怀着忏悔的心情默默地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急躁了,再也不违拗丈夫,一切都要按照丈夫的嘱咐去做;不管丈夫的行为好坏,她都要怀着一颗爱恋而温柔的心来忍受这一切——因为丈夫就是她的一切,丈夫是最亲爱的人,丈夫就是神呀!

绍西科拉从前是她父母的独生爱女。所以,久伊戈巴尔尽管收入不多,可是他对未来一点儿都不忧虑。他岳父有相当多的财产,足够他们一家将来在乡下过王公般的生活。

现在,绍西的父亲伽利普罗松诺几乎到了桑榆之年,却不合时宜地新添一子。说实话,对于父母这种出乎意料之外的、不合适的行为,绍西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久伊戈巴尔也特别不高兴。

父母的钟爱都集中到这个老来子身上了。这个新生的、瘦小的、只知道吃奶和睡觉的小舅子,伸出两只软弱的小手,无意识地把久伊戈巴尔的一切希望都抓走了。这时候,久伊戈巴尔在阿萨姆邦的茶园里找到了一个工作。

大家都劝他就近找个事情做,但不知道他是和大家赌气,还是了解在茶园里有某种迅速发迹之道,谁的话他都不听;他将绍西和孩子一块送回岳父家里,就到阿萨姆去了。这是他们夫妻婚后的第一次离别。

为此事,绍西很生她那年幼兄弟的气。她心里的这种不满又说不出口,所以这种情绪就更加强烈。那孩子照常安静地吮吸着乳汁,或者闭着眼睛睡觉,可是他的姐姐却日夜不安地发脾气,不是说牛奶太热,就是说米饭太凉,再不就说孩子上学迟到了,等等,搅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没过多久,孩子的母亲去世了。这位母亲在临终的时候,把这个婴儿交给了自己的女儿照管。

不久,这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就轻而易举地占据了他姐姐的心。他高声叫着扑到他姐姐的身上,总想用他那无牙的小嘴去咬她的嘴唇、眼睛和鼻子;他一旦用小手抓住她的头发,就怎么也不肯放开;每当太阳升起之前,他就醒了,然后爬到他姐姐身边,温柔地贴在她的身上,接着就大喊大叫起来;他开始口齿不清地呼叫她“喋喋”了,并且在她工作或休息的时候,他尽做一些不让他做的事,吃一些禁止他吃的东西,他到处乱跑,开始给她捣乱,因此,绍西就再也不得安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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