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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的女儿-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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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下头,绝望了。突然,我脑子里一闪念: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正如旧时小说家之所言。第十一章叛匪的寨子

狮子本性凶残,但那时吃饱了。

“干吗你钻进我巢穴里来了?”——

它和和气气地问道。

苏马罗可夫①

①苏马罗可夫(1717—1777),俄国古典主义戏剧家。这儿的几行诗为普希金自拟,模仿苏马罗可夫的《寓言》。

我离开将军,匆匆忙忙赶回自己的住所。沙威里奇一见面就象往常一样罗罗嗦嗦劝我道:“少爷!你总喜欢跟醉醺醺的强盗算老账。这是老爷干的事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才划不来哩!要是跟土耳其人或者瑞典人交手,那倒情有可原。可现在你跟这帮人斗,说起来都丢人!”

我打断他的话,问他:“我总共还有多少钱”?“有的是,”他得意洋洋地回答,“那帮骗子翻箱倒匣,可我还是把钱藏起来了。”说了这话,他便从袋子里拖出一条长褡裢,里头装满了银币。“好了,沙威里奇!”我对他说,“你就给我一半,剩下的归你。我要到白山炮台去。”

“彼得·安德列伊奇少爷!”我那好心的管教人嗓门打抖地说,“你得敬畏上帝呀!现在,条条道路都被强盗堵死了,你怎么能走呢?你不顾死活,可也得可怜可怜你父母呀!你要上哪儿去?去干吗?再等几天吧!援兵一到,抓走了强盗,到那时,东西南北由你去闯。”

但我决心已定。



第22页

“不必多说了,”我对老头说,“我要去,不能不去。你不要伤心,沙威里奇!上帝慈悲,或许我们还能再见面。你记住,不要老是责备自己,切莫舍不得花钱,要用的东西尽管买,别嫌贵。这点钱我送给你。如果过了三天我还不回来……”

“你这是干吗,少爷?”沙威里奇打断我的话说。“要我放你一个人去,你做梦也别想!如果你硬要去,你骑马,我走路,也要跟着你,我不能扔下你不管。离了你,让我一个人坐在这石头城里发呆吗?莫非我发疯了?随你咋办,少爷!反正我不离开你。”

我知道,跟沙威里奇争执是没有用的,我便要他去收拾行装准备上路。过了半小时,我便骑上我那匹好马出发了,沙威里奇骑了一匹骨瘦如柴的拐腿马,那是围城中的一个居民不要钱奉送给他的,因为没有粮秣喂养它。我们到了城门口,哨兵放行。我们便出了奥伦堡城。

天黑了。我的路程要经过贝尔达村寨,那是普加乔夫的行辕。一条笔直的大道被积雪覆盖,但辽阔的雪原上到处都是天天奔驰的马匹留下的蹄迹。我放开马快跑。沙威里奇很难赶上,落在后面老远,不断地叫:“慢点,少爷!看在上帝的分上,慢点!我这匹该死的老马赶不上你那匹长腿的魔鬼。性急干吗?又不是去喝喜酒,说不定还得挨一刀,走着瞧……彼得·安德列伊奇!少爷!……别害死我了!……天老爷!这孩子不要命了!”

不久,贝尔达寨子里的灯火隐隐在望。我们进了峡谷,那是山寨的天然屏障。沙威里奇紧紧跟随,他怨天尤人,唠唠叨叨不闭嘴。我一心想偷偷地绕过寨子,但是,昏暗中眼前陡然冒出五条汉子,手持棍棒。那是普加乔夫行辕的前哨。叫我们停住。我不知道口令,心想不声不响溜过去。但他们一下子就围住了我。其中的一个一把逮住我的马笼头。我抽出军刀,一刀砍在他头上,他的皮帽子救了他的命,他摇晃了几下,松开马笼头。另外几个慌忙跑开。我趁此瞬间,使劲踢马,飞奔开去。

渐深的暗夜本可以使我摆脱任何危险,但我猛然间回头一望,沙威里奇不见了。这倒霉的老头骑着那匹拐腿马不可能逃脱那几个强盗。怎么办?我等了他几分钟,我断定他被抓住了,于是我调转马头回去找他。

我向峡谷驰去,听到远处吵吵嚷嚷,又听到沙威里奇的声音。我疾驰过去,立刻又回到几分钟前阻挡我的那几个农民中间。沙威里奇正在那儿。他们把他拉下马,动手将他捆绑。见到我,他们很高兴,大叫着扑将过来,一下子把我拉下马。其中的一个,看来是个为头的,向我们宣布,要立刻解押我们去见皇上。他补充说道:“看我们的皇上怎么处置:立刻把你们吊死还是等到明天早上。”我毫无反抗之意,沙威里奇也学我的样。几个哨兵便押着我们走了,得意洋洋。

穿过峡谷,我们进了寨子。家家都已掌灯。到处是喧嚣和吆喝之声。我见到街上人群成堆,但昏暗中没有人注意我是奥伦堡的军官。我们被径直解押到一栋坐落在十字路口的农舍里。大门口搁了几只装酒的大木桶和两尊大炮。“这儿就是行宫。”一个农民说,“我们马上去通报。”他进去了。我瞥了沙威里奇一眼:老头儿划着十字,默默地做他的祷告。我等了老半天。终于,那个农民出来了,对我说:“进去!皇上命令把军官押进去。”

我进了农舍,也就是农民所说的行宫。房间里点了两枝蜡烛,墙上糊了金黄的壁纸。不过,桌椅板凳、吊在绳子上的洗脸盆、挂在钉子上的手巾、屋角的锅架、搁碗盏的宽大的锅台,这一切都是通常农家的陈设。普加乔夫威严地坐在圣像下面,身穿火红长袍,头戴高皮帽,手叉腰。他旁边站着他的几位主要助手,毕恭毕敬的样子。看得出,关于抓来一个奥伦堡军官的通报激起了这些造反者强烈的好奇心,他们定然扬扬得意,准备处置我这个阶下囚了。普加乔夫

第一眼就认出了我。装出的威风凛凛的样子一下子收起来了。“啊哈,是你这位大人!”他说,活跃起来,“怎么啦?上帝干吗把你送到这儿来了?”我回答,因为有点私人的事情要办,打从这儿经过,而他的人把我拦住了。“什么私人事情呢?”他问我。我不知如何回答。普加乔夫以为我不愿当着众人的面向他解释,转向他的同伴,要他们出去一下。大家都听从他的话,只有两个人没有动弹。“你就当着他们的面大胆说吧!”普加乔夫对我说,“什么事我也不瞒着他们。”我低着头瞟了他们一眼——冒充的皇帝的两名心腹。一个是老态龙钟、弯腰驼背的老头,留一大把白胡子,除了一条斜挎在灰色长袍上面的蓝色绶带以外,没有任何显眼之处。但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另一位。那是个彪形大汉,身材魁梧,肩宽体胖,四十五岁上下。一部浓密的大胡子火红,灰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大鼻头没有鼻孔,额头和脸膛上红斑点点,——这一切赋予他那大麻脸以不可名状的神情。他穿着红衬衫、吉尔吉斯长袍和哥萨克肥大的灯笼裤。我后来得知,

第一位是在逃的伍长别洛波罗多夫①。第二位就是阿方纳西·索柯洛夫(绰号赫罗普沙②),他是个流刑犯,三次从西伯利亚矿山逃跑。虽则我这时忧心忡忡,但我偶然厕身的这个场合还是使我浮想联翩。然而,普加乔夫打断了我的思路,问我道:“说吧!你离开奥伦堡为了什么事?”

①阿方纳西·索柯洛夫(赫罗普沙),(1714—1774),普加乔夫主要助手之一,农奴出身,三次越狱,后于奥伦堡判终身苦役,1773年奥伦堡当局派他去普加乔夫军中策反,他反而站在起义者一边,屡立战功,1774年被处死。伊凡·纳乌莫维奇·别洛波罗多夫(?—1774),普加乔夫的主要助手之一,担任总兵和行军团长,1774年于莫斯科被处死。

②意为“爆仗”。

一个古怪的念头掠过我的脑子:我觉得,天公作美,第二次将我引至普加乔夫面前,这便使得我有机会把我的计划付诸实施了。我决定见机行事,来不及仔细推敲,我就下定了决心,回答普加乔夫说:

“我要到白山炮台去搭救一个孤女,她正受人欺侮。”

普加乔夫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我的人有谁胆敢欺凌孤女?”他提高嗓门说,“那怕他三头六臂,也休想逃脱老子的掌心!说:是谁?”

“希瓦卜林。”我回答,“他抓了你在神父家里见过的那个生病的姑娘,逼她嫁给他。”

“看老子来教训教训这个希瓦卜林。”普加乔夫威严地说,“得让他知道,在我手下他竟敢无法无天和欺压百姓,看他有什么好下场。老子要绞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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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插一句,”赫罗普沙说,他嗓子嘶哑,“你匆匆忙忙任命希瓦卜林当要塞指挥官,现在又匆匆忙忙要绞死他。你任命一个贵族当官,已经开罪了哥萨克。今日一听谗言又要杀,你会吓跑贵族的。”

“贵族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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