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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个可怜虫就答应了。”比西塔辛气得脸都红了。“圣巴兰德兰岛来的男人都是这种人!”她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又说了这么一句。
侯爵夫人还是一个劲儿地在画十字。她说:“那样做不是虔诚的表现,那是发疯,完全是发疯!一个有理性、有教养的教徒,如果想表现自己的虔诚,可以站在教堂门口向公司或个人替医院募捐,或给教区赠送锦旗。可打扮成滑稽可笑的样子,当众出丑,这算什么虔诚!”
“看在上帝分上,侯爵夫人,别这么说了!任何人听了您刚才这番话,都以为您在蛊惑人心……”
“可我说什么了?”
“您还以为说得不够吗?您把女苦行者说成是小丑。”
侯爵夫人耸了耸肩膀,又开始画十字。奥布杜利娅觉得口干眼热,她对那件事既感到好奇,又有些嫉妒。
“安娜要表演了!”奥布杜利娅说。她本人就希望当众表演,希望全斐都斯塔的人都来看她。
“那她穿什么衣服呢?您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唐娜·佩德罗尼拉回答说。她为自己消息灵通而自豪。“安娜将穿一件深咖啡色镶边的紫色丝绒长袍……”
“深咖啡色镶边?”奥布杜利娅反问道,“那不行,最好是金黄色。”
“这方面的事您不懂。这是我亲自指导裁缝做的。安娜也是外行,她委托我来处理这些具体的事情。”
“长袍很宽大吗?”
“有点儿宽大。”
“下摆拖地吗?”
“不,刚好擦着地面……”
“穿什么鞋?是凉鞋吗?”
“还穿什么鞋?光着脚走路!”
“连鞋子也不穿!”三位夫人齐声惊叫道。
“当然是这样!这样才显得虔诚。安娜自己说要赤脚走。”
“如果下雨呢?”
“地上有石子怎么办?”
“脚上的皮会磨破的。”
“这女人准是发疯了……”
“她在哪儿见到有人这么胡闹过?”
“看在上帝分上,侯爵夫人,别这么责怪她了。这不是胡闹,这完全是为基督徒们做出榜样。”
“可她怎么想起来干这种事呢?她在哪儿见到过吗?”
“她在萨拉戈萨和她到过的其他城镇见到过这类事情……即使没有见到过,她也敢干,她不顾不信教的人们的冷嘲热讽干这种事,真值得称赞。当年上帝为我们这些有罪的人也是这么做的。”
“光脚板走路!”奥布杜利娅吃惊地说。她更嫉妒了。“这倒是不同一般的创举!她也真会动脑筋。”
这时,侯爵挽着堂维克多的胳膊走了进来。
金塔纳尔情绪低落,神情沮丧,侯爵一直在安慰他。
唐娜·佩德罗尼拉知道前庭长会怪罪于她,因为她在那件事情上负有一定的责任,便赶紧告辞走了。
“金塔纳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侯爵夫人怀着极大的兴趣和好奇心问道。
“夫人,我亲爱的鲁菲纳夫人,这件事就像诗人说的那样:‘他们征服不了我,却终于将我征服了!’”
“别朗诵诗了,好心人!这究竟是谁出的主意?”
“还会是谁呢?就是圣特雷莎呗……”
“是她?”
“不,不是,我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我是说,夫人们,我妻子疯了,我认为她是疯了。这话我已说过千百次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以为自己已将她给镇住了,以为宗教信仰和讲经师对她的影响已不再起作用了,可安娜却突然提出要参加宗教游行……”
“可是,斐都斯塔谁也没有这么干过呀。”
“有人干过,”侯爵说,“每年给基督送葬的时候,斐都斯塔那个最爱体罚学生的教师比纳格雷就穿着苦行衣,扛着十字架……”
“侯爵,您不能拿我妻子跟比纳格雷相比呀。”
“我没有进行比较嘛。”
“可是,先生们,”侯爵夫人说,“安娜什么时候见过一位夫人身穿教士服,或苦行衣,跟在棺材后面送葬呢?”
“看倒是看见过的。我们在萨拉戈萨见到过。我只是不知道那几个女人是不是夫人。”
“再说,她们也不会赤脚游行啊。”奥布杜利娅说。
“赤脚游行?我妻子要赤脚游行?天哪,那绝对不行!”
人们费了很大的劲才平息了堂维克多的怒火。他平静下来后,便回到家里。他没有要求妻子对那件事做出解释,而是保持沉默,待在书房里。
他知道安娜决定干什么事,就很难改变她的决定,所以,他只好默认了。
耶稣受难日那天天色阴沉,讲经师大清早就上阳台上看天色。会下雨吗?在自己胜利的这一天,只要太阳能驱散阴云,直照大地,他宁肯少活几年。星期三是那个无神论者举行葬礼的日子,星期五是耶稣的葬礼。他堂费尔明在这两次葬礼中都取得了胜利,感到无比光荣。斐都斯塔人佩服他,他的敌人四分五裂,作鸟兽散。
安娜也一大早起来看天气,看着天空那阴沉沉的样子,心里想:“要是下雨就好了。”她希望下雨,但这个愿望又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她为自己做出那样的决定而感到震惊。“我真是个疯子,”她想,“我感情一时冲动,做出这样极端的决定。眼下我情绪低落,意志消沉,但又不得不实现自己的诺言。”她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她跪在讲经师的面前,向他表示她要做出那样的牺牲,要当众庄严地表示自己追随这个被诽谤的人。她要进行自我惩罚这个可怕的决定是在悲伤圣母九日祭时做出的,当时她听着罗西尼创作的哀悼圣母的歌曲,心中充满幻想,想像着耶稣遇难时,圣母马利亚悲伤地伏在儿子被钉死的十字架上的情景。这时,她突然想起当年在萨拉戈萨见到的场面:一个妇女身穿苦行衣,赤着脚,走在一个装殓耶稣卧像的玻璃棺材后面。她仿佛从中得到启示,不假思索地做出决定,发誓在全城人民面前,和那个萨拉戈萨的女人一样,跟在耶稣的棺材后面,和受诽谤中伤的讲经师一起,走遍斐都斯塔的大街小巷……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无法挽回。对安娜的想法,堂费尔明开始时不怎么同意,后来就同意安娜对自己的虔诚进行考验。安娜对唐娜·佩德罗尼拉已不像前一段时间那样厌恶了。这位老太太自告奋勇,愿为安娜准备服装和做其他事情。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行动的时刻已越来越近,然而,她却犹豫了,害怕了,巴不得天上开一个口子,下一阵倾盆大雨,引起洪水泛滥,这样,宗教游行就无法进行了。
安娜想到了金塔纳尔。她认为,自己这样做,也是为他着想。她只有成为虔诚的信徒,才能为他保持名声。不过,成为虔诚的信徒,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吗?当初她做出这样的保证是不是出于一时的冲动呢?她丈夫眼巴巴地瞧着自己的妻子赤着双脚,穿着紫色长袍,踩着污泥,在思西马达区各条大街上走,让那些站在人行道和阳台上的不怀好意、嫉妒万分的人看着,不会感到羞愧吗?安娜试图找回八天前在教堂里听到乐曲声产生这个念头时的那种激情和狂热,但是,她无法找回了,这种激情和狂热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连一般的宗教信仰也好像不存在了。她怕在斐都斯塔人面前出丑,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背后议论。她这时不想上帝,不想基督,不想马利亚,也不再去想为挽回讲经师的名声而准备做出的牺牲。她只想自己当众一表演,准会丢脸。她安娜是个贤妻,是正人君子的妻子,她不能那样去丢人现眼。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那么做是不是合适,也许这是无耻的行为。为了家庭的宁静和名誉,她应该三思……安娜这时急得直冒汗……她已经答应了的事怎么能不干呢?
天没有下雨,只是整天灰蒙蒙的,天黑前一小时,给耶稣送葬的游行队伍就从圣伊西特罗教堂出发了。
“她快来了,快来了!”俱乐部的成员挤在阳台上七嘴八舌地说。他们你推我操,伸长脖子,都想好好地看看那个非同一般的场面,瞧瞧那位美丽的夫人,斐都斯塔的明珠,在神父和侍僧的簇拥下,身穿苦行衣,赤着双脚,和那个喜爱体罚学生的教师比纳格雷一样,在大街上行走。
送葬游行队伍还没有到,挤在人行道上或阳台上看热闹的人就已经知道:“庭长夫人要来了。她脸色苍白,美貌绝伦,就像圣母一样。”人们一个劲儿地说着这件事,想着这件事。躺在玻璃棺木中的耶稣像和后面那个身穿丧服、身躯被七把剑刺穿的圣母并没有引起虔诚的教徒们的注意。人们只在等候庭长夫人,真想好好地瞧瞧她的模样。俱乐部的对面是斐都斯塔的皇家法院,这是一座黑石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