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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黑夜的温柔包裹中,他的话也深深地刺痛了她。她站在那儿,摇晃着,为他而羞耻,简直羞惭难言。在婚后近两年中,他从来没有用这种毫不掩饰的愤怒同她说话。往往他的批评是有节制的,一旦说出了口,她很少回嘴便接受下来,但是现在,在这个夜晚的这个可怕时刻,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口所饮的这一切,都在支持她,鼓励她放开胆子,要自由地体现自我一次,她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实感情。
“而我,”她低声但勇敢地说,“我恨任何一个可耻的、思想肮脏的道学先生。”
她等待着,屏住呼吸,等待着他去揍她。随后,她知道他太软弱了,不会打她。他只是厌恶地盯了她一眼,转身背向她,呼地推开门,进到草房里。
她站在原地,颤抖着,最后,她从连衣裙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点上,慢慢地朝小溪走去,然后又回到草房,这样来回走着,吸着烟,回忆着同马克结婚前的生活,回忆着婚后的生活,想象着特呼拉同考特尼在一起的情形,重新温习着今晚的欢迎仪式,然后,又想起了旧梦和美好的希望。半个小时后,她平静了下来,当她看到他们房里的灯全灭了后,便开始向门口走去。
他已经同她一样醉了,肯定睡着了。她感到对他友善一些了,什么变得好一些,当她走进屋里时,她已确信早晨醒来时,他们俩人都会变得很理智,不计较什么的。
第18节
克莱尔好像睡在一个深井里一般,被一片黑暗和死寂包围着,沉睡不醒,一动不动。最后,是新一天早晨的太阳伸出的细长手指抚醒了她。它们从藤条墙中钻进来,发现了她,用指尖烧灼她,直到她睁开眼睛。头一晚在铺着垫子的地面上睡觉使她感到左边的胳膊和臀部僵直麻木。她感到嘴唇裂了,舌头焦干肿胀,于是终于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她捡起手表,是早晨8点20分。
听到脚步声,克莱尔翻了个身,将盖到了头上的尼龙睡衣扯下来——她还记得是昨晚就盖上了——一直扯到已经公开了的乳房下面,她看到马克在后窗旁,拿着一面椭圆形镜子,仔细梳弄着剪得短短的头发。他已经穿戴整齐,运动衫、工装裤、旅游鞋,如果他觉察到她醒了,他也不会承认。对在莱尔来说,阳光的侵入,白日的清新,丈夫的活力,使先前9个小时的活动和谈话似乎变得遥远、模糊、不肯定了。
“嗨,马克,”她说。“早上好。”
他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镜子。“你睡得死死的。”
“是的。”
“你听到卡普维茨来过吗?他带来玛蒂一个口信,她要我们全体10点钟到她的办公室去。”
“我就准备好。”她坐起来,感到没有醉意了。“马克,”
这次他转过了身,承认她的存在,但却一言不发。
她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完她的话。“马克,我想我昨晚是醉了,对不起。”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没什么。”
“我不想一上午都怨恨自己,我——我也为我们相互说的话抱歉。”
他弯下腰,将镜子和梳子丢到他的个人物品堆上。“好啦,亲爱的,让我们忘掉它吧,忘掉算啦。我没说我说过的话,你也没说你说过的,一笔勾销,让我们仅仅——都记住我们是谁,不要花任何人面前降低我们自己的身份,让我们保持我们的尊严。”
她没说什么,希望他起码会走过来,抱起她,吻她,仅仅吻一吻她,可他已在去起居室的门口了,只是留下一个通知。
“别晚了,克莱尔,周末已经结束,我们要开始工作了。”
“我会准时的。”
他走后,她将自己的和他的睡袋弄整齐,发现他已经将穿过要洗的衣服齐齐地放在旁边,然后胡乱地解开睡衣扣子。她已经对自己公开了的乳房没了兴趣,只是注意到宝石项坠仍然挂在它们中问。她取下它,跪下去放进自己的皮珠宝盒里。在这种姿势下,她非注意到自己的乳房不可,看着它们的雪白轮廓,就这个样子招徕男人的眼睛——莫尔图利、鲍迪、考特尼(还是个美国人!)——看它们,现在,在光天化日之下,她感到懒散和没有羞耻感。此时,她没有责备马克的发火。她是一个妻子,美国妻子——她差一点再加上“一个母亲”,但没有,可她在外出的第一个夜晚表现得完全是一个慕男狂。直到现在,她脑子里仍然保存着这种令人厌恶的关于行为的怪念头,在陈词滥调辞典里被确切地标为“严格的教养”、“男人尊重庄重的女人”和“爱情、荣誉及服从。”她的禁区之墙是由“娴淑”、“端庄”、“贞洁”及别一块砖——对,是“顺从”筑成的。她昨晚是怎样和为什么将之推倒的?她任性过了,现在,她又在一块砖一块砖地重砌禁区之墙,不知道能否忍受再一次见到考特尼或别的人。他们会怎么想?
她决定必须让马克清楚她的羞愧,她欠他的。然后,她在衣服中找出白罩衫和白网球短裤,意识到她在为某件事,为微不足道的傻事、轻率的发言、记忆的差错、行为的不慎而向马克道歉,这令人不快,老是采取守势就是令人不快,而且也不公平。但昨晚不是小事情,是一种特殊的失败,当她看到他时会更加强烈地向他道歉。
她飞快地穿上衣服,然后有点不情愿地朝共用厕所走去。她小心翼翼地进去,谢天谢地只有玛丽·卡普维茨一脸不快、一声不吭地在那儿。出来后,克莱尔慢慢地在热辣辣的阳光下走到他们的草房。在前间,她着手化妆,画完唇后,她发现有人,马克或土著仆人,已经送来一大碗水果和凉熟肉作早餐,靠近碗旁,高高地堆集着他们带来的罐装食品和饮料。她仔细悠闲地吃着土人碗里的东西,差不多快10点时,她从屋里出来走上阳光下的村中场地去找马克,表达自己的歉意,和别人一道进到莫德的办公室。除了在溪边的小孩子,大街上空旷无人。在村庄的尽头,社会共助棚和学校前,好像有人在活动,来来往往。然后,她看到莫德房前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马克,他正在同奥维尔·彭斯认真谈着什么。
她向前走着,想当面向马克表示歉意。
“马克,”
他抬头看了看,突然脸色阴沉起来,他碰了碰奥维尔的胳膊,向她走过来。
“马克,”她说,“我正在想——”
他伸出手打断了她的话,在她面前向下挥去,示意她整个人停步。“天哪,克莱尔,你知道你究竟是在到哪儿去?”
她吃了一惊,心快跳到嗓子里。“怎——怎么了?”
他站在那儿,双手放在屁股上,观察着她,一脸厌恶地摇着脑袋。“那讨厌的网球短裤,”他说,“瞧,刚到大腿根,你怎么了?关于实地考察不穿短裤你知道的不少了。”
她被这批评打楞了,张口结舌。“但——但是马克,我不知。”
“你当然知道。我听到过玛蒂在圣巴巴拉警告过你和所有妇女。她总是引用老克罗伯的话——在有关性的问题上仔细点,别穿短裤,别引诱土人。你谁的话都不听,或者听,现在也不在乎了。你似乎要打破一切规矩。昨天,你关心性,今天你穿着短裤,还有什么没打破?同一个土人睡觉?”
“噢,马克,”她语无伦次,泪如泉涌。“我不——我不知道。这么热的天是可以理解的,穿得不算少了,这比那些草裙要强百倍了。”
“你不是野人,你是个文明的美国人。那种装束不仅显示了不庄重——土人对你的期望很高——而且是明显的挑衅。现在去换下来,最好快一点,每个人都在办公室里等着哩。”
她已经转过身去,不想让他为看到她的难堪而心满意足。她一言不发,走向草房。她迈动着木头似的双腿,看不起自己竟然想向他道歉,看不起他把每一天弄得难过。不是他变得更糟了,她心里想,就是她自己扮演他的妻子这个角色更差劲了。是一个或者另一个或者——不,有第三个可能性,这样说更确切:三海妖的影响,自从伊斯特岱的信将之带进他们的生活那天早晨起,到此刻站在村子的场地上——该负责任。这些岛子的魔力已经在他和她身上起了作用,将他的最卑鄙的一面显露出来,每一个弱点和缺陷,更加清晰和无情地进入她的视野,于是她看到了他,他的基本自我,并未因她的内疚而有所改变,她也更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他们的生活,他们在一起曾经过的、正在过的和将要过的那种猥琐的生活。
到达他们的房门口时,她已经完全瞧不起他了。她的双肩朝后,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