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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怎么了?”雷切尔对嘈杂的声音小声说。“他们笑什么?”她想记起她说了些什么,关于不要动那篇杂志上的文章去寻求任何东西——寻求任何东西——那篇文章——那受人欢迎的一篇——篇——东西——忽然,她喘了口气,对塞缨尔森博士耳语说,“我是……”
而他,仍然两眼盯着前方,用一种令人兴奋的低嗓门从嘴角里回答道,“恐怕,德京博士,你那说漏嘴的毛病又犯了。”
“噢,上帝,”雷切尔咕噜着,“你是说我说漏嘴了。”
主持人敲他的小槌子,秩序很快恢复了,于是后面的问题和回答将漏嘴事件湮没了。雷切尔告诫自己不得再说话了。继续呆下去,木然坐在那儿亮相,是对性格的一次考验。当别人的说话给她提供了一道保护的屏障时,她的心思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和当时读的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日常生活中的精神病理学》中的“语失”:“一次,有个少妇在社交界表现自己——她说的话令人感到是在激情的伴随下和在许多种发自肺腑的情感的压榨下冲出口边的:‘是的,一个女人如果要使男人高兴,她就必须长得漂亮。男人则轻松多了,只要他有笔直的‘五肢’就足够了!……在我所用来治疗和消除神经过敏症状的精神治疗法过程中,我经常面临着从病人偶然嘣出的话语和冒出的幻想中发现其思想内容的任务。尽管病人尽力想隐瞒其思想内容,然而又会无意地背叛了自己。”
雷切尔沉思了一会这个,又用几秒钟想了想自己的“语失”,发觉讨论会已经结束,宣布休会了。她站起身,走下讲台,悄悄地离开,她清楚今晚要写两封信,一封给约瑟夫·摩根,是好是坏,向他吐露她的问题真情,让他决定是否愿意等她,直到她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另一封给莫德·海登,告诉她雷切尔·德京将处理好自己的问题,准备在六、七月份随队到三海妖去呆上6个星期。
莫德·海登拿起克莱尔打出并寄给在新墨西哥州阿尔布开克的萨姆·卡普维茨博士那封信的复写本,读信前,她转向克莱尔。
“我希望这能打动他,”她说。“我们很需要萨姆参加。他不仅是位出色的自由植物学家,而且是位杰出的摄影家,少数具有创造性的人物之一。我担心的只有一件事——见鬼,萨姆是个顾家的人,而我偏偏忘了邀请他的妻子和女儿一道去。也许他们去不成问题,但我尽力想使考察队小一点。”
“如果他坚持要带上全家又怎么样?”克莱尔问。
“那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当然,萨姆对我太重要了,我想任何条件我都会接受,即使带上他的爷爷、鬈毛哈巴狗和温室……得了,我们还是往好处想吧,没有过不去的独木桥。我们等着瞧萨姆怎么说吧。”
第06节
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萨姆·卡普维茨锁上暗房门,穿过几码宽潮湿的草坪来到石阶上,疲惫地登上石阶跨进门廊,在门外的柳条躺椅旁停住了脚,吸进一口凉爽、干燥的夜空气,清凉一下头脑里的暗房气味。吸进的空气像美酒一样令人陶醉,他闭上眼睛,连着吸入和呼出几次,然后睁开眼,欣赏了一刹成排的路灯和向格兰德河延伸的星散的住宅灯光。路灯好象在闪烁和移动,带着黄色的威严,就像他去年在墨西哥的萨尔蒂约和蒙特雷之间看到的一个夜间宗教队伍的火把一样。
他静静地站在屋廊下,不愿放弃这个地方和在此看到的景色所带来的快乐。他对这周围的环境,对附近阿克马和圣菲利普的尘土飞扬的村庄、平坦的牧场和浇过的辣椒地、蓝色的美丽山峦等的感情是深厚和不可动摇的。
他痛苦地想到是什么带他到这儿,对一个从诞生到长大成人对纽约的布朗克斯一无所知的人来说是一个如此不令人喜欢的地方。战争——希特勒战争期间,他结识了厄恩尼·派尔。萨姆是一个新闻官员和信号部队摄影师,他在大学里的生物学学位派不上用场只好不提;派尔则是一名战地记者。在3个太平洋岛子上他们曾一块长途跋涉,萨姆总是大谈太平洋植物生态学的奇妙,而派尔在萨姆的催促下则讲他对家乡新墨西哥州的宁静的感情。派尔在一次战斗中死去数月后,萨姆从部队退役来到加利福尼亚。他买了一部破旧的车子,自东南部向纽约开去,决心在埋身于首都教育的单调生活之前看一看这个国家。
他的路线穿过阿尔布开克,一到这个城市,他就觉得不拜访一下派尔太太、厄恩尼的茅屋及其周围的一切就无法离开;他已故的朋友生前经常怀着无限的爱谈论这一切。萨姆在爱尔瓦拉多旅馆的一个4块钱单间里住了下来,圣费车站就在旅馆隔壁。洗整、吃饭、到服务台问了一下之后,他驱车穿过热乎乎、静悄悄的商业区,路过村庄式的大学,上了吉拉德大道。他向右拐上一条铺过的街,由于他死去的朋友生前的描写,这儿显得是那么熟悉和亲切,向前走了1英里,两旁尽是土坯房子,再往前街面变成了石子路,过了几个街口,便到了吉拉德大道和圣莫尼卡大道的拐角处。厄恩尼·派尔曾说过,他的茅舍在南吉拉德大道700号,一幢有灌林丛的拐角上的房子,水泥门廊,一只叫奇塔的狗,房子是白色的,但屋顶是绿瓦,表示向往和平。
萨姆停下车,走到屋子跟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保姆,他说明了身份和来意。保姆告诉他,派尔太太病得太厉害了,难以见任何人;但她又提议说,如果他是厄恩尼的朋友,也许愿意看一下厄恩尼的房间,自从他离开后从来没有动过。在萨姆头脑里的那双眼睛经常见到过这间房子,所以,一切似曾相识,没有什么可惊奇的。在某些方面,这间屋子比爱丝苔尔正在那儿等他的那间在布朗克斯的公寓房更像他的房问。他在房中转了一遭——打开的字典还在架子上,洛的带有签名的画,两壁图书,镶在镜框里的厄恩尼同艾森豪威尔和布雷德利交谈的照片,挂在衣钩上的一顶脏乎乎的绿垒球帽——最后,萨姆带着对派尔太太的感激崇敬之情离去。
一走到外面,萨姆便沿着石子路向前溜达着,一位正在修剪草坪的邻居点头致意,望了望远处大学的房子,在几处驻足询问了一下,还不时停下来凝视着远处的山峦,最后他回到汽车上向城里开去。
他在阿尔布开克不只过了一夜。他住了一星期。这期间他到新墨西哥大学求得了一个职务,然后才开始他的穿越祖国旅行。
1年后,他成了那所大学的一个讲师,有一个个人实验室和一架崭新的复合显微镜;两年后,他在南吉拉德大道上有了自己的土坯房。
他今晚就站在这儿,这所房子的房廊下。他从未为他的搬迁后悔过,爱丝苔尔也没有。只有在当他因公出差必须离开阿尔布开克的情况下,他才感到遗憾。
他最后一次吸进沁人心肺的空气,使之充满那瘦瘦的胸膛,感到或多或少地恢复了一些精神,通过开着的餐厅玻璃门走进房子里。他关上门,喊道,“爱丝苔尔,来点咖啡怎么样?”
“早好了,正等着哩!”她也喊着回答。“在会客室里!”
他发现爱丝苔尔蟋缩在宽扶手椅里。她的紫灰色头发用卷发器卷起来,肥大的浴袍将她胖大的身躯和椅子一起罩了起来。他肯定,她很像一顶舒适的印第安人帐篷。她正在读里斯曼的《个人主义再思考》,那种专心致志的劲头表示着她的自我完善。现在,她放下书,站起来,从微型电热盘上取来咖啡壶。萨姆走向对面的扶手椅,就像由吊车放下来似的,将瘦长的骨架吱吱咯咯地安放进椅子里。他一坐下,两条细长腿伸出去,便轻松地呻吟了一下。
“你的动静像个老翁,”爱丝苔尔说,一边将咖啡倒进漆木桌上的杯子里。
“《圣经》上说,男人到了49,泰然呻吟有自由。”
“那就无病呻吟好了。你完成不少了吧?”
“洗了一些我在小瀑布周围拍的资料。这墨西哥太阳太亮了,要找到正确的清晰度就得像丧家犬一样。还好,《皮塔哈亚》进展顺利,差不多快完了,我想再有几星期就可脱手。你打字打得怎样了?”
“我赶上你了,”爱丝苔尔说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你一写出剩下的那些说明,我就把它们打出来。”
萨姆尝了尝咖啡,用劲吹着,最后有滋有味地喝起来,剩下半杯放了回去。他摘下无边方眼镜——他女儿称之为“舒伯特眼镜”——因为上面蒙了一层蒸气,随着又感到不太对劲,顺理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