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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甲板的时候,他又皱起眉头,悄悄地对他的同伙说:
“这个小子根本不像他想要装扮的那样可笑。我跟你们说,我们得提防他。”
“为什么这身打扮?”有人问道。
“这并不是什么打扮。此人实际上是个怪物,却是现有的最危险的警探之一。”
“呸!什么杜乐姑妈与警探!这个人是什么都行,随你怎么说,我都信,但他不是警探。”
“可他就是警探嘛。我听说杜乐姑妈常常会半疯半癫地设圈套,为了轻松愉快,他跟所有的印第安部族都过从甚密,关系很好。这个胖墩墩的男子是个密探,就像书里描写的那样。我在密苏里河畔萨利的达科它上面遇见他,他在那儿把我们的一个同伴从我们的一帮人中一把拽出来,将他五花大绑捆起来,他孑然一身,而我们四十多人呢。”
“这不可能。你们起码可以给他身上捅四十刀嘛!”
“不行,这我们无法办到。杜乐行事,多施展阴谋诡计,少用武力。你们务必看看他那双细小的狡猾的鼹鼠眼睛!任何草中的蚂蚁都逃不脱这双小眼睛。他和蔼可亲地接近他的牺牲者,让人无法抗拒,在你还未想到会发生突然袭击之前,他已啪的一声把陷阱关上了。”
“他认识你吗?”
“我认为这不可能。他当时几乎没有注意我。再说,所有这一切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我在这期间变化相当大。尽管如此,我认为如果没必要最好还是不要引起他的注意。我希望我们在这儿能捉弄他一番,但不希望他成为我们的绊脚石。”
杜乐看起来当然并不像康奈尔所描写的那样危险,但是在场的人在他出现时竭力不要发出伤人的哄堂大笑。他的帽子,既不是礼帽又不是便帽,也不是头巾,但都可以用这样的词来表示它。它由五块不同形状的皮拼接而成。中间的一块置于头上,有着一个翻过来的钵的形状。后面的一块遮住脖子,前面的一块遮住额头,第五块盖住两只耳朵。
杜乐的外套又长又肥大。它是由许多真皮的碎片拼接成的,一块皮片总是缝在另一块上,每块皮片新旧程度各异。看样子,皮片是逐渐缝补上去的,今天缝上这一块,明天补上那一块。外套正面边缘上缝了几根短带,把带扎起来可以代替钮扣。由于这件外衣又长又肥大,妨碍走路,因此这条汉子把衣服在后面剪开,从衣服下面的贴边前到身躯,所剪开的两个半块分别把左右两条腿绑起来,从而成了一条灯笼裤,这就赋予杜乐姑妈一种可以说是可笑的外观。这样的很成问题的腿裤直延伸到踝骨下面。一双皮鞋使服装得以完备。外套的袖子,同样是特别宽大,也长得要命。杜乐姑妈把前头的袖口缝死,在袖子的上头为双手准备了两个洞。这样两个袖子就构成了两个垂吊着的皮口袋,里边什么东西都可以装。由于这一身衣服,此人的外表显得奇形怪状。此外,他那张丰满、两颊绯红与和蔼可亲的脸,对引人发笑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脸上的一双小眼睛不停地转动着,什么东西都逃脱不过这双眼睛。
这样的穿着,在西部地区并不罕见。那儿的人们常常见到赫赫有名的人物,其衣着离奇古怪,使孩子们跟在他们后面嘻嘻地笑。
那个男人手中拿着一枝双筒猎枪,这样的枪无论如何只有受人崇敬的老人才会拥有。此外他身上是否还带有其他武器,这只能猜测,却无法看见,因为那件肥大的外套将他的身体像一个扎紧的口袋那样裹着。
与这个怪物作伴的那个男孩,可能有十六岁。他头发金黄,骨路健壮,看样子神情严肃,甚至倔强,像一个懂得怎样走自己路的人。他的全套服装包括礼帽,猎人专用的衬衣,裤子和鞋,这些统统都是皮制的。除步枪外他还配备了一把短刀和一枝左轮手枪。
杜乐姑妈一踏上船,就把手伸给黑托姆,用他那高而尖细的声音喊道:“欢迎欢迎,老托姆!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我们好久没有见面啦!从何而来,到哪儿去?”
他俩热情地相互握手,握手时托姆答道:“从密西西比来,想到堪萨斯去,那儿森林里有我的伐木工。”
“很好,这就对啦。我也想同弗雷德·恩格尔这个孩子一起到那儿去,甚至还要继续走。因此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在一起,——哦,先生,首先还是交船费要紧!我们,就是说我和这个小男孩,要付多少钱?”
这些话是对船长说的。
“问题是你们搭船要去多远的地方,想要坐什么样的座位。”对方答道。
“什么样的座位?杜乐姑妈一直坐头等,就是说,要舱房。至于说要去多远的地方?暂时到吉布森堡。我们可以随时将套索放长吗?您收金块吗?”
“收,很想要。”
“可金秤准吗?您老实吗?”
这个问题很滑稽地冒了出来,与此同时他那双小眼睛如此独特地眨巴着,根本不可能让人生气。然而船长还是装作生气的样子,嘀嘀咕咕地说道:“要是您再提问,我就马上把您从船上扔下去!”
“哎呀!您以为杜乐姑妈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被扔进水里吗?您试试看!”
“得了,”船长抗争道,“对待女士要客气,有礼貌,而您是一位姑妈,属于女性。我不想把您的问题看得太认真。另外,付款的事,不必太着急。”
“不,我一分钟也不赊欠他人的钱。这是我的原则。”
“好的!一起到办公室去!”
这两个人走了,其他人议论纷纷,交换对这个怪里怪气人物的看法。船长比杜乐先回来了。他惊讶地报道说:“好家伙,你们应该看看那些金块!他把一只手伸进他的袖子里,出来时,手里有一大把金粒,有的豌豆大,有的欧洲棒子大,甚至还有更大的。这个人肯定是发现了金矿。”
杜乐在办公室里付了船费,随后环顾四周,首先看到了康奈尔的人马。他慢悠悠地溜达到前头甲板上,看了一下那儿的一群男子。他注视康奈尔片刻,然后问他:“对不起,先生,我们不是见过面吗?”
“就我所知,没有见过。”康奈尔答道。
“而我却觉得,我们好像碰见过。您也许曾经到过密苏里吧?”
“没有。”
“也没有到过萨利?”
“我根本就不了解它。”
“哼!也许我可以请教您的大名?”
“为什么?什么目的?”
“因为我喜欢您,先生。而一旦我喜欢上一个人,却又不知道他叫什么,那我会坐卧不安的。”
“就这一点而言,我也喜欢您,”康奈尔严厉地答道,“但尽管如此,我也不想那样失礼,去询问您的大名。”
“为什么不想询问?我并不把询问别人姓名看作为失礼,我会马上回答您的询问。我没有必要隐姓埋名。只有问心有愧的人才会隐姓埋名。”
“这不是一种侮辱吗,先生?”
“完全不是。我从不冒犯他人。再会,先生,您把您的名字留着吧!现在我根本就不想知道它了。”
杜乐转过身来走开了。
“竟如此待我!”康奈尔气得咬牙切齿地说,“可我却得逆来顺受,把这口恶气咽下去!”
“为什么你容忍此事?”他的一个同伙笑道,“要是我的话,我会用拳头来回敬这个牛皮袋。”
“你会完蛋!”
“呸!看样子这个王八蛋并不身强力壮。”
“可能的,但他是一条汉子,让黑豹来到伸手可及的近旁,然后如此从容地向它开枪,仿佛他面前是一只不可轻视的草原母鸡似的。再说,他并非单枪匹马。我要是揍他,马上还会有其他人来帮他对付我,我们得避免惹人注意。”
杜乐又向楼梯走去,途中遇见了那两个印第安人,他们总是坐在那个木箱上。他先是放慢脚步,继而急匆匆地向他俩走去,叫喊道:“Miraelosograndeyelosochico你瞧,大熊和小熊!”
他说的是西班牙语。可见杜乐必定知道,这两个印第安人英语不大好,但会西班牙语,说得很流利。
“Onesopresa,latiaDroll杜乐姑妈,真想不到在此相遇!”年老的印第安人答道。
“您在这东部干什么?”杜乐探问道,一边把手伸给这两个人。
“我们曾到新奥尔良,现在动身回家。好久没有见到杜乐姑妈了。”“是呀,小熊比那时已长大了一倍。我的印第安兄弟们同邻里和睦相处吗?他们都已把马、战斧埋进地里,希望不要再挖出来。”“您什么时候再回到您的亲人身边?”“这我们不大清楚。熊在用他的短刀捅了冒犯者之前是不可能回家的。”
“谁是冒犯者?”
“那边那个红头发的白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