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亦东出了门,对看守说:“你们看紧一点,小心这小子越狱。”
看守说:“听他话说得人,咱这监狱几十年里还没有人跑出去过,他说跑就
跑得了?”
李亦东想想也是,便浑身一松。
这天晚上,重案组几个同事都聚在“北方之珠”喝酒唱歌,欢庆胜利。江白帆
也去了,喝酒时他想起自己的行为,多少有些心虚,便拼命向李亦东敬酒。渐渐地,
大家都有些醉意。组长说:“亦东呀,叫我说咱们这里还就只你一个人天生是块当
刑警的料。啥事鼻子一嗅,就能嗅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李亦东说:“说得太对了,还是组长你知道我。我他妈的自己也常想,从部队
一转业咋就正好转到公安来了?来了不说还立马干上了刑警。要说一个人一辈子碰
上个适合自己做的事也挺不容易是不是?巧了,我这就碰上了。我这辈子就是喜欢
干这个事儿,你们猜我管自个儿这活儿怎么叫?人类清洁工!咱是给这人类清除垃
圾的人,可了不得!”
大家便都说咦呀呀,这名字叫得太好了。这么一叫,还真能叫出咱的一些威风
来哩。
江白帆本来就不会喝酒,因心虚而给李亦东敬酒时,自己也扎扎实实地喝了好
几杯,醉意就显得更浓重一些。江白帆大着舌头说:“别说大话了。这世界你打扫
得干净?那还不跟街上的脏一样,头天清扫了,第二天还不又回去了?没准比头一
天还脏哩。刑警这事儿,我想通了,再威风我也不想做。今年我就会打转业报告,
宁愿摆小摊儿挣点小钱,也不想干这个。”
一伙人便都醉醺醺地叫道:这是什么话?咱刑警还不如小贩子不成?看那些小
贩子,见咱李哥一个个都吓成孬种。
李亦东骂道:“你爹妈给你起名儿还起得真好,江白脸儿。看你那小白脸就晓
得天生不是当英雄的料,一说当狗熊就来劲儿。”
换了平常,江白帆顶多也只敢在背后咕噜几句,可那天有酒垫底,胆子也就壮
了些。江白帆说:“狗熊怎么样?英雄光荣,可英雄流血;狗熊窝囊,可狗熊吃肉。
一人都落上一头。”
好在李亦东喝多了,脑袋有些晃晃的,没能听清江白帆说些什么。江白帆也喝
多了,最终也并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
这天的晚上李亦东和江白帆都是让人扶回去的,两人回家都吐了,但也都没有
把脑子吐清醒。所以这一夜他们都没做梦。
三
大雨是从半夜里下起来的。北方的雨有时就和北方人的脾气一样,说来就来,
而且也没个从小到大的过程,一来便拿出个凶猛架式。雨点打在房顶上就跟石头往
上砸似的。好多人家的小孩子都吓得只哭。李亦东因为醉了,再加上撉康翑已经抓
起关进了牢里,心里没事,便有一种任你石头怎么在顶上砸都不醒来的状态。直到
早晨五点半电话铃急剧地响起来时,他才清醒。
醒来他先愣愣地看着电话发呆,然后觉得尿已经憋到了自己承受不住的地步,
便一跃下床,冲进厕所里撒尿。在唏哩哗啦的声音中,他侧耳听着仿佛越来越急促
的电话铃声,暗想,昨儿才把撉康翑那王八羔子逮着,也不让咱休息几天?刑警队
又不是只剩了我李亦东一个人,出了事儿好孬还可以找别人呀。这么想着,他滴尿
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屋里的电话铃仍然不屈不挠地响。李亦东撒完尿,回到床上,它还不歇下。李
亦东心说这人比我还犟哩。然后抓起了话筒,李亦东说:撍剑空冶鹑诵胁恍校繑
电话是监狱里打来的,正是昨天那个说他监狱里从没跑出过人的看守。看守没了头
天的底气,话音里全是鼻腔,好像正哭着。看守说:摯永匆裁幌抡饷创蟮挠辏嘤
那浇杏晁菟至耍辶撕眉讣洹D歉觥歉觥瓟看守没说完,李亦东脑子里摵鋽
一下子闪过撉康翑的面孔。撉康翑站在牢房铁门背后阴毒地同他再见时的样子浮雕
般显示出来。李亦东的心猛然一提。
他吼叫起来:“你们把‘强盗’放跑了?”
看守说:“不是不是,不是我们。是雨水把后墙泡酥了。墙垮了。他……就自
个儿跑了。”李亦东“叭”地放下电话。他火速地穿衣套裤。拿了枪便要出门。走
到门口,突然看到门背上女儿画的一张坏蛋向警察投降的画儿,那坏蛋的脸就像
“强盗”的脸似的。李亦东怔了怔,一股冷汗冒出。他调回头,几乎是跑进卧室,
把正睡得迷糊的老婆推醒。
李亦东的老婆小梅说:“什么呀,你忙还得让咱陪着不是?”
李亦东说:“小梅,快醒醒。马上收拾点衣服,带上妞妞,到乡下你姑那里避
几天。”
小梅清醒了过来,说:“啥事?我才不去哩。”李亦东说:“我的姑奶奶,我
求你了。
我昨儿抓的那个‘强盗’,就是打死陈哥的那个,半夜从他妈的牢里跑了。这
狗日的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他说过他只要出来,非要咱一家人的命不可。现在,
谁也不知道他在哪,你想你能留在家吗?“
小梅一听立即就傻了。李亦东拍拍她的脸,急道:“你是听到没有?”
小梅“呜”一声就哭了起来,说:“这叫啥日子?你抓人,叫咱娘儿俩个也不
活么?妞妞就要考试了,这一走人你还想不想她上高中?咱厂里正安排人下岗,我
这一走,还不正送上门去?”
李亦东说:“啥时候了?还管那些?没命了啥都没了,有命在,啥都会有。”
小梅说:“有命就啥都有了?有命照样会啥都没有。”
李亦东急得跳脚,说:“你倒是走不走?我告诉你,你要是整得我没了老婆孩
子,我走到你坟边要是掉泪蛋子我他妈就不是人。”
小梅嘴里呜呜呜地哭着,人却下了床,急急忙忙地把女儿妞妞叫醒,三下两下
清了个旅行包,跟着李亦东一起出了门。李亦东四下张望着,见没有什么可疑迹象,
便拦下一辆“的士”,一直把她们送到火车站。
到车站李亦东找到做路警的朋友小孙,低声地交待他一二三四事项,小孙说:
“大哥放心去,我负责把嫂子和侄女儿送到,保准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事儿。”
李亦东同小孙朋友的时间很长,对他办事自是一百个放心,可纵是如此,他在
同老婆小梅道别时,心里依然有些酸酸的,喉咙里有股不明来处的汁儿往外涌动。
小梅倒是不避闲人地哭了起来,哭时且说:“亦东,我告诉你,我回来时,你
要是不好好的一个人来接我,我就不依你。我立马…就出去风流,叫你当乌龟王八
蛋。”
李亦东说:“放心放心。咱在你这敌营十八年还没呆满期哩。”小孙笑道:
“瞧你这两口子,死到临头还在这里打情骂俏,这叫啥事儿呀。”
李亦东出了火车站,便拦了辆“的士”,疯似地往监狱里赶。赶去除了看到垮
下的泥墙外,再便是看守那一张哭兮兮的脸。李亦东拍桌子踢板凳地发了通脾气,
发得监狱里几个领导都一肚子火,背过脸纷纷骂道:刑警队有什么了不起?未必就
没出过错儿?墙垮了还不跟你抓人时一开枪正好碰上个瞎火一样?弄得咱好像都跟
罪犯一伙儿似的。咱没钱把泥墙修成砖的,还不是上面把钱都拨给刑警去了?
李亦东发完脾气顾不上听那些回骂的话,拔腿往局里奔去。一进重案组办公室,
便发现气氛十分压抑。组长的脸色发青,仿佛刚从染缸里捞出来一般。李亦东进门
便骂:“那帮王八蛋,不晒太阳不吹风,交给他一个犯人,以为交给他一个扫帚呀?
不当事儿似的。咱把那家伙弄进去,是用命换来的!那看守,长得跟江白帆似的,
小白脸儿,我恨不得拧了他的脖子。”
李亦东骂了半天,屋里没人响应。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李亦东说:“咋啦?
咋都不说话了?”
组长说:“亦东,昨儿那个用弹弓帮了你一把的人……”
李亦东说:“找到他了?我还不晓得是谁呢?……嗨,可惜人跑了,白帮了。
哎,就是白帮了我也得去谢人家一把才是。”
组长说:“是‘强盗’找到他的。今儿一早……卸了他的……两只胳膊……”
李亦东瞬间惊得呆住了,一张大嘴愣张在脸上,仿佛合不拢去。组长艰难地说:
“那是个孩子…还没满十五岁……”
李亦东带着他那副错愕已极的神情,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