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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冷哼一声。
陆丹勉强忍住怒气,只等他说出下面不堪入耳的话时,立刻施展绝学,将这怪人立毙剑下。
“我可是瞧在你的面上份上,这才挺身多事。这可也值得,你刚才居然手下留情,你瞧……”
末两个字倏然提高声音,手提处,一道乌光,随着尖叫之声,疾射棚上。
钟荃这回可占了心神不能集中的便宜,早在潘自达一叫之当。闪眼一瞥,只见乌亮光华,劲射而至。
当下心中一喜,基地拼着再受火热烤炙之厄,奋力一剥削出。
丝丝之声,刺耳大作,玄机子身形猛可移开两尺。
钟基在这丝毫空隙中,倏然剑交左手,剑式源源所劈而出。
右手乘机一捞,把那一柄玄武古剑抓住。
玄机子倏然退开两步,棚上金虹火光霎消时歇,那十余支摇欲灭的火炬立时回复原状。
他冷冷道:“你请了多少人来助阵?”
这句话含意甚深,即是说钟望要人家帮忙这样即便赢了,也不能算数。
二十年前剑会中,玄机子正被铁手书生何涪迫得险象环生,快将落败之时,却给玄机子的侄子,即是后来的玉郎君李彬掷出一枚金环,以致失去一击成功的机会。
平白让玄机子缓过手来,使出离火剑法,把盟主宝座夺取到手。
那时候,何涪便曾狠狠讽他一句,教他将助阵之人都唤上来动手。
这件事可是玄机子毕生之憾,如今正好报却此仇。
钟基道:“道长你刚才可未曾赢得在下,是么?”
玄机子不得不点点头。
钟望又道:“刚才是海南潘自达扔剑上来,在下伸手接了,此举并无影响道长,反对在下不利,道长何能怪贵在下邀人助拳?”
这一点理由,凭良心说可有点儿歪。
但玄机子身份不同,却不能斤斤计较一些极微的枝节,只好嘿然无语。
钟基朗声道:“若道长认为并无不公之处,在下便再与道长继续比剑,
总要分出个高下。”
这两句话挑拨之极。
玄机子也朗声道:“贫道随时候教……”
钟基乘着说话之时,暗中一运气,通行全身经脉,知道虽然对方的朱雀
剑威力奇绝。
但因自己已运般若大能力以护身,是以除了真力略有减弱之外,并无所伤,当下清啸一声,左手摔掉太微古剑,腾身飞起。
但见一道黑龙,打半空中扑噬而下。
玄机子朱雀剑一起,迎将上来,忽觉剑上红光虽然如故。
但威力显然已减,心中大吃一惊。
说得迟,那时快,钟袭仗着手中玄武古剑,在五行剑中属水,正好克制对方属火的朱雀剑。
竟自使出云龙大八式,凌厉进击。
这云龙大八式自经白眉和尚创新溶旧,成为完整的一套招式之后,威力迎异昔年。
早先钟荃只因对方朱雀剑厉害,不能放手尽力进攻,如今情知对方必因两剑相克的异象而惊骇。
可能有空隙破绽可乘,是以一上手,宛如狂颌骇浪,拼命进外。
棚下观战之人,包括邓小龙、陆丹等在内。
全部屏息静气,惊见这一番主客易势的激战。
潘自达却在这时,悄悄地溜走,连那柄应该得回的太微古剑也不要了;
棚上两人,这时尽出一身绝学,拼命争持。
玄机子因自己的朱雀剑热力全失,徒然红光耀眼,却没有半点儿用处,心理受此影响,竟然弃却离火剑法,而改用九宫剑法。
这可算他阅历丰富,才能及早为计。
否则他若继续使用离火剑法时,只要钟基一改用那玄武剑上的癸水剑法,登时便分胜败,甚至连性命也保不住。
这两人一是武当第一人物,九宫封法玄妙无方。
一是昆仑门下最出色年轻好手,云龙大八式更是武林绝学,无坚不摧。
四周火炬摇摇欲灭,全场之人,莫不神摇目眩和紧张地等待那最后的一刹那。
但见满棚火舌乱吐中,还有一条黑龙,盘空飞舞,神奇矫健,兼而有之。
万籁俱寂中,猛听丝丝之声,刺破了这死一般岑寂。
但见乌光潮涌而去,正是钟荃使出栏江绝户剑。
这番放手施展此套剑法威力,委实有石破天惊之势,特别是这次使得极快,正方三把共是九式,竟然在霎时之间使将出来。
玄机子身形一歪,朱雀创戳个空,攀见乌光倏收,化成一道黑线,疾如星火,电急所下。
当地响处。
玄机子竟然闪之不及,吃钟荃一剑斫个正着,只因力道势子全局下风,故此那柄朱雀剑猛然下沉尺许。
这一来门户洞开,钟望口中大叱一声,左手捏诀如剑,蹈隙便进。
玄机子左手急急封抓时,猛觉敌剑住往横一引,黏力奇大,身形因之而倾侧。
他要是身形被敌人牵动,那时无论如何也封拦不住敌人左手剑诀。
但要运劲拿桩站稳的话,则更难兼顾。
可能上下都要吃亏。
这一刹那,必需极正确地权衡利害轻重,然后定夺取舍。
玄机子情知唯有一法,可以必保自身安全,那便是立刻松手弃剑。
可是这一来岂不把盟主宝座也一齐扔弃?
人死留名,虎死留皮,他能不能因一身之安危而这么容易便放弃?
须知那时候武林中人,名心之重,甚于性命,宁可血溅当场,与名偕亡,而不肯眼睁睁地,白送掉已得的名位。
这本来像是不大容易令人谅解,因为细究起来,人既死了,名也就毫无作用。
正是皮之已亡,毛将焉附?
可是我国自古以来,俱重视气节令名四字。
生命在这四字之前,弃之亦在所不惜。
此所以有断头将军,无投降将军一语,博得天下喝彩。
江湖上讲究名的观念,也是从这观点衍化出来。
太过重视一己生命之人,其行事必多卑屈,故为世人所鄙。
话说回来,这种名命两字的取决,必需有充份时间以考虑,才能根据理念而从容弃命。
否则,人类求生的本能,最是强烈,任是大英雄大豪杰,也有惧怕的一刻。
这惧怕的情绪,实是源于保护生命。
可想而知,求生的本能虽人杰亦所不免。
在这电光火石般刹那间,玄机子左手原式封住对方足可取命的剑决。
右手不觉一松,疾然后退寻丈。
棚下观战之人看得清楚,轰雷般的彩声,墓地升起。
陆丹情不自禁,一跃上拥,拉着钟整的手直笑。
邓小龙也上了棚,他可是别有用心,先不理会钟荃,却赶快拾起那柄朱雀剑,送到玄机子面前。
玄机子颔下灰白长须,簇簇乱抖,面目变色,话也不会说,更别说接剑了。
邓小龙替他归鞘背上,朗声道:‘走道长请看开一点,试想曹孟德横望赋诗,一代果雄,如今安在哉?世上浮名,总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老道长岂可执着……”
玄机子不知道有否听进他的一番大道理的话,面色灰败如死。
喃喃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贫道老矣,无能为矣,唉!”
棚下忽然跃上四个道人,身法轻灵美妙,显然武功极强。
这四名道人一现身棚上,棚下之人,全都紧张起来,立时又归于沉寂。
原来这四名道人乃是武当派中武功十分出色的第二代弟子。
只见这四人一直走到玄机子面前,稽首行礼。
邓小龙顿时也紧张起来,退到钟荃身边。
低声道:“他们都是武当派的,如今现身棚上,莫不成还要打一场么?”
陆丹微哼一声,道:“他们敢么?”
声音虽小,但那四名道人似乎已经听到,其中一个回过头来,狠狠瞪她一眼。
这四个道人中,一个身躯魁梧,领下长着长长一部黑须,似乎是四人之首。
他道:“弟子修尘等叩见师叔。”
玄机子愣一下,道:“你们怎的会来此地?”
修尘道人恭容道:“弟子四人,乃奉师尊之命,来与师叔助威。”
玄机子啊了一声,面色又自大变。
他在这失败受创之余,心中苦痛之极,乍闻师侄之言,不觉深深感动。
到底掌门师兄度量宽宏,难以忖测,他此刻正需要有本门之人,以慰他的失败,虽然,这个失败已是无法弥补。
但他与师门相隔绝二十年之久,一旦比剑失败,心头上之痛苦和空虚,那是无法形容的。
如今,师门之路,居然大开着等他,不必孤身流浪于天壤之间,这种深思大德,教他焉能不为之而感动?
却听修尘又道:“弟子等早在二十年前,也曾亲见师叔神威。”
玄机子不禁又啊了一声。
“师尊当年谕示弟子等,若见师叔失手,则立即请师叔回山,不必因此事而灰心痛苦。如今仍是同样谕示,只因昔年师叔赢了,故此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