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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符-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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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放下兵器,退出叛帮,我可以担保你将功折罪,从轻发落。”

正在满心惶恐、举棋不定的罗向敢,闻言之下,不由两眼倏亮,但免不了仍有些怀疑!

“首座,你的话可能做数?”

端木子厚适时宏声道:“自可做数,谷首座的决定,便代表我父子的意见!”

那一头,严渡双目泛赤,狠厉的咆哮:“罗向敢,你敢违诺背信,临阵变节?”

理也不理严渡的吆喝,罗向敢首先唯唯一声丢下自己手上的武器,大步走回旗下阵营,边双臂伸展,一叠声的叱叫:“‘黄旗堂’的兄弟们,人不如旧,衣不如新哪,还是老当家待我们情深义重;悔不该受人瞒骗诱惑,险些便做出对不起老爷子与大少主的事来,大伙听着啦,放下家伙,带罪立功,我们这一辈子都是老当家和大少主的忠实部属……”

话还没有说完,金铁坠地的声音已经此起彼落,响成一片,真个兵败如山倒不是?仅这一眨眼的功夫,“黄旗堂”的人马便通通缴械之外又转了风向!严渡几乎要气疯了,他凸突着眼珠,面孔扭曲,嘴巴歪斜,指着罗向敢嘶吼:“你你你……你这贪生怕死、卖友求荣的畜牲,罗向敢,你会不得好死,你要遭报应的啊……”

罗向敢双手背负身后,仰首以一种既缓慢、又冷淡的语气道:“老严,你自己曾说过,识时务者方为俊杰,性命交关的事,若眼看求不得功名利禄,谁还愿意拿命去争?你,休了也罢!”

额头暴浮着粗大的筋络,脸上五官扯离了原位,严渡的模样已不像严渡了:“罗向敢,你等着,我誓必要你受到惩罚——”

惩罚立时就临了头——却不是对罗向敢;只见从四周的屋宇内、弄巷间、幽蔽处,一波又一波的黑衣大汉潮水般涌将出来,兵刃闪动,枪戟如林,很快便布成了一个庞大的圆阵,被围在阵中心的不是端木子厚师徒,却是仍在进退维谷的“紫旗堂”上下。

是的,这都是“大虎头会”“白旗堂”与“青旗堂”的人马,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刑堂大掌法车万山,以及两堂的堂主翁悦三、花昭。

什么都不用说了,这两堂的阵势一摆,予头所指,业已分明。

严渡不由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气顺着脊梁往上升,向来的精明与老辣顿时起了翻腾,再也保持不住那份从容,再也摆布不出那种深沉,尊严威仪亦一下子化为乌有,他仓皇前奔,又踉跄后退,竟已不知往何处走去,惊震悸惧之情溢于言表,活脱是一个刚死了亲娘的孤哀子,就有那等六神无主法——整个局面的突变,竟是如此冷酷寡绝,冷酷寡绝到任是他严渡也在精神上难以承受。

谷唳魂知道大势逆顺,已到了决定性的关头,如果此时能够除去任雪樵,或者至多伤及任雪樵,都对已方求胜的进展有着莫大助益,甚且落得玉石俱焚,亦可在所不惜——他的身形猝然高腾,在半空中有如陀螺一样飞旋而下,斧刃围绕着他的躯体流转炫闪,蓝芒森森,如电似焰,接着下来的,便必然是一斧暴出,势逾千钧——这一招“大劈山”的运用法则与其精妙之处,任雪樵深为了解,但了解是了解,能否躲他得过,却是一码事了;谷唳魂的动作才起,这位“大虎头会”的二当家已猛然一个斜步,身子外掠中嘴里大喝:“且慢——”

谷唳魂弓背吸腹,左手蓦托右腕,大旋身,硬是一个斤斗之下收住了欲发未发的势子,他拄斧于地,冷眼注视着任雪樵,不出一言。

短阔的双剑垂搭身下,正如任雪樵现在沮丧灰黯的形色;严渡一个箭步抢到任雪樵身边,几乎是声泪俱下:“二当家、二当家,你可不能半途而废,再接再励,事情仍有可为啊……”

任雪樵早已失去他一贯的雍容潇洒,他惨淡一笑,噎着声道:“老严,起事迄今,仅止半途,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莫非你还看不出大势已去?”

严渡椎心沥血的嘶嚎着:“不,决未到此地步,二当家,我们不能放弃,我们还有‘紫旗堂’的本部人马足资一搏,百夫拼命,万夫莫敌,二当家,我们一定要坚持到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任雪樵深深叹了口气,目光悲凉的移向李湘云母子那边,略略提高了嗓音:“二夫人及二少主,形势至此,再战亦仅为困兽之斗,不知二位的尊见如何?”

李湘云容颜凄怆,垂首无语,端木子刚转首四顾,亦绝望的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认了;天下事,没有那个福份,便强求不得……任二叔,一切你看着办吧……”

不待任雪樵回答,严渡已两眼血红,发了狂似的吼叫起来:“你们认了?你们认了我可不认,到底是一家人,关起门来好说话,却把另外这些卖力效命的兄弟朝哪里摆?你们全是懦夫,全是一批畏首畏尾的窝囊废,你们去跪地求饶、去叩头领罪吧,我决不屈服,‘紫旗堂’的兄弟们,大家跟着我——嗷……”

“我”字的音韵尚在唇边袅绕,严渡已蓦地弯下腰来,两眼圆瞪,歪曲着一张脸孔似乎不敢置信的望着那柄短阔的剑刃正自他的腹部缓缓抽出——任雪樵冷酷的注视着他,终于猛力将短剑拔回。

严渡的身子连续起了几次痉挛,他喉头不住咕噜作响,张开双手,好像要抓攫什么,却只十指弯曲,空无所得的委顿下去……

此时,刑堂的大掌法、身形魁梧的车万山朝后挥了挥手,四名牛高马大的刑堂执事已经五花大绑的押出一个人来,谷唳魂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别个,竟是他那恩将仇报、见利背义的老属下毛宇!

早已停了手的“长山孤鹤”霍伯南,不禁太息浩叹,冲着对面的席双慧耸肩苦笑,席双慧则撇撇唇角,扭过脸去。

于是,又是一阵金铁坠地的声音响起,“紫旗堂”的人马亦开始纷纷丢下兵器……

不知是谁开的头,一阵接一阵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场中的方阵业已解散,其他四旗的弟兄涌了过来,刑堂的车万山当仁不让的负起指挥善后的责任:收械押人,调动人手,指派任务,嗓门吆喝得又亮又响,颇像那么回事。

玄三冬已接受过初步治疗,人躺在担架上固然龇牙咧嘴,但眉宇唇角之间,却隐含笑意……

癫痴和尚与端木子厚师徒,早被大群的会友簇拥着进入“虎庐”——约莫是去向老当家端木尚英贺喜报捷去了吧!

混乱的场面里人来人往,呼喝叫嚷之声不绝,在那一片奇突实做作的喧闹中,只有一个人悄生生的默立着凝视谷唳魂,她站在那儿,白衣赛雪,清灵出尘,真似来自九穹的云姣。

谷唳魂忍不住心头一阵激动,快步走了过去,远远,他伸出了双手,远远,另一双手向他迎来,当四只手接合的一刹,彼此形神震颤、心犀相通,便都知道再也难舍难分。

于是,身外的嘈杂仿佛已隔入一层幻幕之外,谷唳魂与席双慧脚下似是踏着飘絮,并肩行向幽暗的一隅,两个人同时在想——要能像这样相依相偎一辈子,该有多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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