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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虚白放下茶盏,又想到开始和傅归岚在水榭内厢看到的情形,裴哂思和裴幼姝的关系一点也不像外界描绘一般“阴盛阳衰”,反而裴幼姝倒是被死死拿捏。
至于裴昭明,从裴哂思的言辞间可以看出他一点也不喜爱这个三子,但是玄门所有人都说“裴宗主最疼的就是裴昭明,要天给天要地给地。”
“怕是事情没那么简单。”晏虚白眉头微蹙,心中思绪繁杂,“但总归是他族秘辛,不便打探。”
“好吧,反正与昭明也只能算说的上话。”晏明怀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两个茶盏,“兄长?这里来客人了?是傅先生吗?”
晏虚白一愣,自己弟弟何时这般心细如尘了?
“不是。”
冷淡地两个字。
“啊?那是谁啊?”
“勿要多管。该休息了。”
话毕,晏虚白熄灭了圆桌上的灯盏,转身去了床上躺下,“你睡外间,被褥已经给你铺好。”
第68章 乱云(1)
第二日一早,晏虚白和晏明怀带着弟子们便离开了却月城。
拜别裴哂思时,韩飞舟也在场,脸色着实不怎么样。裴昭明果然不在,倒是重伤刚愈的裴惜安在场,礼节一丝不差地同前来告辞的玄门宗主们说话,再一一送上先前准备的法器。虽然婚礼结果是这样的,百家们都很惋惜这对璧人,可大家走之前都没忘记要法器这回事。
昨日甘陈厅什么结果都没讨论出来,却月城这边的一定要落照山给个说法,但裴哂思可是没有态度,而且一副自己难做,其实都是外人主持公道的样子。在场不少宗主看着裴哂思好像没有主意模样,打定决心替天行道,替这次受伤的修士们,还有裴哂思讨个公道。
从却月城东面城门离开,晏虚白发现参宴的修士们都还很高兴地模样。仿佛前日甘陈厅里的动乱根本就是一场闹剧,死去的裴君琛和青栩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拿到所赠法器就是不虚此行。
却月城里里外外都都挂上了白色帷幔,守卫弟子们也换上素服。不少宗族都选择在今日离开,返回本宗。修士们都聚在东城门这里,按序离城,人来人往嬉嬉闹闹。与却月城本该有的肃杀萧条氛围完全不符。
“兄长,我想…”
晏虚白、晏明怀一人一匹灵马,缓缓骑行,身后是几十名随行晏门弟子。
“嗯?”
“傅先生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回道场?”晏明怀手中牵着缰绳,努力让这匹马听话些。
“不知。”晏虚白摇摇头,侧头看了一眼晏明怀摇晃的身体,以及半天都未舒展的眉头,不禁问道,“青宗主那边…你要不去一下?”
晏明怀瞪大了眼睛,拉停马匹,“我去…我去合适吗?”
“我在甘陈厅受伤,现在不适宜奔波,你便代我去赤泽水境拜祭。替我和青宗主道歉,不能亲往拜祭。青栩的事情让他节哀,如果有需晏门协助的地方,但请告知,晏门定然不会不管不顾。”晏虚白所御的这匹灵马倒是很听话,缰绳一扯,这匹白驹就知道该停还是该行。
听了这话,晏明怀愣神了好久,落在了他兄长后好几仗远的地方,赶紧驾马赶上。
“我一定会把话带到的。”
“青宗主相信那三只是傅先生放出来的画神吗?”晏虚白眼眸垂着,随意扫视灵马行径的道路,路边长出了茵茵绿草,嫩黄嫩黄的。
很快出了却月城,一群人行在翠丽山间。
山中景色,壮美秀丽。天然而成,确实比那些楼台水榭好看的多。
晏明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昨夜我去找沉夜兄的时候,听他言语间有些存疑。觉得画神应该是傅先生的,可是又不想相信是傅先生放出来的。”
“不过关于这点,昨日甘陈厅中的一群老匹夫在说,傅先生多年前就与裴君琛有怨。这次开席前他们有人看见他二人在院中言辞不合,似乎马上就要打起来,多亏云沧拦下。”说完,晏明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记得当时兄长和傅先生一块过来的吧,他们有言辞不和吗?”
“没有。”晏虚白眼睛也没抬,继续问道,“几年前我在道场时,裴君琛被傅先生画神伤过一次,当时琳琅夫人气急,傅先生受了禁足,后面的事…”
晏明怀道:“兄长那时候已经昏迷,怎么可能知道后面的事情。那时候虽然晏门与道场断了往来,可是我也听说了一些,却月城似乎并没有过多追究,大概裴君琛和先前一般与傅先生往来吧。”
“但是如你所言,裴君琛如今对傅先生的太对未免太狠绝,几次三番所遇时,言辞中尽是深恶痛绝。”晏虚白回头,看了眼晏明怀,担心他又落下了,“这几年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要说发生过什么,其实也不算。这两年不是有坊间传言,说傅先生因为修炼画神伤过道场弟子吗?”晏明怀展开折扇,一手扯着缰绳,另一手摇着扇子,“其实那次是真的伤到了,被伤的弟子就是裴惜安。”
“嗯?还有这事情。”
“是啊,但是事情没有闹大,是琳琅夫人压下去了。不过当时裴君琛也在场,看着裴惜安被画神打伤在地。按理说他们兄弟水火不容,见到裴惜安受伤,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那次却没有,裴君琛先是去和傅先生打了一架,后来就四处与人告诫,说不要与傅先生走的太近,他的画神不长眼睛的。”晏明怀絮絮叨叨讲完,喘了口气。
裴君琛出事就闹得人尽皆知,裴惜安受伤就要压下去。
这不太向琳琅夫人的做派啊。晏虚白神色没变,抬手触了触下巴,“那其实是傅先生的原因吗?”
“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是。”晏明怀讲了个绕口令。
“好好说话。”
“哦。”晏明怀转了转眼睛,又瘪瘪嘴,“其实我最近去道场有和祁怜打听过,说是当时傅先生在度卢涧修炼,结果不知为何,裴君琛自己跑出来要制止傅先生修炼。二人争执时,画神便被驱使了,直接扑向追赶而来的裴惜安,那什么,他就是追着裴君琛才来度卢涧。”
“这件事之后,三天两头就有人说傅先生在道场练习邪术。处处伤人,频繁打伤道场弟子。”晏明怀把扇子收起来,摸了摸灵马的鬃毛,“你乖一点,不要再晃了,还想不想吃草了。”
看见他这副模样,晏虚白不禁有些想笑,“就如此吗?裴君琛便与傅先生势如水火?”
“大概吧。”晏明揪住灵马鬃毛,稍微伏低些身子,“感觉那件事像个□□,反正后来裴君琛去道场次数就少了,不像以前动不动就去。”
“他和青宗主倒还和以前一样。原本三人关系都不错,那次之后就变得有些怪,而且坊间关于傅先生的流言就越来越多。那个裴君琛又是个没脑子的,自己看三分,听来五分,剩下两分随便猜测,就认定傅先生是个邪道。”
“裴君琛向来性情就是大起大伏,没有定性。”晏虚白叹了口,感觉自己管的有些多了。“你早些去赤泽水境。”给了晏明怀一个眼神,让他注意行事,“和青宗主好好说说,让他不要太伤心。”
晏明怀应下,又带了几名弟子便与晏虚白在容华山脚分别了。一波人启程去往上虞,另一波人便回龙梭山。
晏虚白独自回了晏门,也没有歇下来。虽说才走了三四日,但感觉晏门中的弟子们又懈怠了些。其实大家也不是懈怠,只是都还沉浸在百名弟子死于战场的悲痛中。
事务总是要处理,功法还要修炼,弟子还要管教。天道伦常,万事万物不会因为人间的生死悲离,便都要停下来等一等。等大家哭好了,难过够了才继续下去。
晏明怀一走又是五日。晏虚白回来五日也是忙了五日,每日辰时不到便起床,接着便是打坐修炼吐纳,下午的时候会去弟子堂那边看看,一切正常的话,就会回闲潭筑。去画栋露台上开个避风结界,开始批阅文书、信件、还有附属宗送来的各宗册子。
至于为什么非要开避风结界,当然除了避风避雨,还要避避吉黄马,这头吉黄马年岁渐长,性格是越来越奔放。见到晏虚白回来就会自觉跟上露台,见到晏虚白把书册从封灵袋中拿出,就会上去啃啃。每次这样,晏虚白先是两三句说说,后来被闹烦了才不得不开结界。
这次回来,端荧倒还是说了件奇事。一直养在晏门水牢的纪北渊,彻底死了。
其实也不能用“死”来形容,应该是他灵根上的那缕气息散了,然后纪北渊肉身便也跟着消散。说是那日送饭弟子刚入水牢,远远便看见一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