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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识得本判官又如何，本……”
【天理公道，尽在人心。】
但还没等他和唐雪凝继续交流，阎罗王的回答便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是非对错，天地有称。】
“那么在此敢问大人，这’人心‘又是何人的人心？”
唐雪凝笑着继续问道。
法律学不行就社会学，社会学不行就人类学，反正这些学科中大把的无解——或者说视角不同答案不同的问题，继续聊下去总有一种能将这位“阎王大人”带沟里去。
“打个比方，杀一而救万，在这万人心中这杀人者就是大英雄，但在一些旁观者严重，这杀人者依然只是杀人者，不知阎王大人是如何看的？”
【此乃替天行道。】
阎王这一次的回答几乎没有停顿。
“那假使是两国交战呢？”
唐雪凝有些郁闷了，充满矛盾的无解问题得到了一个自由心证的无解答案。
“彼之仇寇吾之英雄，这又该算是善是恶呢？”
【有私心者恶，无私心者不善不恶。】
“那何为’私心‘？”
唐雪凝再一次追问道：
“七情六欲皆是’私心‘——阁下又如何认为私心是恶呢？”
【天知地知，汝自己当然知道……】
说着，阎王伸出他那巨大的手指指了指唐雪凝。
“’问心无愧‘吗？”
捕捉到了那个关键词之后，唐雪凝反复咀嚼着思考了片刻。
“原来如此，那么我们就此别过……”
“休得……”
那老判官又一次站了起来，指着唐雪凝大声呵斥着她的“无礼”。
但这一次，唐雪凝却再也没有理会他，她身后的那扭头马面只觉得手中突然一空，手掌直接压到了地面上——就好像她整个人突然被“压扁”了一样，消失在了那大手之下。
当牛头马面因为这变故而连忙后退一步拿开大手时，才发现刚刚的那位“唐雪凝”已经化为了一张焦黄发黑，正在不断消散的人形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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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当唐雪凝坐起身来的时候，刚刚感受到的那种“纯粹的痛”依然没有散尽，一时间只觉得脑子里有一支施工队一样。
强忍着不适左右看了看，才发现王安已经和周组长坐在了不远处，借着熔岩流高温烟雾的掩护正在抽烟。
“你的神魂被拖进了一个奇怪的领域，你当时就应该立刻脱离的。”
看着唐雪凝醒来，周组长有些不悦的摇了摇头：
“要知道，’替身‘这玩儿顾名思义，仅仅只是替代你们的身体，神魂受损甚至是消亡了替身根本没有一点没办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将自己额头上用朱砂画出的红色诡异符号擦掉后，唐雪凝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略微活动了一下。
“哦？那么收获如何？”
“比如我现在知道了这个’地狱‘和我们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唐雪凝环视四周，她可能明白这个不像是现实世界也不像是精神世界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了。
“至少和传说中那个地狱的功能完全不同——修建这里的本来目的就不是为了什么见鬼的轮回！”
“当年那些仙人修建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以后再谈吧，我更好奇的是……”
不过周组长赌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并不感兴趣：
“看你的样子，你似乎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是的，我可能知道该怎么解决这次的事件了。”
看着远处那巨大的建筑，唐雪凝的眼中流动着危险的光芒。
第84章
如果有人能将无人机之类的设备带进这个“地狱”， 那么他就会发现这里远比唐雪凝他们所看到的部分要大很多，以那座巨大的“阎罗殿”为中心，熔岩覆盖的黑色大地向着四周辐射出了近百倍的范围。
但与人们常常将荒芜与恶劣的环境形容为“地狱”的情况不同， 这里却并不荒芜， 哪怕在千年之后的现在，依然可以从蛛丝马迹中一窥当年这里的“盛况”：
诸如现在底部只剩下了一层黑乎乎湖底，面积足可以称之为内海的“血池”，在那已经凝固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节结板沉积物之下， 依稀还能看到那些“前人们”留下的最后痕迹——无数绑着铁链， 或是身体中被灌入铁汁的残骸；
或是那一大片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曾经的“工作人员”，只剩下了众多让人不寒而栗的刑具， 地面上却还残留着各式各样人体残骸的刑房；
又或是，这里……
如果从远处看，这时一处在“地狱”之中并不算太大的丘陵， 不过那连绵的铅灰色矮山上却有着极为诡异的“绒毛”。
而当离近之后才会发现那些“绒毛”， 实际上是一道道向外伸出的巨大金属构造。
山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最疯狂的另类低俗爱好者，将无数的金属扭曲拉长再将其彼此交织在一起，释放出了其内心中最疯狂的恶意， 为视野中所有的一切都加上了“痛”、“伤口”等等概念所重组。
使之在外表上看齐上就像是无数刀刃的坟冢上长出了无数大尖刺，足以勾起任何正常人的糟糕回忆。
而在这巨大的金属山下，则是一处岩浆横流的盆地，熔岩流在此处在此处汇聚出了一个巨大的湖泊。
无数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现在正不断从熔岩湖的岸边传来。
一群牛头马面正将一堆堆从“刀山”上获得的金属， 利用岩浆的热量进行着加工，巨大的榔头不断捶打着那些通红的铁棒， 向着四周溅起无数的火星。
而那些被无常鬼捉来“阳寿已到”的人们，现在则被它们当成了苦力， 脚上套着沉重的铁镣，进行最辛劳危险的劳动。
他们拿着异常简陋的工具，穿过铁山上的那一道道刀刃与铁针，在金属的山体上不断敲打着，另一些人则冒着高温，在岩浆流旁加热着那些敲打下来的原料。
不时便能听到伴随着一身惨叫，那巨大的金属山体上多出了一道血红的轨迹，或是在岩浆流中，多出一个燃烧着的人形火炬。
但在场的牛头马面们没有一个在意它们的死活。
不，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此刻就有一个例外……
一个马面正沿着铁山上那布满血迹与碎骨的路径中缓步前行，并不时冲着道路两旁满身伤口的“懒鬼”发出嘶吼，或是干脆上去冲着脑袋直接一棍。
看着四周那些畏惧、绝望、或敢怒而不敢言的目光，它那诡异的马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个奇特的笑容，就好似十分享受一般。
是的，在活着的时候它——或许说他，只是个毒贩，是个人渣，是个连家人都看不起他的混蛋。
没想到在死后，他那些被其他人认为天理不容的罪行，在阎王那里居然不算什么。
——本来嘛，是他们自己要买毒品，又不是我逼他们买的。——
本着如此想法的他，在“自由心证”的原则下，原本因为贩卖了足以枪毙十次毒品的他，却成了只需要成为鬼差来“赎罪”的小事。
虽然脸变成了和以前完全不同的马脸，失去了语言能力，但这个新身体却让他享受到了生前从未享受到过的力量感。
而成为“鬼差”带来的那种鹤立鸡群，那种为所欲为的感觉，则带给了它无穷的快感。
现在它最大的爱好，便是每天想方设法的给铁山火海边工作的“罪人”们找麻烦，每当看到他们痛苦的表情它都会从心中涌起一股奇特的愉悦。
不过这一次，却有人对它对视了起来。
一个穿着军服的人看到他之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避开目光乃至远远避开，反而十分鄙夷的盯着它，接着朝地上唾了一口。
“聿！！！”
它长大了嘴大叫一声。
这一声似乎也让那军人发现自己现在情况不妙，连忙转身消失在了一个拐角处。
但受到了这样的“挑衅”之后，它根本没有放过对方的意思。
它劲直追了过去，准备要给这个人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都明白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
而怒火冲冠的它却没发现，当它追上去了之后，不远处的另外几个同样穿着军服的人立刻行动了起来，他们非常默契的同时放下了手中的铁锤，微微掀开外套，在他们的皮带上，都夹着几块锋利的铁片，几根布条包成了一个简易的握把。
——简陋、粗犷，不过同样致命。——
他们拔出了武器，用脱下的外套裹住了脚上的镣铐，无声的跟在了它的身后。
毫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