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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大家心里也奇怪,都知道和郑小舟那事有关,但这两人平时看着关系也不怎么样,赭青怎么就成了这副惨样?众人满腹疑问,却一个字都不敢问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惹出什么事来。政教处主任、高一高二的年部主任、新上任的班主任齐齐上阵,找赭青谈了一下午话。赭青不吭声,只默默听着,期末成绩出来,仍然是拉第二一百多分的成绩。天热起来,伤口好了又发炎,拖拖拉拉的,左手竟给练出一手好字。过了大约半年,天也冷了,赭青除了比去年瘦了一点,看着倒也和初见无异,清清冷冷的,不怎么理人,自己有自己的事情,按部就班,平平静静。
徐子阳是个话痨,动不动就给他发微信,今天让人翻译一段阅读,明天求人代写几封情书,絮絮叨叨的讲他在学校发生的那点破事,感慨一下月考作文题压根读不懂,前十排名有无异动,自己女友又跟人跑了云云。
郑小舟开始都懒得看,后来发现徐子阳偶尔会穿插一些“年级大神的小道消息”,里面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年纪第一赭青。他便把那些60s的语音全部转化成文字,耐下心来一字字看过去,看到“第一”两个字就会点开那段语音听一听。
郑小舟默默听着别人对他的追捧,心里高兴起来,右脸梨涡不自知地变深,噼里啪啦地打字“他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你是没见过他一天学十七个小时的样子”,打了一半,手指不动了,接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全部删掉。
祝明在他走的第二天就疯狂给他打电话,郑小舟昏睡了两天,一开机124个未接来电。他回拨过去,祝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骂了足足有二十分钟没停嘴,郑小舟就瘫在床上听着,听他骂到最后声带嘶哑,开始哽咽。
祝明哭了,“你别他妈总一个人扛着,算我求你了,行吗?”
郑小舟仰在床上,手肘挡在眼睛上,有水渍洇进耳道。他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嘴张开了一点,“……行。”
之后没过几天,祝明就打电话过来,说饭店被砸了,有人放了把火墙都给烧黑了,警察来了又走了,那栋二层小平房就被拆了,周围的一片楼都动迁了,建学区房。
祝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叹了声气,说道,“动迁那天南边胡同死了人,听说拉出来时候人臭的围了一群蝇虫,后背被褥疮熬烂了,人也就剩一把骨了。都得用白布紧紧盖着,省的抬的时候滑下去,太轻了。”他顿了顿,道,“你总领着上店里吃饭那小孩儿,你还记着吧,好像是他孙子。那孩子也是古怪,他爷爷死了,也就在边上静静看着,一滴眼泪没掉,一句话也不说。”
祝明好像在电话那边打了个寒战,有点疑惑地继续说,“我看那孩子挺高个子,穿着三中校服,看着也不像智力有障碍的。他爷爷……都在屋里捂臭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邻居闻着味儿不对,进去一看,发现人早死了!舟哥,你领着他玩来着,你没觉得这孩子不对劲儿啊?”
郑小舟脑子里嗡嗡地,偏偏祝明在那边还继续说,“那孩子也不知怎的,脸上身上一片黑,看着像烧伤的样儿,就,看着不咋正常……”
烧伤。
“……你说有人把店给砸了,放了把火?”郑小舟的声音在发颤。
祝明突然沉默了,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他不会跑你家店里去了吧?”
郑小舟心里狠狠揪了一下,没做声。祝明有点担心,问道:“我去看看那孩子,你等会儿。”
郑小舟插着手,从床上起来要下地,却用力过猛,一个错位,脚踝折出一个不正常的弧度,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他手撑在地上,缓了好一会,祝明回了电话,电话那边极其嘈杂,“舟哥,神了,我的天,我/操真他妈牛/逼……”
祝明语无伦次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舌头,激动道,“哥们儿,你猜怎么着,真他妈让人想不到!我/操,这孩子是个领养的,亲生父母我/操,妈的老牛/逼!刚才我过去,正巧看着那辆车堵在胡同口,有个女的,太阳底下白的都他妈反光那种,拉着那小孩就一个劲儿哭,抱着那小黑脸哭啊笑啊的。哎呦,你是没见过,咱们这片儿人全围着瞅,那俩人一看就和咱不一样,尤其是那男的,像电影里的人似的,我/操那小西装穿的哈哈哈。但应该不是小孩他爹,瞅都没瞅那小孩一眼,看着像个被富婆包了的小白脸儿哈哈……那小孩,看着像有点魇住了那样儿,就木木地让那女的搂着,上了车,一下子开走了。好家伙的,好车就是快哈,一眼没料到就他妈没影儿了,老子以后说啥也得整一辆……”
郑小舟挂了电话。
他想着那只仔细刻好的木头小舟,心里挖了一块似的疼。
万幸,阿然被接回去了。
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从杨柳依依到雨雪霏霏,日子一天一天流,各人仍有各人的活法,好像大家都是别人生命中的NPC,同时又是自己世界的玩家。偶有交集,任务结束后,玩家便继续下一关。NPC故事如何,玩家不知;玩家故事如何,NPC亦不知。
郑小舟走在南方冬季说来就来的阴雨里,帽子扣在头顶,抄了个小道往体育馆走去。
前面小树林后面有嶙峋假山,这所全国著名的百年老校在校园环境上用了很大心思,寸土寸金的地带,学校虽小,却五脏俱全,绿化做的极好,小树林密密匝匝的很是漂亮。
郑小舟打算从里面穿过去,能快一点。他走到一半,突然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低低的咒骂和拳打脚踢的声音,间杂着细微的哭声。
郑小舟经历过那种事过后,对这种声音几乎有着条件反射的敏感,他心里骤然腾起一股恨来,向那声源处走去。
一个男生,看着也就初中生大小,被人用脚踩着背,狗一样跪趴在草地上,攥紧的拳头被人掰开,啪啪地扇在他自己脸上。
“哈,这么牛/逼的……小少爷,”一个寸头的高个男生蹲在他面前,好笑地问他,“你不挺厉害的吗?谁都敢惹。家里有点钱了不起呗?跟哥几个装什么逼呢?你们沈家没人把你当人看,知道吗?自己心里没个逼数?”
那少年闷声受了许久,突然把脸抬起来,眼睛很倔强,“我哥在乎我。你们懂什么。”
那寸头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用力拍拍他的脸,“真没看出来沈斯容是你哥,还他妈双胞胎,真几把好笑,他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弟弟?沈誉一,其实你是私生子吧,顶了个异卵双生的名头混进来,还以为谁不知道呢,杂种。”
周围人都笑起来,纷纷用各种污秽不堪的语言骂他,闹着玩似的踢他踹他,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天真残忍。
身形尚小的人红着一双眼睛,眼泪就那么悬着,一颗都不掉下来。
沈誉一从小就比不上沈斯容。
上流社会有上流社会的规矩。对子女的要求普遍较高,继承人的质量于家族兴衰至关重要,丝毫马虎不得。资历越老的世家,对子女的要求愈严格,沈家便是如此。四世同堂的大家族,小辈众多,竞争也异常激烈。李韶华生了一对男孩,那小的却天生发育不健全似的,只会呜呜地哭嚎,生下来两年了叫人都不会,倒像是智力有问题。李韶华中年守寡,加之望子成龙心切,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乖巧聪慧的大儿子身上,对小儿子日益冷淡,到最后直接撒手了,让保姆带他。她倒也不觉有愧,权当一颗弃子,养倒是会养着,只是不上心罢了。
人都是势利眼。家里雇的人看了太太的态度,也就慢慢懈怠放肆了;沈家对外甚至只字不提小儿子如何如何,毕竟拿不出手,除了丢人没有别的效用。
沈誉一慢慢长大,却也开始晓事,对母亲的态度愈来愈冷,整个人有一种尖锐的叛逆感,总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像刺猬似的竖着满身的刺,自我保护。在学校装逼被人欺负了,天生泪腺发达止不住,因为发育慢的原因力气又小,常常是挨了揍一顿爆哭,然后继续用鼻孔看人继续装逼,挨揍爆哭循环。
整个家里也就沈斯容能对他好点,却可能也是沈誉一脑补的错觉。只因有一回他挨揍回来,他哥看了他一眼,突然把他叫住了,软软地对他说了一句:“沈誉一,沈家的人,不要那么爱哭。”
他哥的脸虽是木的,但他的声音那么温柔,想必是在意他的。哥很优秀,沈誉一羡慕他哥,有时会嫉妒,但不厌恶沈斯容,哥哥是很好的人,整个沈家,只有他哥还关心他,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