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和朱金山和郝珺琪和日小,财小,永福等几个人小跑在队伍的前头。我们跑得远了,便停下来等候。待大人们跟上来啦,我们又跑起来。我们似乎都忘记了那是别离。
穿过亭子,穿过夹在两山间的泥土路,父母亲再次停下来。我听父亲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那几个和父亲玩得最铁的人也留步了。他们和父亲挥手。
朱金山,日小,财小,永福他们也和我挥手。
郝珺琪的母亲和那几个人返回。她要带郝珺琪回村,但是郝珺琪不同意,郝珺琪非要跟着我们。
“路好远,你走不动的。”郝珺琪的母亲说。
“我走得动。”
“还是跟妈妈回去。一去一回有十里路呢。”
“我一定要送哥哥上车。”
父亲看着郝珺琪的母亲。
“那就让她去吧。”母亲说。
“回来爷爷用独轮车推你。”郝爷爷说。
“看,爷爷都同意了。”
我们一行六人继续往前走。过木板桥,穿过永泰村,接着穿过炉湾村,我们走上了一条宽约三米的山路。这条路和山外的公路相接。拖拉机可以在这条路上行驶。
有些地段的路面非常平整,而有些地段的路面被雨水冲刷的凹凸不平的,路面中间现出条条水沟,路面里的石头凸现出来。
山路弯曲,时起时伏。我们过了一个很大的坡。那个坡很陡。父亲和母亲各自走到郝爷爷和郝有德前去拽独轮车。我看得出他们上坡非常吃力。
上到坡顶,我们停下来休息。郝爷爷和郝珺琪的爸爸脸上都冒汗了。我的脚都走痛了。爸爸已经背了郝珺琪一程了。
下坡的时候父母还是走到独轮车前,这时,他们不再拽独轮车,而是倒退着逆推独轮车,防止独轮车往下冲。郝爷爷和郝叔叔则拽着车把,人往后仰,不是人推车,倒是车拖人了。
我因为速度过快,扑倒了。还好摔在泥巴路面上,手掌着地,划出条条痕迹,但是没有破皮流血。郝珺琪追到我身边时我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
好长的下坡路。
接着我们可以看见那条马路了。马路从西边的群山里钻出来,穿过田野,穿过王坞散散落落的泥瓦房,往东伸向远方。
外婆叫来的车子还没有到。大人们把独轮车停在公路边,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放在路边的平地上。车架腾出来了,郝爷爷和郝叔叔坐在一辆独轮车的车架上休息,父母亲坐在另一辆车的车架上休息。
那是一条沙石路,两旁的路树长得高高大大,叶子已经落尽了,枝干上停满了灰尘。大卡车通过,扬起一路灰尘,灰蒙蒙的,要过好久,才可以重新看清对面的房屋,干枯的水田,和水田尽头的小山丘。马路水沟边的枯黄的野草的叶子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房屋顶上的瓦片也积了厚厚的灰尘。
我不希望车子那么早到,可是车子还是很快就到了。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活像一只乌龟。外婆从车子上下来。她快速走到我身边。我则往后退。外婆双手搂着我,说“这么大了,这么大了”。我怯生生的叫了句外婆。
郝叔叔帮忙把东西搬进车子的后备箱。后备箱挤满了。有些小件我们随身带进车子。
我和郝珺琪依依不舍。父亲已经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上了。母亲、外婆已经坐进后座了。他们连着催我上车催了好几遍了。
我不能不坐进车了。车门“哐”的一声把郝珺琪隔在外面,我感觉是隔在另一个世界。
郝珺琪在外面敲击窗玻璃。外婆将窗玻璃摇下来。
“书包里有我送你的东西。”郝珺琪泪水汪汪。
“知道。”是打晚米果那个晚上捏的娃娃吧。
“再见。”郝珺琪挥着小手。
“明年见。”
“我等着。”
“关窗了。”外婆说。
窗户渐渐上升。郝珺琪的影子渐渐模糊。
车子发动。从倒后镜里我看见郝爷爷、郝叔叔和郝珺琪一直站在独轮车边上。郝珺琪挥动的手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殆尽。
我打开书包,除了那个晚米捏的娃娃还有一样小东西,郝珺琪用纸包了一层又一层。是她天天戴在脖子上的一个小玉坠。
“我在想,等哥离开的那一天,我就变成一只蝴蝶,停在哥的肩膀上,或者停在哥坐的车子顶上,我就可以天天和哥在一起了。”
郝珺琪的话响在我耳旁。我的泪猛地溢出了眼眶。
第二卷 少年亦识愁滋味 第018章 我们村子全淹在水里了
我没有兑现第二年暑假去看郝珺琪的诺言。父母亲忙着装修学校分配的家属房,任我百般哀求,都不同意。
我很郁闷,总是想象着郝珺琪蹲在东门村头,等候着我的到来的景象。
我想像着,郝珺琪一定会从日升候到日落,待到天渐渐黑了,依然不忍回去。
郝珺琪一定会想,说不定下一个时刻郑启航就出现了。她一定要让郑启航亲眼看见她的期待。郝爷爷肯定拽她的手了,肯定会说:“傻孩子,郑启航不会来了,咱们回家,天都要黑了。”郝珺琪的双眼一定泪水盈盈,说:“起航哥哥说了来,就一定会来的。”
但是起航哥哥没有去。
一晃又是一年。
因为在东门把学业耽搁了,我读五年级读得非常吃力,语文数学都勉强及格分。父母虽然不高兴,可禁不起我的软磨硬泡还是答应带我去东门。
“也该去看看了。”父亲说。
“是啊,两年多了。不知道郝爷爷身体是否还硬朗。”母亲总是和我一样称呼郝珺琪的爷爷为郝爷爷。
去东门的头一天,母亲去商店买了许多吃的东西。父亲将他们不穿的旧衣服旧鞋子整了一蛇皮袋。我悄悄地将之前早就买好了的一个环形玉坠塞进口袋。这是我要送给郝珺琪的礼物。她送给我的玉坠我一直戴在脖子上。
第二天我们很早就起床了。我们走路去汽车站。
父亲扛着蛇皮袋,母亲一手提一个装满了葵花籽、印花糕之类的小吃的布袋子。我背着书包走在他们中间。书包鼓鼓的,里面装着特意从学校理出来的练习本、旧图书和我去商店购买的笔、橡皮擦和文具盒。
书包里还装着一个用精致的木盒装的瓷器杯和一个婴儿戴的饰品。瓷器杯是父亲特意送给郝珺琪的礼物,饰品要送给谁父亲含糊其辞,而且不知为什么这些他都是瞒着母亲的。
那时候汽车站还在火车站附近,坐在候车厅的漆着绿漆的长木椅上时不时听见火车进站或出站时发出的鸣叫声。候车厅里很热。虽是早晨,顶头的陈旧的电风扇已经工作了。
后来坐在班车上,晨风从窗户灌进来,才觉得凉凉的。
已经有整整一年半没见着郝珺琪了,她已经十四岁了。我猜想着她的高度,猜想着她是留长发还是留短发,并猜想她是长胖了还是更瘦了,然后我不知不觉睡着了。
中午我们在阳江县吃饭。下午两点,开往塘坞公社的班车发动了。一个半小时之后我们在王坞下车。那是郝珺琪和我送别的地方。
农人们正忙着双抢——抢着收割一季稻同时抢着插二季稻的秧。水田里,有的人在收割,有的人在插秧,有的人在耙田。有些田被农人用耙耙得平平的,那些刚收割过后的禾兜被压在泥土里。水田略低处覆盖着一层浅浅的水,水面反射着太阳光。一些插好了秧苗的田里,秧苗成行成列,笔笔直直的,仿佛经过了精确的切割似的。
近了。
我们过了回华安时郝爷爷送我们到王坞时休息的那个岭了。
近了。
我们到了永泰小学了。
我们情不自禁走进校园。这个无围墙、无大门、无操场、无玻璃窗的校园啊,无论是给我还是给我父母亲都留下了美好而又痛苦的回忆。
近了。
我们已经踏上木板桥了。不才过去了一年半的时光吗?走在木板桥上我怎么有点恐惧呢?河水依然那么清澈,水草依然在水里漂浮,鱼儿依然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
近了,近了。
就要过那条夹在两山丘间的小径了。一穿过小径,便可以看见东门村了。郝珺琪会不会还等在路口呢?
父母亲也显得激动了。
“郑启航——”我依稀听见有人唤我的名字。
这时,我们正走在穿过稻田的小路上。前一段路一直沿我们左侧山丘的山脚延伸,在这里,它穿过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