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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眉梢点花灯-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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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哥哥,到了最后,还在为她与阿嫂考虑。
  但很快,她抬手揩了一把眼角,没让泪落下来,迈步到厅中,对上方众人道:“陵王殿下、琮亲王殿下、王妃、三公子,恕云浠无礼,实在是家有要事,不得不先行告辞。”
  言罢,恭敬地拜了拜,转身离开。
  老太君追了几步,唤:“阿汀……”
  云浠背影一顿,没有回头,径自往外去了,反是方芙兰回过身,对着众人再福了福,追着云浠而去。
  厅中寂然,老太君颓然退了一步,裴铭裴阑要去扶她,被她挥杖打开。
  陵王见状,上前将老太君掺住,说:“不如由晚辈跟去问一问侯府少夫人与小姐,看看有无可相帮的?”
  “好、好。”老太君连连点头,她虽不清楚内因,但也隐约猜到云洛的案子,八成与裴府有些微瓜葛,颓唐道,“阿汀她现在,只怕是不愿见老身,如此……有劳殿下了。”
  陵王一点头,快步离开。
  赵五已套了马车。
  云浠刚要走,忽听身后有人唤:“云浠小姐留步,少夫人留步。”
  身后的人俊美温雅,姿态端方。
  云浠顿住步子,行了个礼:“陵王殿下。”
  对于这位今上的三皇子,云浠一直十分敬重。
  便说三年前,她独自一人带着云洛的棺材回到金陵,雨水淅沥,棺材被醉酒的程昶撞翻,露出云洛的尸身,若非后来陵王从旁路过,申斥了程昶一通,并命随行的仆从将云洛的棺材重新抬回板车上,凭小王爷那时的飞扬跋扈,此事都不知当如何收场。
  陵王道:“你哥哥的事本王方才也听到了,到底是为朝廷征战一方的将军,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令人扼腕。大理寺那边是郓王辖着的,这案子究竟如何判的,本王尚不清楚,先前亦不好插手。待本王差人打听打听,再看看能否相帮。”
  云浠对着陵王一役:“多谢殿下,卑职已想好怎么做了。”
  “怎么做?”
  “哥哥不在了,忠勇侯府还有我,他既是清白的,明日一早,我便去宫门为他鸣冤。”
  陵王愣了愣,随即点头,淡笑道:“好,忠勇侯府有你这样的女儿,老忠勇侯府该瞑目了。”
  又道,“时不我待,小姐快些回府吧。”再对方芙兰一点头,“少夫人也莫担忧太过,朝廷对有战功的将士,始终是宽宥的。”
  云浠与方芙兰应了,一同谢过陵王,驱车离去。
  身后,先时还热闹的裴府,眼下灯火依旧通明,确安静得出奇。
  悬在半空的明月不见了,天末卷起云团子,暗沉沉的,像是要倾压下来。
  梅雨时节,只怕又是一场雨将至。
  花苑中厅,老太君已怒得要喘不上气来,她不让裴阑裴铭扶自己,只由琮亲王掺着。
  片刻,她稍稍缓过神,拄杖来到裴阑面前,再一次道:“跪下!”
  裴铭又要拦:“母亲——”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老太君一挥杖便将他打开:“你教出的好儿子,再敢拦,我让你一起跪!”
  她沉下声,问裴阑:“怎么回事?那封信……究竟怎么回事?”
  “回祖母的话,那封信不过是……”
  “照实说!”老太君神思清明,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当口,裴阑只怕会寻个借口,真假掺半地揭过去。
  她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环顾一周,想起云浠是自水榭回来后,神色才有异的,而与云浠一同回来的,除了裴阑,还有一个人。
  老太君的目光落到左手旁,淡漠而立的程昶身上,对裴阑道:“你不说,那老身便请三公子把这事细说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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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章 
  程昶不是一个嘴碎的人; 且他知道,今日这事由他来说; 或有裴府的人来说; 意义是不一样的。
  琮亲王身负奸王之名,一向不涉纷争; 裴府的水太深,倘王府因今日的事趟了进去,日后再想抽|身; 怕就难了。
  还不如让冯管家来开这个口。
  左右今夜堂堂小王爷在裴府遇袭,此事可大可小,捏着这么一个把柄在手中,不怕冯管家不说实话。
  程昶道:“云浠小姐讨要的那封信,是云将军写给朝廷; 揭发招远叛变的急函。”
  “早前云浠小姐曾去枢密院向裴将军打听过急函的下落; 裴将军言辞含糊; 只称是尚未找着。但是今日我与云浠小姐路过西院净室,无意间听说裴将军早已将急函取了回来,大约还有焚毁之意。至于此事的细枝末节; 老太君可以问问你们府上的冯管家,他当时也在场。”
  程昶起了这么一个头; 将后头难以启齿的部分全抛给了冯管家。
  顶着老太君灼人的目光; 冯管家不得不硬着头皮开了口。
  说云浠如何想取那信,裴阑如何不肯给,又说裴阑如何利用这信; 迫得云浠退了亲。
  老太君越听脸色越白,到末了,顾不得裴铭与几房夫人的拦阻,挥杖就往裴阑腰股间打去,怒斥:“你这个逆子!”
  她到底是女将出生,饶是年至古稀,力道也极重,这几杖她实实在在下了狠手,落到裴阑身上,疼得他浑身一震,咬紧牙关才稳住身形。
  琮亲王劝道:“老太君息怒,照本王说,此事裴将军虽有错,但也算不上什么大是大非。再者说,那急函的消息,他既没瞒着大理寺,也没瞒着今上,找也是他找回来的,不过耽搁了些日子罢了,实在不值得您为此气坏了身子。”
  他不想掺和裴府的家事,这事管到这个份上,就够了,和了一阵稀泥,见老太君稍缓过心神,便领着王妃与程昶一同告辞。
  琮亲王的言外之意,老太君听明白了。
  此事裴阑做得很周全,急函的消息,他不光跟大理寺,连今上那里也交代过,虽然私下扣了急函一些日子,但谁能证明?到时候一旦有人追问,推说一句急函在送来金陵的路上耽搁了,他什么错处都没有。
  可是……一桩事的是与非,岂能单以结果论之?
  琮亲王走后,裴铭又要去扶老太君,却被她一声怒斥喝退。
  “你去,与你养的逆子一并给我跪着。”
  “母亲?”裴铭不解。
  “方才有外人在,你是当朝尚书,我给你留面子。我现在问你,这整桩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太君怒不可遏:“洛儿的案子关乎招远叛变,其间牵连复杂,阑儿久不在金陵,仅凭他一人,便只是扣下一份证据,未必会做得如此滴水不漏。此事必然是经你默许,是你在里头掺了一脚,教他这么做的!”
  “你们难道是看侯府败落,也要落井下石吗?”
  “你们——你们父子二人,怎能如此丧尽天良?!”
  老太君说着,一时怒火攻心,跌坐在身后的木椅上。
  裴铭见母亲如此,心中忧急,不由膝行几步,解释道:“母亲,此事并非您想得这么简单。”
  “您且想想,当年太子殿下是如何过世的?您再想想,云洛本事不亚其父,天生将才,他去塞北前,今上为何不让他承袭爵位,为何不让他来做这个统帅?仅仅因为老忠勇侯在前一役中贪功冒进吗?”
  “不,今上是因为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仁德,一直为今上所看重。当年塔格草原蛮敌入侵,正是太子殿下保举老忠勇侯出征的。岂知那一仗虽胜了,却是惨胜,连老忠勇侯也因御敌而死。”
  “太子殿下原本身体就不好,老忠勇侯一死,他把过错归咎于己身,更是一病不起。”
  “后来朝堂上有人参老忠勇侯贪功冒进,今上为什么会信?他不是信,他只是想告诉太子殿下,塞北的仗没打好,不是太子的错,而是那些将军没本事。他只是想让太子殿下宽心,让他快些好起来。”
  “在今上心中,良将难得,可是一个未来的仁君,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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