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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眉梢点花灯-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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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细枝末节当时觉得稀松平常,而今想来,竟然全是破绽。
  云浠虽然猜到田泽就是五皇子,心中并没有松快多少。
  她记得有回她为白苓去跟田泽说亲,田泽说过,他以后会与田泗一起离开金陵的。
  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打算要认回皇子的身份。
  可是今日,程昶却叮嘱她说,无论发生什么,近日不要到宫里来了。
  云浠细细琢磨着这话的意思。
  她是有禁令在身的,究竟会发生什么,值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闯禁令赶去宫中?
  云浠忽然想到程昶眼中的阴翳,那一抹被他潜藏在眼底,嗜血一般的猩红。
  是啊,三公子上回就跟她打听过田泗与田泽的事,凭他之智,难道看不出田泽的异样么?
  还是说,今夜田泽去文德殿求的一顿板子也并非巧合?
  是有人从中斡旋,有心安排?
  毕竟三公子辖着三司呢。
  云浠终于知道让自己忐忑不安的预感是什么了,他让她留在府中,是因为宫中将出大乱子吧?
  父子相认,兄弟阋墙,兵戎相见。
  他一手安排的大乱子。
  云浠蓦地一下站起身,疾步出了府门,策马就往田宅赶去。
  很快到了田宅,她将马拴在一边,上前拍门:“田泗是我!”
  只这一声,宅门“吱呀”一声就开了,田泗穿得齐整,眼底乌青,俨然是担心田泽的安危,一夜没睡——云浠分明早已派人知会过他田泽已没事了的。
  田泗见了云浠,有点诧异:“阿阿汀,你怎么——”
  然而他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他从没有见过云浠这副神色,目光灼灼得仿佛要把他看穿了一般。
  “田泗,望安他,其实就是五殿下对吗?”云浠开门见山。
  田泗张了张口,别开目光:“阿汀,你、你在说,在说什么?”
  “当年我阿爹去塞北,曾把两个人交给哑巴叔照顾,就是你与望安对吗?”
  “我哥哥十七岁平了岭南之乱后,就被朝廷封了大将军,除了当初在塞北的人,没人会喊他少将军,你第一回 见到我哥哥,却跟塞北的人一样,称呼他为少将军,因为你也在草原上住过,对吗?”
  “你擅文墨,自从我当了将军,你宁肯做一个跟在我身边做一个没实权的校尉,也不愿处理文书,甚至连枢密院都不愿多去一趟,为什么?是因为枢密院,或者是宫中有什么人认得你吗?”
  “田泗。”云浠道,“你我相识经年,患难与共,我只想听一句实话。”
  田泗犹豫了半晌,一咬牙道:“阿、阿汀,我们不是,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是因为,因为我们——”
  可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劲问,“你、你你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是不是,是不是望安他,他出事了?”
  “我不知道。”云浠垂着眸,她没提程昶,只说,“他昨晚挨了板子,陛下也许会借着这个时机……认回他。”
  田泗听了这话,脸色一白,一声不吭地锁上宅门,疾步就往巷外走。
  云浠追上去:“你去哪里?”
  “我、我去宫里,找望安。”
  “不行,你别去。”云浠拦住他,“我去。”
  昭元帝能认回五皇子固然是喜事,但这么多年来,五皇子如果只是流落在外倒罢了,他明明就在金陵,甚至明明就在宫中,却不肯与父相认,岂知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欺君?
  田泽是皇子,昭元帝自然不会问罪于他,可一旦这位老皇帝回过味来,想到自己与最宠爱的第五子蹉跎经年,岂知不会迁怒田泗这个一直陪伴在五皇子身边的太监?
  纵然田泗这些年一直照顾田泽,保护田泽,但是圣心难测啊,功过是非不过系于帝王一念之间。
  他也许会想,都是你,教唆吾儿不得与朕相认。
  又或者,他会觉得,田泽身为一个皇子,将来要担起万钧重担,不得与一个阉人走这么近。
  云浠道:“我这就去宫里找望安,一旦发生什么,我立刻派人来告诉你,你的身份太特殊了,万不可在陛下与望安相认之时出现在宫中。”
  “不、不行。”田泗道,“阿阿阿汀,你不能去,如果、如果陛下怀疑,怀疑是你帮着欺上瞒下,会、会问罪你的。我、我去,望安他一个人,一个人在宫中,我不放心,我受宛娘娘之托,本来就是要,要好好照顾他的。”
  田泗说罢,解了拴在宅门外的马,就要往宫中赶去。
  云浠见状,也解了自己的马,追上几步,说道:“我与你不一样,我是忠勇侯府的人,陛下若想疑我欺上瞒下,纵是今日不疑,日后也会疑,我今日必须进宫,疑到我身上,总好过疑到哥哥身上。”
  她顿了顿,没提其中更深的因果,只道,“那我们一起,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年我们一起走过来,也不差今日这一遭了。”
  —*—*—*—
  黎明时分,太医院正院。
  数名药官与大臣候在堂外,堂内,昭元帝已到了小半炷香光景了。
  他眼下正歇在堂中一张八仙倚上,等着太医院的院判为田泽诊脉。
  候在外间的大臣里有个糊涂的,见昭元帝一副疲惫的模样,拿手肘捅捅身边的人,悄声道:“你说陛下这是怎么着?昨晚的案子判错了?怎么天不亮亲自到太医院来了呢?这个田望安也就是个推官吧,就算受了冤屈,让三公子或是陵王殿下代两句话已算给足了体面,眼下这算怎么回事啊?”
  这些人大多是昨日昭元帝问罪田泽时等在文德殿外头的,布防图失窃毕竟是大案,这些人唯恐事情还没了结,昨夜全都宿在宫中没敢走,没成想今天天还没亮,狗尾果然续上貂了。
  旁边那位是个稍伶俐些的,仔细往堂中瞅了瞅,悄声回道:“依我看,这事恐怕与昨晚那事无关,八成是这个田望安自己身上出了岔子。”
  “自己身上出了岔子?他一个推官,能出什么岔子?”
  伶俐些的又将目光移向排头的两位,只见三公子与陵王神色俱是平静,一点风吹草动都瞧不出来,随即一摇头道:“且看看吧。”
  张院判为田泽诊完脉,刚收回手,昭元帝立刻就问:“怎么样?”
  “回陛下,看脉象,田大人的高热应当是经年案牍劳形所致,与今夜的这顿板子关系不大。臣方才已命人去煎了发汗的药,田大人只要吃了药,发过汗,体热应当就能退了。”
  昭元帝听了这话,略松一口气,看向竹榻上面色苍白的田泽,不知觉间,竟在他眉眼间辨出昔日宛嫔的影子。
  无怪乎当日殿试时,他就对此子印象深刻,其实旭儿会试的文章上是写错了一个字的,按道理不该名列三甲,但他看重他,亲赐给他榜眼之荣。
  而今想来,竟是血浓于水。
  其实昭元帝早在看到田泽的画时,就猜到也许他就是程旭了——宛嫔生前最擅的就是人像画,田泽的走笔,点染技法,与他母亲一模一样。
  但昭元帝到了太医院后,没有立时去查证田泽的身份。
  他太老了,身子骨也大不好了,看田泽病得昏睡不起,想起故太子,不敢再遭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直到张院判告诉他一切无碍,他才稍缓心神,唤一声:“刘常。”
  “臣在。”
  “他……”昭元帝指了指田泽,“是哪一年来的金陵?”
  刑部尚书,该是对旭儿最了解的人,当时就是他慧眼识珠,把他讨去刑部的。
  “回陛下的话,大概是五六年前。”
  五六年前,那就是云舒广战死后的一年了。
  “他一个书生,到金陵后,住在哪里,以什么为生?”
  “回陛下的话,田推官有一个兄长,初来金陵那几年,田推官在家中苦读,他的兄长似乎在京兆府当衙差?具体情况臣也不大清楚,陛下可以问问明威将军。”
  昭元帝默了半晌:“云舒广之女,云浠?”
  “是。”刘常道,“当时云将军还是京兆府的捕快,田推官的兄长田泗,似乎就是在云将军手下当差的。”
  昭元帝“嗯”了一声。
  他的旭儿,不远千里来到金陵,却不回到他身边,偏生在要在那个云氏女身边呆着,竟是为何?
  他不知道他的父亲这些年一直在找他吗?
  发汗的药汤煮好了,张院判亲自喂田泽服下,没过多久,田泽的额间果然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他整个人似乎很痛苦,饶是在昏睡间也蹙紧眉头,发出一声声低吟。
  昭元帝问:“他这是怎么了?”
  张院判道:“回陛下的话,这发汗的药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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