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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眉梢点花灯-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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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昶记得忠勇侯旧部是二月初十到金陵,此后休整一日,二月十二夜里赶去西山营,隔一日清早就出发去岭南。
  只余不到一日,云浠就要出征了。
  程昶昏晕前,忠勇侯的案子只差最后一份忠勇侯旧部证词就可以结案,眼下忠勇侯的旧部既然到了金陵,他们的证词想必已经递交到了刑部。
  刑部整合案宗,今日就可以把结案的折子递到昭元帝御案前,但这折子参的是郓王,昭元帝未必愿意立刻理会,拖个三五日总是有的。
  程昶还打算赶在云浠出征前,把忠勇侯的案子结了呢。
  想到此,他站起身,拿过柜阁上的官袍就是要换。
  孙海平问:“小王爷,您要去皇城司?”
  他想着程昶才刚转醒,身子尚未康复,这就出门办事,恐怕又要操劳,于是道:“小王爷,小的代您去皇城司吧。”
  “皇城司?”程昶愣了下。
  “您不是去找卫大人的吗?“孙海平看他这副模样,也是纳罕,“您晕过去前,不是吩咐宿台去皇城司找卫大人么?但您没提要找卫大人做什么,宿台就没去。”
  程昶系袍扣的动作缓下来,经孙海平这么一提醒,他想起来了,他晕过去前,正是在查方芙兰之父方远山的事,且还得知方远山当年平步青云,极可能与失踪的五皇子有关。
  他是该去找卫玠的,可云浠今晚就要去西山营了,忠勇侯的案子还没解决呢。
  程昶对孙海平道:“你待会儿让宿台去皇城司给卫玠带句话,让他从方远山的案子入手,查一查当年明隐寺的血案。”
  言罢,吩咐张大虎套马车,匆匆往宫里去了。
  —*—*—*—
  这日是花朝节,在大绥过花朝,很有些讲究,白日里,闺中的姑娘要剪花纸、祭花神,到了晚上,还要去河岸边放灯许愿。
  往年的花朝节,云浠不是在衙门值夜,就是在外头巡视,去年她在张怀鲁那里领了差,去绛云楼上盯着程昶,还恰巧撞上了他落水。今年好不容易得闲,她倒是能留在府中,与鸣翠、阿苓阿久几人一起剪花纸了。
  忠勇侯的旧部是初十到的金陵,云浠特地带了一千兵卫出城去接,旧部一共四百余人,听上去不多,看上去倒是黑压压一片,因此云浠没带他们入城,而是从城外绕行,直接去了西山营安置。
  其实忠勇侯的旧部远不止这么一点,盖因招远叛变后,裴阑受命去塔格草原,大多旧部经朝廷重新编制,入了裴阑麾下,余下像阿久这样只愿效命于云氏的,就由阿久之父秦忠带着,退到了塞北吉山阜,等候朝廷新旨,而这一等,就是四年。
  云浠明日一早就要出征,照理今天该早些去西山营的,但程昶此前说过,她临行前,他要来送她,她如果早早去了营中,怕就不能与他见上一面了。
  云浠实在想与程昶道个别,可她连等了两日,程昶那里竟一点动静都没有,以至于她手上剪着纸,人却有些心不在焉,频频往院外望去,没留神剪子在她指间一滑,险些割伤她的手。
  鸣翠见这情形,不由问:“大小姐,您是在等什么人吗?”
  云浠还没答,一旁盘腿坐着的阿久就道:“她能等什么人,她是着急出去打仗吧!”
  她从高木凳上跃下,来到桌边,随手拨了拨桌上剪好的花纸,挑出一朵开得极艳的牡丹,赞叹道:“人间富贵花!这个好,这个给我吧,我拿去挂树梢顶上!”
  白苓道:“阿久姐姐既然喜欢,拿去好了。”
  阿久满意地将牡丹收了,问:“你还会剪什么?要不再给我剪两个金元宝?”
  鸣翠抿唇一笑:“阿苓妹妹手巧,什么都能剪好,阿久姑娘可以让她给你剪一副百花图。”
  “什么都能剪好?”阿久似乎不信,她在桌上的彩纸堆里翻了翻,找出一张红纸,“我其实不大喜欢花儿啊草啊什么的,这样,你给我剪一个将军,手拿长矛,威风凛凛的那种。”
  白苓点点头,接过红纸,仔细思量一番,在纸上落下剪子。
  须臾,一个人像自红纸上渐渐成形,鸣翠在一旁看着,忽然讶异道:“大小姐,阿久姑娘,你们快来看,这不是少爷吗!”
  云浠移目看去,红纸上的人身着甲胄,眉峰凌厉,与云洛果真有八|九分相似。
  “我看看!”阿久一手拿过人像,仔细看了眼,当即一拍白苓的肩,惊喜道,“还真像!”
  她对这人像剪纸实在爱不释手,反复看了数遍,本想揣入腰囊里收好,又怕起了褶痕不好看,在云浠的柜橱里翻了翻,找出一个方木匣,把云洛的人像收入其中,然后看着白苓,热切地道:“你再帮我剪几个人行不行?”
  白苓问:“阿久姐姐还想要谁的人像?”
  “剪一个阿汀,再剪一个老忠头。”阿久说着,转而一想,她阿爹带着忠勇侯旧部回金陵那天,只有云浠和方芙兰去接了,白苓没去,于是道,“算了,老忠头你没见过,剪一个我吧,我的人像要比阿汀和云洛都大些,威猛一些!”
  白苓点了点头,从桌上仔细拣选了两张红纸,持剪剪起来。
  阿久看她剪纸剪得好,一时间也起了兴味,从桌上随意拿了张纸,比对着云洛的人像,也学着剪起来。
  她手笨,剪了半晌没剪出个鸟来,立刻自暴自弃,看云浠也剪得歪瓜裂枣,把她拽出屋,说:“阿汀,咱们去秦淮河边儿玩吧,我想放灯了,今天是花朝节,可以放灯。”
  云浠道:“上元节那天不是带了几盏灯回来么?”
  “上回的?早放了!”阿久道,“你是说琮亲王府那个小王爷给的祈天灯对吧?你去明隐寺那两天,你嫂子跟我、鸣翠、还有阿苓一起放的,我们还各自在灯上写了愿望。你别说,那灯真挺灵的,你嫂子在灯上写‘沉冤昭雪’,结果侯爷真的就昭雪了!”
  她勾着云浠的肩,推着她往府外走:“走吧走吧,再不出门去,过会儿天黑了,咱们就该去西山营了。”
  云浠一听这话,心下沉了沉,她顿住步子,对阿久说:“阿久,我有点事要办,不能陪你去秦淮河。”
  “什么事?怎么没听你事先提过?”
  云浠不想瞒着她,可也不知该怎么与她解释,思来想去只道:“我事先与一个人约好了,要……先去和他道个别。”
  言罢,她生怕阿久追问,快步走到府门外,解开拴在木桩上的马,翻身而上,朝阿久招招手:“我一定尽早回来!”
  申时将末,日暮未至,这个时辰,金陵中人或在家中忙着夜饭,或早早上秦淮赶花朝了,街巷中反倒没什么人。云浠一面打马往琮亲王府赶,一面在心中想,她就只去见他一面,跟他说一句她要走了,让他多多保重就好。
  反正整个金陵都知道他们相熟,她登一登王府的门,又不进去里面,怎么了?
  打马路过一条巷陌,对面有一辆马车迎面驶来,云浠原没怎么在意,擦肩而过时,忽然觉得不对劲,马车很眼熟,驾车的人……似乎更眼熟?
  她蓦地勒马,催着马调了个头,朝那马车望去。
  马车也调过头来了。
  驾车的人是张大虎,不一会儿,车上下来一人,身着月白常服,眉眼如水墨浸染,手里拿着一道明黄圣旨,迤然向她走来。
  离得近了,程昶展开圣旨道:“忠勇侯府云氏女,接旨。”
  云浠愣了一下,连忙下马,单膝跪地:“臣在。”
  “朕绍膺骏命,今已查明,昔塞北一役,忠勇侯云舒广追出境外,系粮草短缺所致,并无贪功过失,今,令礼部张榜,将其清白之名告昭天下,并赐金印紫绶,以表其功——”
  云浠适才见程昶要念旨,原还没有反应过来。
  昭元帝虽下令让三司查明忠勇侯的冤情,可这案子毕竟牵涉郓王,审案的过程必定困难重重,即便能够结案,昭元帝那里也会拖上十天半月,没成想程昶竟赶在她出征前就把这案子办妥了。
  程昶收了圣旨,温声道:“陛下已命礼部的人去拟榜了,想必今日夜里就能张贴出来,就是你哥哥袭爵的事,可能要等到你从岭南回来以后了。”
  说着,见她仍跪着,提醒道,“还不接旨?”
  “是。”云浠连忙伸出手,“臣谢陛下隆恩。”
  几年了,她无一日能盼着父亲的污名能够昭雪,今日听到这个消息,如同一块悬在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开心至极。
  接过圣旨,她站起身,不由问:“怎么是三公子送这圣旨来?”
  程昶道:“刑部结案的折子已经递到御案了,我进宫见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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