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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一声,瓷瓶摔碎,里面的火种像顽皮的小球咕噜咕噜滚到床边。
士白魂不守舍地继续翻找,嘴里一遍一遍的嘀咕,犹如一个唠叨的老人。
永夜不休,暴雨如注,却浇不灭漠奚峰的大火。
古今多少事,都在灰烬中。
情爱与纠葛,转眼已成空。
室内青烟阵阵,古梁如一尊石像坐在木椅上。
沈孟庄站在他身前,拱手作揖道:“如今苍生有难,弟子恳请尊长相助。”
古梁静默了许久,久到香炉燃烧第二遍才缓缓睁开眼,沉声道:“破解魔界开结界的阵法只有一个法子。”
“需用玄日玄时的成年男子之血,引天火入阵,方可消解活人之血。”
“玄日玄时……”
沈孟庄轻声呢喃了一遍,也就是说,要救三十万人,就必须牺牲一个人?
他眉头紧蹙,心中不是滋味。
三十万人是人,一个人也是人,他如何能擅自决定他人生死。
古梁沉默了许久,继续说道:“我昨日算过一卦,如今暗境中,玄日玄时出生的成年男子,恰有一人。”
沈孟庄看着他,等待最后的答案,掌心中冷汗涔涔,心跳也莫名的加快。
古梁目光深邃,静静地看着他,手中的羽扇突然顿住。
窗外的落叶随风落在水洼里,泛起层层涟漪。
案桌上,最后一点灰烬从檀香上掉下来。
沉重的一个字从口腔内蹦出来,他说。
“你”。
沈孟庄双眼睁大,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定了定神后,那点惊讶转瞬即逝,随之变成了一抹欣慰且从容的笑。
他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幸好。”
那份诧异转移到了古莲脸上,他看着沈孟庄,欲言又止,斟酌再三,最后问道:“你听清楚了吗?”
沈孟庄颔首回应,脸上欣慰的笑愈发坚定,他忽然觉得从未如此轻松。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穿过重重岁月,跨过荒芜的废墟,走过血腥的尸体。坚定地、义无反顾地、所向披靡地朝他走来。
他扬起嘴角,回应了一个温和从容的笑,与耳边的声音齐声道:
“不是我就是别人,与其这样,不如是我。”
古梁交给沈孟庄一瓶药丸,可以在短时间内暂时恢复内力助他开阵。
沈孟庄接过药瓶,突然长衫一掀,跪在地上。
“弟子愧对苍玄,愧对苍生。能护暗境周全,弟子死而无憾。愿尊长岁岁安康,弟子,拜别。”
沈孟庄给古梁磕了三个响头,就此诀别。
古梁看着他坚决的身影,缓缓闭上眼,木门轻轻合上。
暴雨初歇。
雨过天晴的暗境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沁人心脾。
沈孟庄悠闲地走在路上,看着街边小贩叫卖,孩童嬉闹,心里突然暖暖的。
他和血烬有约,血烬虽答应帮他,只能出来三个时辰。
走上白桥,沈孟庄看着碧湖荡漾,空气里充斥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江南烟雨如画,美不胜收。
他原来曾想过在西湖边买一座宅子,养三只小娃娃。晚饭后沿着湖边散步,买一个糖人,像……
像谁?
心中突然一惊,脑中隐隐闪过许多模糊的画面。
他坐在藤椅上,怀中好像还坐着一个人,看不清长相。
他说要在湖边散步,买一个像谁的糖人?
他要和谁住在西湖边?
脑袋愈来愈疼,沈孟庄努力地想要看清那个坐在他怀中的身影,想努力地记起这些话的原貌。
但是他愈用力回想,脑袋就像要炸开一般。
还未知道是他先想出来,还是脑袋先炸开。
突然一声惊叫,打破他的思绪。
沈孟庄抬头一看,一位小孩掉进湖中,不停地挣扎。
他想都未想,径直跳进湖里救人。
小孩紧紧抱着沈孟庄的脖子,嚎啕大哭。沈孟庄轻轻拍着小孩后背安抚,幸好他水性好,已经抱着小孩上了岸。
头上的斗笠下水的时候就掉了,沈孟庄的脸上没有任何遮挡。小孩转头就看见了他的伤疤,赤。裸。裸横在眼前,狰狞如恶魔爪牙。
小孩吓得止住了哭声,双手乱舞,惊慌地喊道:“怪物怪物!娘,娘!”
一位妇人哭哭啼啼地跑过来抱过小孩,正欲感激涕零地道谢,抬头也看到了沈孟庄脸上的伤疤,吓得张着嘴不知所言。
一手托着小孩,一手按住小孩的脑袋,有些害怕地往后退,瞥着沈孟庄小声道:“多谢恩公。”
沈孟庄朝妇人点点头,捂着脸低下脑袋仓皇离去。
第147章 梦中少年
黑色药丸在体内融化; 如一股暖流蔓延四肢百骸。紧随其至的却是一百只一千只小虫子; 在血脉中蠕动; 一只只仿佛长着最锋利的獠牙,在肆无忌惮地啃咬沈孟庄的血肉。
如万蚁噬心。
沈孟庄大汗淋漓; 浑身每一根骨头仿佛被活活敲断; 再用针线缝好。每一根血脉都被生生抽出来。
抽筋扒皮之痛; 不过如此。
床单湿了一大片; 被褥也被扯破。
沈孟庄咬着被褥一角,忍着不叫出声。
他全身的血管,隐约都东西在里面蠕动。
一鼓一鼓; 忽上忽下。
意识陷入虚空中,沈孟庄眼前一片漆黑。
恍惚间; 又看到了那抹模糊的少年身影。
在小厨房; 在后山; 在庭院,在床榻。
是谁?
他到底是谁?
少年缓缓转过身,日光落在身上; 晃得沈孟庄睁不开; 完全看不清少年的长相。
愈来愈模糊,愈来愈遥远。
少年渐渐离他而去; 在缥缈的回忆里,在虚无的梦境中。
他吃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少年的影子。
想问少年是谁?问他们是否认识?
然而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全身的疼痛似乎与他作对似的; 他再也无力抬起胳膊。
少年最终彻底消失在梦中,悬在空中的手重重落在被褥上。
他疼晕过去。
待醒来时,身边有几个人围着。
沈孟庄艰难地缓缓睁开眼,看见谷虚子在给他诊脉,小花坐在身旁,眼睛好像哭过一样,担忧地看看谷虚子,再看看他。
谷虚子神情严肃,眉头挤成一个“川”字,慢慢地捋了几下胡子。
时而“嘶”一声,时而“嗯”一下。
小花大气都不敢出,怯生生地问道:“先生,沈哥哥怎么样了?”
谷虚子最终收回手,沉默了片刻,摇头道:“看不出来,脉象上看很正常,但总感觉不那么正常。”
小花听不懂,挠挠脑袋,继续问道:“那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谷虚子答:“这个,真亦假时假亦真。”
小花:“啊?”
沈孟庄稍稍缓过神,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声音微弱道:“小花,你别再为难先生了。我没事的,自然看不出问题。”
谷虚子将东西收回药箱,郑重地嘱咐道:“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您看您,憔悴气短,体内气血不足,可千万当心气郁啊。要开心些,我不是叮嘱过您,要多笑一笑。”
沈孟庄摆摆手,摇头道:“您见我如今的情况,还能笑得出来吗?”
谷虚子道:“有什么笑不出来的,人生苦短,当知足常乐。您呀,也不要再想那些烦心事,想多了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累坏了身子,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好好养着。天下事自有天下人操劳,您也不必挂怀。”
沈孟庄轻叹一声,脸上的疲惫丝毫都遮掩不住,淡淡道:“我也是天下人中的一个,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有自己的宿命,亦或说责任。像先生这样的人,注定了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而我……”
顿了顿,眼神坚定。
“有自己的路要走。”
“也罢。”
谷虚子放弃了劝告。
“我说的话您若是能听得进去,也不至于是如今的样子。我回去再为您配一副药,或许能缓解您的疼痛。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一切但看您自己了。”
沈孟庄抬起头看他,报以感激的笑容。
“多谢。”
目送谷虚子离开寝殿,沈孟庄唤小花将抽屉里的木盒拿来。打开木盒,里面琳琅满目,都是他喜欢的玉石宝物。
挑了一个稀奇贵重的玉佩,沈孟庄招手唤小花过来。
小花坐到床边,沈孟庄握住她的手,将玉佩放在她手里,笑道:“我这个大哥也当得不称职,没什么能送你的。这枚玉佩是我最喜欢的,珍藏了许久。不值几个钱,但是我这个大哥的一点心意。”
小花看了看手里的玉佩,再疑惑地看看沈孟庄。
沈孟庄拍了拍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