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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颜岁愿未有动静,倒是他身后的少年紧张的揪紧他衣袖。颜岁愿才回首望了少年,少年泪痕未干的冲他摇摇头。
颜岁愿微怔,而后冲少年微微一笑以示安抚。他转首同颜时巡漫不经心道:“可就我这么个煞星,武艺在你之上,书学在你之上,兵策谋略皆在你之上。仔细一想,你似乎没有一处能比的过煞星。”
闻言,颜时巡顿时怔愣,继而缓缓打量颜岁愿。他记忆之中的颜岁愿从不逞口舌之快,更不会如此刻薄言语。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应答颜岁愿才妥当。
末了,固执一句,“我哪里能比的过你,颜清、颜潭,还有叔父叔母,兄长皆是因你而死。”
颜岁愿竟是在笑,“颜时巡,兄长是因为谁死的,你不清楚吗?当年你父亲与契丹天使勾结,又卖给霫奚细作军情,在关外伏杀我父亲——一军主帅,你作为儿子居然不知你父亲所为吗?”
颜时巡神色冷几分,又左右厉色镇住下属们,道:“分明是你们一支妄图世袭军权,我父亲识破你父子狼子野心,而你当年的阵势俨然就是要成为下一任主帅的,你辩解不了!”
野树成林,有风过带出一阵飒飒枝颤声,却掩盖不了颜岁愿的叹息。他道:“你知道鹿府的军队到现在也没有去和宫中禁军汇合的原因是什么吗?”
颜时巡胸有成竹,“自然是等你这个麻烦上门。”
“看来你对你父亲要建立北国称帝之事,当真是一无所知。”颜岁愿不由的悲悯看他一眼,“想来,你父亲也是不缺儿子,死一个和死两个没分别。”
“颜岁愿!”颜时巡显然有些慌张,“你在胡说什么!只要抢在程藏之之前入主宫廷,父亲就能是新君!何须割裂疆土北国称帝!”
“因为,中宁军并不是所有人都听你父亲的命令,否则他何以要等到今日。”颜岁愿淡目看着他,像是看一个无知小儿,“这就是颜庭算计我父亲的代价。他欺瞒将士诬陷山南谋逆,父亲却是为将士们的命甘愿赴死,颜庭与数万将士永远都会有隔阂。而我这十年隐忍,只会让这隔阂随着时间加深。”
“你!”颜时巡万万没料到,颜岁愿这看似凄惨的十年,竟有如此大的效用,但他仍旧不认输道:“如你所言,除了父亲建立的北国,这些将士只有选择效忠父亲的帝国,否则朝廷,又或者程藏之都不会放过他们。所以你还是输了!”
“可惜,我亲自来了。”颜岁愿姿态舒展,若游云一般闲适,“更可惜的是,程藏之也不是嗜杀之人,他要的是山南道将士和程门的清白。而这个,我给的起。中宁军数万将士要的安定解脱,我也给的了。”
颜时巡被他气度震慑,竟是怔愣须臾,才阴狠道:“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言罢,挥手间下属们纷纷听令而动。杀阵袭来前,颜岁愿已然出剑,雪影红光交相辉映。
颜时巡见状,直袭他害命之处,却被无烟剑弹开。几次寻不到破绽,他将目光放在那个满目惊恐,随着颜岁愿动作不听避闪的少年身上。
自腰间取出连发□□,颜时巡瞄准少年的站位,短箭光影般飞掠出数道疾风。
是时,颜岁愿正被一群刺客集火,瞥见疾箭袭来。当即回身,本要甩剑挑开,却被双刀架住抽离不回。
不得已之下,颜岁愿侧转一步,欲要以身挡那支直冲少年额心的流矢。电石火光之间,有人影飞袭来。
金器没入骨肉的钝声,于振耐不住疼痛的跪下身。
“阿爹!”少年人猛地号叫。
于振一愣,颜岁愿也不禁得看向少年。少年于立眼眶发红,还未再叫一句阿爹,便见又是数只流矢飞袭来。
“咳咳——”于振身前的短箭都不是要害处,而身后的数只短箭却令他张口喷血,“阿立,你娘……呢?”
于立双目失神,眼泪如开闸的洪水外泄,“阿娘……没……没了。”当即扑向于振,“阿——”却怎么也不敢唤出口,便是因为自己这一声阿爹才中箭。
少年咬着唇,死也不开口。
颜岁愿将这一幕撇在耳后,当即向一同来的鹰卫亮出琥珀牙璋,道:“不必手下留情。”
而后蹲下身,给于振封住命脉,于振却是制止他。说话时止不住的流血,他道:“颜尚书……我家婆娘总说我没个规矩,日后一定要吃亏,果不其然。”又看向许久不见的儿子,“你小子,果然就是前世的债主!也不知我和你娘欠了你什么孽债,这一生不仅要为你攒老婆本,还要搭上老命……”
几声咳嗽,血色越加浓,颜岁愿终是道:“于将军,为人父母,皆是如此。你便多担待些吧。”言罢,他抚了少年发顶。
于立哭的更加厉害,“阿爹,你不要走,你要是……阿娘会打死你的!”
于振恍惚一笑,家里那个母大虫竟也不等自己见她一面,他还等着她谋杀亲夫呢。思及此,于振强忍着后背沉痛,恶声恶气道:“你小子若是不娶上媳妇,将于家十八代单传传下去,我和你娘夜夜去抽你!”
这一番话气力将尽,于振努力抬手,支撑着将怀里绣着铜钱的荷包掏出塞进儿子手里,“你的老婆本……收好了……”以后可就没人再给你攒老婆本了。
于立抱着染血荷包,只是点头,泣不成声。阿娘说的对,他就不该回头看,如果不是看到阿爹,怎么会这般。
村头的阿婆常说:‘不听话的孩子,早晚要赶出家门。’他以后就再也进不了家门。
于振又看着颜岁愿,终是舒口气道:“颜尚书,您也想着些……人死就这么一瞬间的事……谁也怨不了谁……”
无尽沉默之后,是少年越发低沉的抽泣声。
颜岁愿将于振缓缓交给于立,任少年抱着痛苦流涕。
他持剑,走向被鹰卫围杀的颜时巡,道:“你们,都退下。”
颜时巡半弓着腰,吐口血沫,上抬沉重的眼帘看颜岁愿,“怎么?你弑父夺权不够,今日还要杀兄舍义——”
无烟剑刺穿胸膛,颜岁愿将剑柄抵在颜时巡胸膛,“今日杀你,一是为兄长,二是自扫门前雪。三是,让你迷途知返。”
“我颜氏,十年污秽,便从你的血开始清洗直至清白。”
言尽,颜岁愿抽回无烟,染着颜氏子凝稠鲜血的剑身,隐约显现一个字——亡。
无烟剑的秘密,只有历来的中宁军主帅可知。无烟出鞘则亡,回鞘则兴。他今日来父亲忠骨所埋之地,便是要取回有兴字的剑鞘。但在无烟回鞘前,颜岁愿需要除去兴字的障碍。
父亲无法做到的,他会一力躬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放完结章
后天放番外
马上滚回学校坐牢…下本估计得到六月开了……仍然是苏文,只不过听从多方基友规劝去掉玻璃渣了……
第75章 终章…上
鹿府临时驻扎的军帐,当年扬言颜岁愿弑父夺权的老将须发惨白。
军帐上首坐着的中年男人,体格精壮,很是厚实。浓眉虎目,不怒自威。颜庭坐在上位,一掌拍起桌案上书简,怒视帐中将领,“尔等当年一力主张磨碎颜岁愿心智,留其一命,你们看看这来报!本帅膝下二子皆死在他所出现之地——清水!弑父杀兄,还有何可说。”
言罢,大手一挥,示意白眉善目的刘玄出列。刘玄拿着一纸诏书,站在诸位将领面前,“颜岁愿勾结禁军谋朝篡位,青京已然宫变,天子临危受命于老臣,势必请颜大将军自理门户!”
“这……!”众人虽震惊不已,但并未头脑发昏,“刘相,你既说颜岁愿勾结禁军宫变,那怎会放你来送诏书!?”
刘玄应的波澜不起,“自然陛下英明之至,一早察觉颜岁愿狼子野心,提前预备了这纸诏书。诸位若是不信,尽可仔细一观国玺宝印。”
颜庭的亲卫取来诏书,双臂用力抻开诏书,柔曲却又端庄的篆书印一目了然。
见诸将神情不复最初激愤质疑,颜庭稍稍挥手示意亲卫将刘玄领出军帐。而后,一叹再叹道:“诸位也见到了,岁愿……他这十年虽然未曾抱怨,但心中终归还是怨憎我等当年不及时班师回朝,致使他父亲阵亡……诸位,以为如今该如何?”
盘踞卢龙,自立北国称帝到底不是小事。若无下属配合,颜庭自然不敢轻易出口。眼下便有心腹应声道:“大将军,颜岁愿终究与我等隔阂颇深,心机深沉隐忍十年,只怕就是要与我等清算。依末将所见,即便李氏重掌江山,我等也只会受制山南之事。倒不如先与诸道做个表率,先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