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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觉得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你愿意放下身段哄我几句,我就会乖乖听你的话?”
“……顾无忧。”
如果先前说出喜欢别人的顾无忧让赵承佑心生愤怒,觉得她不是顾无忧。
那么如今的顾无忧――
却让他……
赵承佑已经形容不出此时心中的情绪了,无措、慌乱、震惊、错愕……什么情绪都有,他呆呆地看着顾无忧,看着她纤弱的身体在寒风中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的样子。
他抬手,想扶住她。
却在还没有触碰的时候,再次被人甩开了手。
接连几次,让赵承佑本来面对顾无忧就不算多好的脾气彻底处于暴躁的阶段,他阴着一张脸,肩背线条紧绷起来,就像一只随时都会暴怒的豹子,手捏成拳,薄唇也轻轻抿了起来。
他转过头,直视着顾无忧,那些狠厉的话还未吐出,就看见顾无忧湿润的长睫仿佛落下一层雨帘。
只一下。
赵承佑就彻底呆住了。
认识顾无忧十多年,他见过顾无忧太多太多的模样,她骄纵的样子,她癫狂的样子,她随时随地,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任性的样子。
可他,唯独没有见过顾无忧……哭的样子。
“你……”
“你哭了?”
“你,你怎么哭了?”
心中的暴戾和阴郁被一种陌生的无措所代替,他快步走上前,似乎是想替她擦拭脸颊垂落的泪,可每当他靠近一步,顾无忧就往后倒退。
一步不让。
赵承佑是愤怒的,他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的哄过人,更没有为谁这样担心过。
可当他看着顾无忧殷红着眼眶注视他的样子,那些愤怒又像是被人掐住了火苗,一点都燃不起来了,他咬着牙,最终还是没在这个时候靠近她,留在原地有气无力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是已经和你解释了,我和王昭真的没有什么,那天她真的只是不小心摔进我的怀里。”
若是以前――
他绝对不会费这么多口舌和她解释这些话。
在他的眼中,顾无忧爱信不信,左右她也不会离开他。
可现在,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因为顾无忧这番变化,又或许是因为她在他面前哭了,他想……就哄哄她吧。
她要解释,他就向她解释。
反正只要她别这样对他,这样的顾无忧太过陌生,陌生得让他害怕。
“我不知道王昭究竟和你说了什么,但我的的确确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你如果不信,我们现在就回琅琊把日子定下……”
“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
说完,他一顿,抬眸看着顾无忧的时候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虽然面上表情未显,可刚才的那些慌乱无措却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讥嘲和好笑。
他怎么又忘了呢?
顾无忧从小到大为了嫁给他,做了多少事?现在不过是手段和把戏又精进了一些。
也怪他,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突如其来的退婚以及父亲的暴怒,让他暂时昏了头脑,才会被顾无忧的手段骗过去……不过,也没事。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顾无忧也挺有趣的。
他原本就是要娶她的,比起以前那个无脑任性的蠢货,如今的顾无忧倒是更符合他的口味。
又想到顾无忧做这些都是因为嫁给他,刚才还慌乱的赵承佑又恢复成从前那副模样了,他笑得十分耀眼,就连眼中也少有的沾了些笑意,衬得那双桃花目越发温柔多情起来。
“蛮蛮,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
不管怎么说,顾无忧于他而言,总归是不一样的,相比外头那些贪恋他的蠢货,他更愿意纵着她一些。
毕竟他是真的把她当做他未来的妻子来看待的。
顾无忧没说话。
她好像从来就没有跟赵承佑这样发泄过,或许很久很久以前有过,在赵承佑带着那些新人进门的时候,她也曾哭过、喊过、砸过东西,像个疯子一样,质问他“为什么”?
可那样的发泄对赵承佑而言,不过是打在棉花里的拳头,轻飘飘的没有一丝份量。
他从来不会理会她的哭闹,只会站在她面前,讥笑的看着她,“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不是一个好人,是你自己不信。”
“乖,别闹,不管我有多少人,你永远都是我最心爱的妻子,她们不过是我的踏脚石罢了。”
这样的事情经历的多了。
她也就不爱哭,也不爱闹了。
刚才那刹那的发泄,似乎是前世那个得不到救赎的悲愤女人附在她的身上,用最后一丝仅存的怒火,宣泄着她可怜可悲的过往。
而今――
发泄过后,顾无忧又恢复如常了,她就这样目光冷淡的看着赵承佑,看着他面上的温柔笑容,看着他抵达眼底的笑意。
她能察觉到这一世的赵承佑是不太一样了,至少他先前的担忧和慌乱都是真的。
可,那又如何呢?
她永远不会忘记赵承佑对她做得那些事。
她忘不了那些黑暗痛苦的岁月,忘不了那些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抱着膝盖舔舐自己伤口的日子,更没法忘记赵承佑那些恶劣的手段。
就因为她喜欢他?
就因为知道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离开他?
所以就可以肆意践踏她的尊严和骄傲,可以把她当做一团烂泥一样踩在脚底吗?
顾无忧甚至还能想起在她和赵承佑和离后,这个口口声声已经爱上她的男人,却能恶劣的带着王昭出现在她的面前,任由王昭讥笑她,嘲讽她。
如果这就是赵承佑的爱,那她……宁可不要!
凛凛寒风中,顾无忧挺直脊背,她纤弱的身形在此刻仿佛成了一根不会弯曲的竹子,她抬眸,凝视着赵承佑的脸,喊他,“赵承佑。”
“嗯?”
赵承佑看着她,似乎还没有感觉到她的情绪,依旧眉眼含笑,温声款款,“怎么了?”
“我刚才没有和你开玩笑,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都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顾无忧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慢慢说道:“我不喜欢你了,我不会再和你定亲,也不会嫁给你。”
“从此以后,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
顾无忧似乎自己也怔楞了下,记忆中,她曾和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她还记得她把和离书递给赵承佑的那一天,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和离书,然后像一只困顿的野兽,殷红着眼,望着她。
她像是累极了,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只是看着他,带着无尽的疲惫,很淡的和他说,“赵承佑,从此以后,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后来――
还有一次。
那是大将军的死讯传到京城的第一天,三十一岁的赵承佑已经官拜次辅,穿着一身一品大官的朝服,披着绣着祥云纹路的墨色大氅,一路走到她的面前。
他说,“蛮蛮,李钦远死了,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
她手里还握着边疆送来的信。
目光落在赵承佑身上的时候,是空无至淡漠的。
如果说第一次和赵承佑和离的时候,她还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不清楚她是不是还喜欢着赵承佑,那么第二次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对自己的心意已经明明白白了。
她是真的不喜欢他了。
从她二十四岁嫁给李钦远开始,从最开始的疏离,到后来被男人暖化了心肠,再到一步步的主动靠近……她的心里就再也放不下第二人了。
世上再无李钦远。
那么她就去找他,无论是九重高宇还是黄泉碧落,她都会追随他的脚步。
风拂过脸颊。
是温热的。
顾无忧抬眸往天上看去,刚才被薄雾遮挡的日头又露了出来,漫天金光从天际蔓延开来,延绵成一副极好看的画。
她半眯着眼,唇角掀起一抹笑,是满足的,感激的。
好在。
她又有了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
而这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她不想再跟眼前这个男人有任何牵扯瓜葛。
上课的时辰快到了,顾无忧不想再和赵承佑这样耽搁下去了,她握着手里的荷包,没有回头看赵承佑一眼,转身欲往平朔斋的方向走,但还不等她迈出步子,身后的男人便又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向来是个娇养的。
刚才被赵承佑抓了两次,胳膊上早就有於痕了,如今又被人抓住,恰好又在相同的位置,疼得她眼圈都红了,可她硬是咬着牙,没有在赵承佑的面前宣泄出一丝痛呼。
“顾无忧!”
“顾无忧!”
两道声音同时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