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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上传来低沉的笑声。
江楚烟眉间微微蹙着,仰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谢石深邃的眼瞳里藏了笑意,江楚烟鼓了鼓腮,唇边却忽然被什么一碰。
手长脚长的男人手中捏着自己的勺子,喂到了她的嘴边。
她低头去看,羹匙浅白色浮着木樨花蕊的汤汁里,还有颗不听话的小圆子滴溜溜地打着转。
汤碗里热气氤氲,江楚烟觉得自己的脸颊都被热气蒸红了。
谢石却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的羞赧似的,只是温柔地笑着,到她顺从地吃了这一口,又舀了一勺喂她,才平静地收回了手。
江楚烟也跟着放下了匙子,胡乱地找话来说,将前头没有说完的话又提了起来:“陛下要让明珠公主在宫中/出嫁,这样的荣宠,杜侯爷该能安心才是。何以哥哥却说他必定要有动作?”
杜季明倘若果然真心爱慕闻人泠,才会觉得这是一种荣宠。
江楚烟坐在方桌对面,目光澄澄地看着他。谢石微微低下头,没有将杜季明对她的觊觎说出口,而是平静地道:“杜家在江阴的最后一点有生力量如今已经北上,和江阴侯带进京的人手合流。他们如今比我们更不想让朝廷知道岳州陷落的消息。”
“一旦揭破,失去了封地的依仗,江阴侯的虚弱就将一览无遗。”
“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拼死一搏,要么继续蛰伏下去,被闻人氏天子随意指派,谋求日后经营。”
谢石昔日主持天一庄的时候,在江南修成四通八达的路网,最终也真的像一张巨网,在无声无息之间绞死了盘踞岳州的杜氏一族。
谢石目光落在棋枰上,有一刻冰冷。
江楚烟支颐坐在他的对面,视线沿着他峻刻的眉弓滑落下去,忽然忍不住探过手去,轻轻抚了抚他的下颌。
年轻男子颌下已经生出了浅浅的一层胡茬,看起来不显,摸上去却有些微微的刺。像是一柄千锤百炼过的长剑,藏在鲨皮鞘里,却有掩不住的锋锐之气要透匣而出。
她微微失神。
被她轻抚脸颊的男人却蓦地转过脸来,按住了她的手,温热的唇在她掌心轻轻吻过。
江楚烟正在出神,不由得轻轻地惊呼一声。
那双铁臂探了过来,她身形微微一轻,已经被人握着腰间,侧身坐在男人的腿上。
江楚烟下意识地勾住了他的颈。
谢石揽着她的腰,他胸膛坚硬紧实,江楚烟侧身坐着,只觉得硌得肩头微微地痛,就挣扎了两下,扭过身来,伏在了他的胸前。
谢石纵容地环着她,任由她在他怀中磨蹭调整,自发寻找着最舒适的姿态。
江楚烟却觉得腿侧贴上了什么滚烫的物什。
她不明所以地探手去拂,一面低下头去,却在半路上被截住了手,额头也被人抵住了。
“阿楚。”
谢石的声音蓦然有些低哑,他轻声道:“不要动。”
俊美凌厉的五官似乎忍耐着什么,眉锋都微微折了起来,江楚烟不由得心痛,却又有种不知何来的脸热心跳,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谢石握着她的腰,替她挪动了一点位置,徐徐地呼了一口气,却重新将她抱紧了。
“阿楚。”
耳边男人低声地唤着她的名字,江楚烟轻轻地应着,男人却只是轻轻地亲吻她的眼角眉梢,态度极尽轻柔和怜惜。
江楚烟总觉得他离开的时候有些怪怪的。
但她很快就没有精力专心琢磨谢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钦天监算出了上半年的黄道吉日,天子御笔朱批,将明珠公主出降的吉日选在了二月十四。
这消息一送到江楚烟手中,就让她有种怪异的感觉。
——就算明珠公主年岁已经不小,这样也未免太过着急了。
刨去议亲多年的旧例不提,就是当年惠安公主榜下捉婿,到与驸马成婚,也有小一年的筹备时间。
江阴侯正月里才向天子求亲,皇帝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
江楚烟不得其解。
绀香和子春知道她这一回不得不出席,收了消息就开始替她预备起了衣裳首饰。
第六十六章
…
二月初十的夜里; 京城又下了一场大雪。
十二、十三两天,虽然天气稍稍放晴了一点,但到二月十四的凌晨; 天又重新阴阴沉了下来。
江楚烟在廊下站了片刻,都觉得脸颊上没有被毛领遮蔽的地方隐隐刺痛。
绀香在她身边抱着手炉; 也跟着抬头看了看天,道:“今年冬天也实在太过长了些。”
京城地处江北; 夏短冬长; 冬日里鹅毛飘雪; 一直下到二月份,倒也算不得什么异事。
江楚烟捂了捂脸颊,绀香就劝她回了房:“万一在外头受了风。晚间进宫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
莺时也跟着嘀咕:“说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吉日,如何就碰上这样的天气。”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院子里的几树枯枝支离地冲着天,那层云就好像低垂到树梢似的,上午起了阵风,到下午却停了。
江楚烟总觉得心里“砰砰”地跳; 说不上什么缘故。
她对绀香道:“跟着我上京来的那些星火卫,哥哥这回出城带走了没有?”
绀香摇头。
江楚烟又怔怔地出了片刻的神,道:“今夜教他们都警醒着些。我在宫里头,未必能时刻指使; 让他们……跟哥哥身边的人密切联系着,听外头的指挥。”
绀香就应了,她声音微微有些紧; 道:“小姐觉得今日会有什么事?”
江楚烟摇了摇头。
她道:“今天是公主殿下的好日子,谁也不会希望今天出什么事的。”
绀香沉默下来。
不希望出事,和不会出事,可是两回事。
江楚烟又细细地想了想,还是慢慢地叹出口气。
她不知道江阴侯心中究竟怎样想,但哥哥却判断他会孤注一掷。
机会……总不是那么多,而且每一次都是稍纵即逝的。
婚礼的吉时循着古礼,定在黄昏时分,自然是在公主府完成的。礼成之后,惯常由男方家中主持的宴饮却移到了宫中。
世人都觉得这是天子在彰显对明珠公主的宠爱,也安抚江阴小侯爷的心。
门房套了大车,江楚烟在侍女随从的拥簇下出了门,却在仪门底下迎面碰上了江汜。
江楚烟不由得微微怔了怔,屈下膝来叫了声“大哥”。
江汜似乎毫不意外,甚至微微勾了勾嘴角。
他向等在一旁的车舆上看了一眼,明知故问地道:“准备进宫?”
江楚烟不知所以,就温声应“是”。
江汜却点了点头,道:“恰好,我同你一道。”
他比上次见面的时候似乎更消瘦了些,但精神却很好,分明是入宫赴宴,乌黑的发却没有全束进冠里,从肩头披落下去像一片柔/滑的锦缎,衬得他原本就白/皙的皮肤甚至有几分苍白。
湛黑的眼也更显出几分深邃冷厉的意味。
但江楚烟看过来的时候,他眼中却似乎带上了些许真实的笑意。
“怎么,不方便?”
江楚烟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绀香原本在看见他的时候就绷紧了精神,唯恐他暴起伤人,或者做出些别的什么——但江汜上了车,却反而沉默下来,坐在江楚烟对面的位置,一双眼微微地合上了。
马车辚辚地行驶在帝都西城宽阔平坦的街道上。
江楚烟轻挑了一角窗帘,向外看去。
西城权贵云集,这时分许多人家都要入宫赴宴,沿街的门户几乎都停了车马,大街上熙熙攘攘。
金吾卫也知道今天人多眼杂,一改平日里的懒散,在上峰的指使下来回巡逻起来。
江楚烟看清了金吾卫的巡逻路线,眉梢微微蹙起,就将帘子放下了。
对面的江汜似乎对她的举动了如指掌,忽然静静地问道:“怎么不看了?”
江楚烟轻轻摇头,止住了立刻打道回府的念头。
覆巢之下无完卵,惠安长公主府濒近宫城,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长公主府未必会比宫中更安全。
她迟疑了片刻,轻声道:“大哥今日在宫中,务必……小心。”
江汜终于睁开眼,面上仿佛有一瞬意外的情绪。
但他只是看着江楚烟,少女却已经重新侧过了头。
江汜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目光一转,掠过车厢角落里。
那里倚着一柄收拢起的油纸伞。
他注视太久,以至于江楚烟也不得不看了一眼——那伞还是那日/她借给江汜的那一柄,后来江汜说要亲自送还给她,最后却还是使了个人送回知心院里。
或许是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