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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是用记忆之树百年黄桷做的面具。”‘竹绣’了然,缓缓摘下狰狞鬼面,露出一张清秀俊雅的笑颜。
江源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哽咽着喉咙低低吐出两个字:“南—殊—”
北堂的告诫:“要小心笑得好看的男人。”
东方的提醒:“小心南殊。”
西门的暗示:“你似乎很信任南风。”
以及虚妄僧:“八苦俱除,当是大罪大恶之人。”
他们或是直觉或是查到了蛛丝马迹,也都曾提示过她,可她根本没往深处思考。如今想来,自己真是个傻瓜。
南殊欣赏着她脸上丰富的表情,松开了禁锢她的手,改为捏住她下巴,迫使她仰头与他对视:“我还是喜欢听你唤我南风,阿源。”
他的声音似山间清泉,春日煦风,纯净而温暖,一如入世那夜她躲在帷帐里听到的那般,叫人无法抗拒。
“南……殊……”江源使劲挣脱了他的控制,站起来与他对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烛光忽明忽暗,他们同穿绣着福禄鸳鸯的嫁衣吉服,本该是对佳偶璧人。
南殊笑着问:“我活了五万多年,做过的事情不计其数,阿源说的哪一件?”
江源眼眶发红,声音陡然拔高:“你为何要杀竹绣?”
“你最在意这件事情啊。”南风敛了笑容,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移步走至摆着烛台的供桌前,抬手将几个燃尽的喜烛一一换掉后,方缓缓答道:
“你原本是为救西门而假意委身于竹绣,我不愿见你委曲求全,亦深知竹绣不会轻易放手,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消失。”顿了一下,南殊自嘲地笑了笑:“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是真的爱上了他。”
“那你又为何要假扮成他同我演了这么多天的戏?”
“若不是我今夜发现了,你还要骗我到几时?”
大喜之夜,她同时失去了最爱的人与最信任的人。
南殊静默不语。
江源的情绪几近奔溃,她大步走到供桌前,挥手打翻了上面成对的烛台,龙凤红烛纷纷落了下去,烛芯尚未断念,它隐在角落悄悄燎了低垂的桌布,火苗顷刻间窜了上去。
“走水啦,走水啦。”屋外吵杂纷乱,不过一会儿房门被人踹开,奴仆们提着水桶前来灭火。
门外有暖风吹入,卷着夜樱的花瓣,划过人的发梢,绕着人的衣角,满屋子轻盈起舞。
“你俩愣在这里做什么?”东方慌忙跑进来拉过江源便往外面走,见南殊不动,他脚步稍作停留:“沈轻寒,你还不走,是也要我过去拉嘛?”
明明是南殊的脸,东方却唤他沈轻寒,还有房间里来来回回的家仆婢女,对于南殊的存在也似乎并不奇怪。
这些违和感无不在说明,这里并非真实的世界。
江源松开了东方的手,径直走至南殊跟前,质问他:“这里是你制造的幻境?”
南殊凝目看她,目光平静而温煦:“若是我造的幻境,定不会让阿源你这般轻易识破。”
“那是谁?”
“阿源,谁困住了你,你得自己去寻找答案。”
南殊周身的空气开始流转,火光的映照下,他红衣墨发,唇色绯然:
“阿源,我在未来等你。”
南殊消失了,确切的说是离开了幻境。
阿源,阿源,阿源……听得江源心烦意乱。
他说在未来等她。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般点醒了梦中人,江源意识到幻境的时间流逝速度很有可能与外面不一致,她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幻境。
第39章
思及此,江源抬手取下头上奢华精致的鎏金凤冠,又扯掉了肩上垂满五彩流苏的华美霞帔,而后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疾步跑到二楼客房,叫醒了沉睡中的青鸟。
青鸟惺忪着睡眼问道:“源姐姐,找我何事?”
“我的好青鸟,你快些穿好衣裳,送姐姐去一趟云舟山。”
“现在?”青鸟惊诧,瞬间睡意全无,凑上前缠住江源的胳膊,踮着脚小声八卦道:“源姐姐你是不是要逃婚?”
江源不想在此徒然多费唇舌,便顺着小姑娘浪漫的幻想说下去:“是啊,我没办法跟沈公子成亲,因为我发现自己心里还爱着别人,那人此刻就在云舟山等我,你能不能助我一臂之力,助我逃离这里。”
“当然了,我青鸟可是恋人间的使者呀。”青鸟兴奋地推开房间的窗口,弯起食指放入嘴巴里发出清脆的哨声,片刻后从夜空中飞来一只蓝红色斑点的巨鸟。
“这是我的朋友,毕方。”青鸟笑嘻嘻的拍了拍鸟背:“走吧,我们一起把源姐姐送到幸福的彼方去。”
毕方嗷嗷点头,开心地驼上青鸟与江源,朝向云舟山展翅飞去。
背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青鸟扭头看了看江源,不解地问:“源姐姐,你在哭吗?”
“我心里有些难受。”
“为何?马上要去见心爱之人了,不是该开心吗?”
“我终究还是负了沈公子,与他今生缘尽了……呜呜……”鬼面的回忆里,她刚入世不久,竹绣就注意到她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接近她。江源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另一个人眼里可以那么绚烂明亮,宛若璀璨星辰。
——“你嫁给我最好不过了,我护你周全,你给我家。”
——“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们今生的缘分才开始呢。”
——“女儿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岁岁。”
——“不如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你不救世,我亦不复仇,我们去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开始,创造只属于你我的回忆。”
那些曾经她不胜其烦的玩笑话,原来全是他发自肺腑的真心之言。
“源姐姐想开些,你留在沈公子身边也不见得就会美满幸福。”青鸟指挥着毕方转弯,人小鬼大的继续道:“人最惦记的,总归还是那份得不到的美好。”
江源眼皮跳了跳,“青鸟你真的只有八岁吗?”
“到云舟山啦。”青鸟俯瞰着下方的群山峻岭,偏头问道:“你们约定在哪里碰头呀?”
皎皎月光为云舟山渡上了一层薄薄银妆,显得愈加朦胧幽森。
两人在半空中盘旋了好一会儿,江源蓦然手指前方,惊喜道:“看到那两座山峰之间的平地没有,就在那里。”
毕方寻着她指示的方向飞去,收拢翅膀稳稳落地。她们来到的是埋葬上官杜若的地方,但她不是连夜来悼念故友的,而是来确认一件事情。
江源径直走到一座坟前,借着月光细细打量坟头墓碑上的刻字:爱妻吴毓之墓。流景口中的亡妻毓儿,就是吴毓。
江源冷笑出声:“果然如此。”
“哈哈,江姑娘真是聪慧。”是流景的声音。
江源一惊,寻声望去。青鸟笑着向她走近,身形亦渐渐变幻,走到江源跟前时已然是流景。
“流景先生。”
流景颔首:“你是如何知道是我布下的幻阵?”
江源迅速平复了情绪,迎上流景含笑的双眸,一一道来:
“我在竹绣的鬼面记忆里见过你,你确实是个教书先生,但传授的都是些扭曲残酷的思想,你是吴毓控制鬼面人的帮凶。”
“九命不会作猫叫,更不会喜欢小母猫。”
“还有,我从未告诉过你我的真名,你该唤我凤姑娘才是。”
流景哈哈大笑,似乎对于自己身份暴露的事并不介怀,反倒是夸赞:“胆大心细,有勇有谋,不愧是与毓儿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女子。”
江源心里更加确定了一点,这个流景就是吴毓的老迷弟。
“你面前的墓碑就是这个幻境的阵眼,推开它便能出去。”
江源犹豫的伸出手,质疑道:“为何这么轻易告诉我?”
“我想困的是南殊,既然南殊走了,那这幻境存在的意义也就没了。”
江源忍不住嘲讽:“他原本就是擅用幻阵的行家,你用幻境困他,不是自取其辱嘛。”
“我自然是知道,这世上没有能困住南殊的幻境。”流景的目光投向江源,清澈而通透,笑道:“但这里有能让他甘愿受困之人。”
江源垂下眼,不再多言。在她正要推动墓碑之际,流景掷来一物,她下意识抬手接住,竟然是今日流景送她的画轴。
流景笑眯眯的说道:“幻境里也不全然是虚假的,相识一场,算是送你的饯别礼物。”
饯别?江源若有所思抬头地望了眼流景。凛凛夜风拂过,吹得他颀长清瘦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多……”谢字卡在嗓子里,这流景对她分明只有利用,凭什么要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