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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宗室只有一个硬性标准,立军功,封侯。
只要能封侯,这一支的宗谱会被重新列入宗室之内,归大宗人府管辖,而侯府被允许承袭的这一段期间,嫡脉都算是宗室。
这个目标,徐演仁只能寄望到儿子身上了。
赵王府的徐子威,在徐演仁眼中是无能庸禄之辈,其仗着亲王父亲,天子兄长,向来以勇武自诩,结果在平州就不敢继续前行,灰溜溜的从辽东折返福州。
因为身份特殊,天子和两府也没有责罚,徐子威失去的只是期门令这个官职而已。
其两子还被送往京师,在宫外教养,俨然就是在等着年岁稍长就进入宫中,拜封团练使或防御使,成为天子储君。
这世间就没有公平二字可言。
徐演仁不会将内心的这些话告诉别人,但他写了书信给儿子,此番不立军功,绝不允许返回福州。
只有一个条件,若东藩有机遇,徐演仁允许徐行伟返回东藩,在徐演仁的判断之下,徐子先是更有机会做更大事业的近支宗室,在徐演仁的看法中,做大事,首要是要交结对人,跟随对的贵人,徐子先便是这个相当明显的人选。
赵王,林斗耀之流,跟随过齐王的徐演仁是看不上眼。
“吾弟来了。”徐演仁先和徐演达打了个招呼,接着便向魏九如,魏九真二人长揖,三人互相行礼致意,彼此都是相当熟悉的老朋友,行礼过后,徐演仁面色沉重的道:“东藩看来是真的危险了。”
魏九如沉稳点头,答道:“是的,我们也是这样看。”
魏家兄弟都是身材匀称高大,但偏于瘦弱,两人的文人气息也较为浓重,俱是戴软脚幞头,穿交领长袍,腰悬玉带,一眼看过去,便是知道是那种家世富贵,但又世代读书的官绅世家,和徐演仁,徐演达这种壮实,拥有强悍武夫气息的兄弟,正好是硬币的正反面。
徐,魏两家原本就是世代交好,两家的家风俱是深沉内敛,不将子弟培养成无能的纨绔子弟,徐行伟和魏翼就是这般相识,后来两人又识得徐子先,兄弟三人建立了不浅的交谊。
只是那时的徐演仁和魏九如都很难想象的到,徐子先居然成就了眼前的这般事业,简直令人无比的惊叹!
“怎么这个时候染了时疫?”徐演仁面色铁青,令仆人上茶后关闭门窗,然后才道:“真真是运道差到极点了。”
“燕客回到福州时说过。”魏九如道:“以岛上的情形,以南安府军的武备,若明达不病,由他坐镇,海盗根本无机可乘。若明达在十余日内不能痊愈,则胜负在两可之间。最差的结果,就是岛上的基业被毁于一旦。”
“这是我最担心的地方。”魏九真道:“演达兄和我都去过岛上,那盐场已经绵延十余里,并且还在扩建,一年要产几百万石海盐,光是这一宗,南安侯府就能年入二三百万贯,甚至更多。”
“还有棉田,豆田,工厂,造船厂。”魏九真道:“我们上岛后,南安侯府知道都算是自己人,对咱们也没有隐瞒什么,所以沿途所见颇多。这般经营,是大手笔,也是大投入。我很怀疑,若是惨胜,基业毁了大半,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经营出现在这般规模了。”
“唉,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多半要遭遇波折。”徐演仁叹息道:“明达这一次若是不能过关,可能会一蹶不振啊。”
“那倒不会。”魏九真沉声道:“燕客说了,明达不是那种经受不住波折困难的事,当年可是比现在难的多,不是也一样白手兴家?”
“就怕昌文侯府会变卦。”
“陈笃敬不是那样的人,陈笃光,陈笃名他们,可不是有耐性的人。”
“那只能见步行步。”魏九如看看徐演达,说道:“我会和陈笃竹他们会面,谈一谈我魏家的看法。就算东藩要再重建,只要侯府府军尚在,明达能痊愈,我魏家愿意支持,虽然钱不多,十几二十万贯还是有的。”
魏家在福建路只能算是第三流的世家,第一流当然是宗室亲贵,最少得是侯爵世家。
第二流是有实权实职的大世家,第三流便是世代官绅,但一两代内已经未出过实职高官的世家,魏家和徐家都是如此。
十几二十万贯,说起来象是不多,但考虑到一个百姓一年的纯收入一般就是六贯到十贯左右,甚至很多百姓家庭的收入还到不了这么多。
将一两万户百姓一年种地的全部纯收入拿出来,魏家这样的家族,应该说是倾尽全力了。
“我们也可以。”徐演仁,徐演达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断然道:“可以写信给燕客,叫他再转交给明达,以宽其心,不要太过冒险。”
“是的,是的。”魏九如相当高兴,说道:“我们看中的是明达做事的方式,就以南安来说,曾经我们魏家也有生意在那里,我们做的是铁器生意,王越在建州弄的天怒人怨,人心惶惶,搞跨不少矿山后,禁绝与南安贸易,还设卡收税,现在也牵连到咱们家的生意。最近,税卡多用帮闲无赖,那些好勇斗狠的地痞,游侠儿,不仅设卡收税,还越境到南安这边来巧取豪夺,这阵子更是将税卡开到南安镇边上了。十几日前,南安侯府给南安商会照知,将会安排一些退出府军的老兵加入到商会团练之中。侯府在南安的府军,亦可用上商会团练的名义。再有威胁商会之事,则严惩不怠,绝不轻饶!”
魏九真道:“南安不仅要有商会,还要有船会,手工业会,只要是拿手做活计讨口饭吃的,俱可入会。到时候团结一心,可与官府对抗。还有农会,亦是一般的道理。”
“明达真是一个信人。”魏九如接着道:“商会是当初南安团练初兴时所立,所有人以为就是立个会,均分好处,当然大头是南安侯府拿,剩下的才是各家商行的东主来分。再下来,明达却是说盘口大了,让了一些好处出来,给我们各家入股。后来齐王殿下薨了,南安侯府去了东藩,人人均说下来怕是南安侯府就不管事了,谁知商会之事,南安侯府还是当自己的事来办。我看,王越上回在南安出的丑还嫌不足,还要再碰个硬头钉子才会知足。”
徐演仁冷笑道:“王越拢了十来个厢军在手,以为手握数万大军,文武官吏并皆臣服,军政两道均受他控制,赵王,林斗耀拿他没有办法,就以为自己是一时之雄了。我上天接到建安那边的好友来信,那里几乎所有的矿山,除了给王越入股分红的外,其余的均是关了。他要的太多,人家矿主们算算帐,要是叫王越入了股子,怕是一年白辛苦不说,还得倒贴钱。就算勉强维持的,也无非是想着将囤积的铁器矿石弄完,然后赶紧关张了事。建州一地,矿工十几万人,我看哪,迟早要出大乱子。”
“难说的很。”魏九如很注意徐演仁的话,重重点头道:“所以有商会,还有商会团练,并不是要替侯府别院留守这一亩三分地,是为了咱们自己,为了所有人。大乱一起,要是南安没有守备,必然首当其冲。”
“还是但愿别出事,也但愿明达早些好起来。”徐演仁叹息一声,这一瞬间老态毕露,他毕竟也是近花甲的老人了,徐行伟未娶亲,未生子,现在还在北方险地不能归,若是南安侯府跨了,等若这几年的投入完全白费,徐演仁已经没有心气再去挑一个可追随的人选了。
这一瞬间,他感觉到迷茫和心情沉重,只能暗暗祈祷,希望徐子先能尽快痊愈,并且击退大举来袭的海盗。
一年多前基本上还算是荒岛的东藩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种种举措,施政,无不新鲜而高效,官吏廉洁奉公且有效率,百姓乐观,团结,健壮,风气也是极佳,根本没有在别处看到的流民和乞丐遍地,街道上也没有那么多愁眉苦脸的苦力,没有那些横眉立目,按刀呼啸而过的地痞无赖,更没有那些无法无天,欺压百姓的小吏衙前。
这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简直就是晋人所写的桃花源记里的奇迹。
甚至很多官绅认为,南安侯府的施政,比桃花源记里的叙述还要好的多。
这才是徐子先逐渐走入官绅视角的重要原因。
一个纯粹的武夫,可能被人畏惧或利用,但不会真正被人信任和期待。
但如果一个武力强劲,血脉高贵的宗室,又擅长理政,懂得经济之道,善待百姓,尊重商人,发展工商,海贸……这就是一个标准的贤王模板,甚至能更上一步,若天子久久无子,且复多病,南安侯还不到二十,纵不能成为储君,接掌大位,最少也能在有子嗣之后,以监国身份执掌大魏朝政。
若天子位由南安侯这样的宗室中的英才来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