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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把所有的刀都磨一下,”施奈德说,抬头看着他,“新刀没有开刃。”
安德鲁斯点点头,从匣子里拿出一块新的磨刀石。他模仿施奈德的做法,在上面唾了一口唾沫,并把唾沫涂抹在石头表面。
“在用之前,你应该把磨刀石在油里泡一两天,”施奈德说,“但我想这次没多大关系。”
安德鲁斯开始来回在磨刀石上磨起了刀刃;他的动作笨拙,找不到让刀锋均匀受力的节奏。
“喂,”施奈德说,一边丢下自己的刀和磨刀石,“你把刀举得太高了。这样你可以把刀磨得很快,但剥完一两张野牛皮,刀锋就钝了。把刀递给我。”
施奈德熟练地在磨刀石上磨起了刀刃,刀刃飞速地荡来荡去,安德鲁斯根本看不清刀刃。他把刀刃翻转过来,向安德鲁斯演示他握刀时刀刃和磨刀石的角度。
“这样你的刀刃可以用得久一些,”施奈德说,“你剥一天野牛皮,也不需要再磨刀刃了。如果切的时候切面太窄,也会把刀毁了。”他把刀还给安德鲁斯,刀柄朝前。“试试。”
安德鲁斯用拇指在刀锋上碰了一下,感到一阵剧痛,一条细细的红线斜着出现在拇指球上。细线越来越粗,鲜血弯弯曲曲在拇指的细螺纹上流淌,他看得呆了。
施奈德笑了笑。“刀就应该这样锋利。你的这一套刀具不错。”
在施奈德的指导下,安德鲁斯磨利了其他几把刀。他磨的刀大小各不相同,施奈德向他解释了各种刀的用途。“这把刀善切长物。”施奈德说,“你用它把一头野牛从喉咙一直切到阴茎,中间无需停顿。”接着又说,“这一把刀是专门做牛蹄附近细活儿的。野牛剥完皮,这一把用来剔肉很好。皮剥开后,可以用这一把刮皮。”
最后施奈德对每一把刀都满意了,安德鲁斯才把刀又重新放回到匣子里。他刚学到的磨刀动作让他的手臂酸软无力;因为磨刀时要用右手紧握刀柄,所以右手变得麻木,没有知觉。山口吹过一阵冷风,安德鲁斯打了个激灵,于是朝火旁靠了靠。
三个人围坐在营火边默默无语,米勒的声音从他们身后的黑暗处传来。“明天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三个人转过身。火光照在米勒衬衫的纽扣上,也照在敞开的麂皮夹克的流苏上,火光中他的大鼻子和额头闪闪发亮;他的黑胡子和黑暗融合在一起,猛然间给安德鲁斯的印象是一颗头浮在看上去像是身体的东西上。过了一会儿米勒走到他们跟前,坐了下来。
“都准备好了。”施奈德说。
“好。”米勒从自己鼓鼓囊囊的夹克口袋里掏出一颗子弹。他用子弹的铅头在一块平展的石头上画了一个不规则的长椭圆形,椭圆弯曲得像个半圆形。
“跟我记住的差不多,”米勒说,“这就是山谷的形状。今天下午我们只是看到了山谷的一角。再往前走几英里,就在第一个转弯处,山谷向外伸展,宽约有四五英里,长有二十或二十五英里。看上去地方不大,但草长得茂密肥厚,刚吃完,又会长出来,可以喂养大片野牛。”
营火中,一块烧透的木头塌了下来,向空中溅出一阵火花,在黑暗中闪烁,然后熄灭。
“我们的活儿很简单,”米勒继续说,“我们从今天早上看到的一小群野牛开始我们的捕猎,然后我们沿山谷一路杀下去。别担心,除了我们走的这条出路,这个山谷没有其他出口。至少,没有路让野牛出去。山体在第一个转弯处变得陡峭起来,许多地方,除了石块,什么都没有。”
“这儿就是我们的主营地?”施奈德问。
米勒点点头。“我们沿山谷捕杀下去,查理赶马车跟在后面,把野牛皮装上马车。我们运到这里捆扎。或许我们会在其他地方再搭几个营帐,但不会太多。如果我们到了山谷尽头还有野牛剩下的话,我们可以把它们往回赶,赶到这儿来。这样做最终会节省我们的时间。”
“还有一件事,”施奈德说,“我们过后才能顺利开始。安德鲁斯先生现在还需要几天才能帮上忙。另外,我也不愿意剥僵硬的野牛。”
“好吧,就这么定了,”米勒说,“也不着急。如果需要,我们可以在这儿待一个冬天,把它们一个个消灭。”
查理·霍格又往熊熊燃烧的营火里扔了一根木头。在巨大的热量下,木头立刻燃着了。聚在火堆旁的四个人的脸都被整个儿照亮,就像在阳光下彼此看得清清楚楚。接着木头外面的树皮被烧掉了,火光减退,变成了稳定的火苗。查理·霍格等了几分钟。然后,他拿了一把铁锹,用死灰把火苗封住,这样在提灯的黄色光亮下,几个人只能看到淡黄色的烟挣扎着通过灰烬向上冒。他们没再说什么,就钻进了各自的铺盖。
躺下后很长一段时间,威尔·安德鲁斯在周围的寂静中侧耳倾听。有一阵儿,燃烧的松木闷熄后,发出刺鼻的气味,他的鼻孔感到暖烘烘的。接着风向变了,他再也闻不到烟味,听不到周围人的鼾声。他转了个身,面向他们刚刚走过的山的一侧。他的目光从黑暗紧贴着的大地抬起,看到一片树林从黑暗中升起。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亮晶晶的星星闪闪发光,因此树林逐渐清晰起来。他的目光随着这片树林隐隐约约的轮廓望过去。即便多盖了一条毯子,还是感到冷飕飕的。呼吸着夜晚凛冽的空气,可以看到自己呼出的白色雾气。看到明亮的夜空中一棵高大的圆锥形松树黑黝黝的外形时,他闭上了眼睛。尽管天气寒冷,他还是沉沉睡去,一直睡到天亮。
5
安德鲁斯醒来的时候,查理·霍格已经起身,穿好了衣服。他躬身站在营火前,给昨天封住的火炭添加树枝。安德鲁斯在自己温暖的铺盖里又躺了一会儿,看着自己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变成了雾气。然后他把毯子掀到一边,打了个冷战,把脚伸进靴子里,因为天气寒冷,靴子硬邦邦的。他没系鞋带,就迈着沉重的步伐朝营火走去。太阳还未在他们靠着搭建帐篷的那座山的山顶露脸,但对面山顶上的一大片松树林已被初日照亮,一小块转黄的白杨树在一片绿树林中闪着金黄色的光芒。
查理·霍格把咖啡烧开前,米勒和施奈德也起身了。米勒招呼了一下安德鲁斯。他们三人从树荫下走出来,来到山谷的平地。一百码以外的地方,他们缚住双腿的马在吃草。他们把马牵回营地,套上马鞍,等咖啡、肋条肉和烧糊的玉米粥好了就开始吃早饭。
“它们没怎么动弹。”米勒说,一边指着树林那边。安德鲁斯看到牛群像一条黑色的细线在山谷转弯处排成一行。他匆忙喝着咖啡,连嘴都被烫了。米勒不急不躁,平静地吃着早饭。吃完后,他走到树林里面,从一棵矮树上挑选了一根分叉的枝条,在离分叉两英尺的地方把它砍了下来。他用刀修剪分叉的枝条,使得两个小叉枝从主枝上突起六英寸,然后又把主枝的粗根削尖了。从自己铺盖旁的一堆东西中,米勒拿出自己的枪,揭开防夜间潮气的油布。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枪,然后插进挂在马鞍上的长枪套里。三个人上了马。
在开阔的山谷里,米勒带住马,对身边的两个人说:“我们直接朝它们走过去。让你们的马一直跟在我后面,不能让牛群突然改变方向。只要我们笔直地朝它们走,它们就不会受到惊吓。”
安德鲁斯骑马跟在米勒后面,走得很慢。他的手有点痛;他看了看自己的指关节,骨头上的皮肤被拉得都发白了。他松下抓紧的缰绳,让肩膀松塌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他们走完山谷宽度一半的时候,那些缓慢吃草的牛群已经转过了弯。米勒领着两人来到山脚下。
“从这儿开始我们得放慢点了,”米勒说道,“在山里你永远不知道风会朝哪个方向吹。把你们的马拴起来,我们走过去。”
米勒走在前面,其他人一个接一个跟在后面,几个人绕过粗钝岩石的转角。米勒突然停下脚步,举起一只手。他没有掉头,用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