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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坦妹没有睡着,她披着一件雪白的披风,裹住自己玲珑的身体,站在船头上,静静的吹着海风,如丝般顺滑的长被一阵阵海风吹起,披散在披风上。在风儿的吹动下,再宽敞的披风也掩盖不住她纤细的腰肢,这位大明最富盛名的才女,就像月宫仙子一般,站在微微起伏的船上。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沈子成又开始装诗人了,还好,这诗是他记得的,也是清代的黄景仁所著的。
苏坦妹悄然转身,看着走出来的沈子成,轻声问道:“沈公子也不曾入眠?”
沈子成苦笑一声:“不知道是不是下午跟唐一鸣那家伙说话太费劲了,现在精神的很,一点也睡不着。”
苏坦妹嫣然一笑:“睡不着就出来吹吹海风。我也睡不着,从来没有出过海,想看看大海的夜景到底是什么样的。”
沈子成走到苏坦妹的身边,双手扶着船舷,极目远眺,只见远处模糊的海天相接之处月光洒遍了海面。轻微的海风和低低的潮声就在耳边响起,一时感慨道:“跟大海一比,人,是多么渺小啊!”
“昔日蒙古大军东征西战,打下了最大的帝国,却因为出征日本,大批蒙古精锐葬身海底。大海的力量,的确不是凡人所能抵挡的。”苏坦妹幽幽的说道。
“苏姑娘,你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蒙古大军出征日本,被飓风打翻是因为他们不懂得天时。选在不恰当的时机出海,之后蒙古人吸取教训攻上日本,可是接连战斗好几天,却都无法在日本立足。当时,日本人的抵抗是十分顽强的。这个民族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打起仗来,还真能拼命。这一次去日本,我也有几个人物想见一见。”沈子成说道。
苏坦妹有些奇怪,沈子成也是从来没有出过国的人,难道还有什么朋友在日本吗?她心里藏不住事情,一有问题就问了出来:“沈公子是不是在日本有朋友?”
沈子成想起自己从小就拼命追看,甚至吃晚饭的时候,一手抱着饭碗一手抓着筷子,眼睛还死死的盯着电视屏幕的那部《聪明的一休》,不由得含笑道:“算是老朋友了,认识到现在起码也十几年了。只是,我认得他,他却未必认得我。”
苏坦妹哪里听得懂他这番话,只道是沈子成幼时的玩伴去了日本,便不再追问,轻描淡写的转过话题:“这几日晋王都闭门不出,成日在船舱里坐着,要是一直如此的话,相处的倒还算和睦!”
“和睦?”沈子成为了这件事已经憋了太久了,忍不住对着这位知性的女子一吐为快:“我现在是被人摆上台面了。锦衣卫改制之后的势力有多大,想来你也清楚。上至官员,下至平民,我们都可以查。说句不好听的,要查就查,查不出来,栽赃嫁祸,谁也拿锦衣卫没有办法。除非是皇上亲口说要保谁。不然的话,进了锦衣卫的诏狱,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下来。这样恐怖的机构,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将来是要接手的。皇上这次是有意派我和晋王去日本,就是要试探一下我和皇子们的关系。如果我狠不下心,做不到置身事外的话。别说接手锦衣卫了,自己的脑袋都未必保得住。”
苏坦妹眉头紧锁:“有这么严重?”
“嗯,皇帝立储是大事。太子的身体一向不好,这不是秘密。看皇上现在龙体康泰,太子的身体却是久病缠身,而且他患的还是最难治的心病。一旦……”沈子成压低了声音,左右仔细看了看,这才接着说道:“一旦太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说,那些皇子们是不是都瞄准了那个位置?”
“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沈子成下了结论。
苏坦妹缓缓的点了点头,她也明白沈子成一直在为这些事情忧心。而且她平时出入燕王府居多,对于这些皇子们心中的想法也是一清二楚,眼前的男子毕竟是自己的心上人,总不能看着他为了这些事愁的睡不着觉,便劝慰道:“既然公子明白这个道理,就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切勿在皇子之间摇摆,和朝臣以及皇子保持好距离。一句话说到底,公子只要做一个孤臣好了。”
“孤臣?”沈子成自嘲的笑了笑:“我倒是想做,现在皇上试探我,把我丢在晋王的身边。将来说不定还会创造机会把我丢在燕王、秦王的身边,别的皇子长大了,我还有大把机会去得罪人。最终,我把皇子们都得罪完了,皇上相信我是一个孤臣了。锦衣卫就到了我的手中。可是……”
沈子成叹息道:“可是,万一继位的不是太子……那我就是把自己的小命给送出去了!”
一个人如果对历史的走向有了预知的话,从很多方面来说都是一件好事。然而,对于沈子成眼下来说,却是一件坏事。沈子成清清楚楚的知道,朱标是当不了皇帝的。很快,这位大明太子就要壮烈牺牲了。朱元璋也没有另立别的儿子,而是传位给皇太孙,就是后来的建文帝。可怜的建文帝被自己的叔叔朱棣打的放了一把火烧了皇宫,然后不知去向。
既然已经知道朱棣将来必然是大明皇帝,那不趁着现在就抱粗腿?很多人都会这么想。可是偏偏沈子成被朱元璋放进了锦衣卫这个敏感的组织。要是锦衣卫现在抱上了朱棣的粗腿,带来的第一个后果就是沈子成要被朱元璋杀头。自己压根都没有命看到朱棣当上皇帝,那抱不抱朱棣的粗腿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这段话却不能跟苏坦妹说,总不能告诉她,哥是从六七百年后来的,哥早就知道了天下大势,朱棣会当皇帝,所以现在哥很纠结。一肚子的苦水都没法告诉别人。这样的生活,沈子成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
“左右都不是,为难了自己……”沈子成轻轻吟唱着张学友和郑中基合唱的那著名的《左右为难》。脸上的愁闷之情,简直已经入骨三分了。
“走一步就算一步吧!”沈子成知道现在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还太早,唯一能做的就是绝对不要去抱朱棡的大腿。听听这名字“猪缸”,就冲着名字,也不是当皇帝的料。
苏坦妹知道他忧心忡忡,有意逗他说些开心的事,便转口道:“最近玉儿的心情不错哦,你可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开心?”
沈子成做贼心虚,哪里敢随便答话,支吾道:“女孩子的心思,怎么能叫男人来猜呢?反正我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你要是知道,就说了吧!”
苏坦妹看着沈子成的双眼,轻轻的笑了笑,柔声说道:“我和她朝夕相对,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这些日子来,她没事就会对着窗外呆,有时候莫名其妙的自己就会傻笑起来。我若是问她什么事,便羞红了脸,不敢说话。可是我们几个女子一起说话的时候,玉儿的话题时不时就会转到你的身上。和芝兰问你在苏州的糗事,问王璨,你的身体如何。甚至连我在苏州怎么认识你的,都问了不下十次。沈公子,这样的话,不用我直说了吧?”
沈子成暗忖道,今天打死也不能在苏坦妹面前承认,她们和许芝兰不同。因为许芝兰本来就是妾,料定了自己还是要娶正妻的,所以对自己在外面跟这些女子有往来并不介意,相反。她还十分希望自己能将这三位女子中的一位娶回来当正妻。毕竟,这三个女子都是知书达理,易于相处的。总比找个母老虎回来,不但欺负沈子成还顺带着欺负许芝兰要好得多。
说起来的话,女人就没有不嫉妒的。善妒的女子乃是天性使然,自己虽然有窃玉偷香的本事,但要是在女人面前承认就不对了。
“我不知道!”沈子成斩钉截铁义正言辞的说道:“我真不知道!”
苏坦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揣着明白装什么糊涂?这次从日本回来之后,公子的正妻也该浮出水面了吧?”
沈子成一阵汗颜:“这个这个这个……”
苏坦妹脸上一阵绯红,只觉得火热无比,不过事关自己的终身幸福,有些时候也需要自己努力争取的,还好在夜色的掩护下,羞红的脸蛋没有被沈子成看见,她用那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其实,无论是玉儿还是王姑娘做正妻,都可以。不过从私下来说,我倒是希望玉儿能有个正妻的名分。不管怎么说,她家中是皇上的恩人,要是她嫁了作妾的话,只怕皇上会不高兴。”
沈子成支吾了几声,伸手拉住苏坦妹的小手,苏坦妹心头一紧,想要挣脱,却又挣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