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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清晨,起灵了。
龙啸天静静的躺在棺材里,被抬上灵车,运往火葬场。龙云悠精神恍惚的坐在灵车里,怀里抱着他的遗像。
眼看就要推着进炉子了,龙云悠突然疯了似的冲到前头,谁都拉不住。她拼命阻挡着,哭喊着,指甲不知道掐到了谁,而又是谁,硬生生扭过了她的胳膊。
她用尽力气哭喊着,“爸爸,我是云悠啊,爸爸,你别走,你们不要让他走,不可以!爸爸,啊……”
她被人撕扯着拖到外面。
炉火熊熊,烟囱便开始喷发刺鼻的烟气。龙云悠哭的快背过气去,她披麻戴孝一身缟素,直直跪了下去,头磕到地上,嘴里梦魇似得不停说着,“爸,一路走好……”
☆、十年前·梦不醒最美(下)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太慢了。。。。。
龙啸天还没有烧五七的时候,龙万桐死了。心肌梗塞。夜里去的。没人听到他是否有过呼喊,临睡前的晚上没谁察觉到他是否已有了异样。清早的时候,龙进发现他躺在床上,早就停止了呼吸。
龙云悠整个人精神恍惚到不行,连说话都特别的吃力,必须要说的时候,一句话也要说上几段,还不停的喘着粗气。不到一个月,她消瘦的几乎不成人形。
她每天吃的极少,始终无法入睡。一闭上眼,就看到龙啸天独自躺在那间破旧的小木板上,周身缠绕着白色的塑料布。于是她整夜整夜的坐着,一动不动,直到天亮。
龙万桐走的时候,龙云悠眼睛就似干涸到底,再哭不出来。她就默默的跪在那里,夜里没人的时候,干嚎几下,泪却再掉不下来。
来龙家吊唁的人,明显比龙啸天那时候要少的多。
乡下人有乡下人的心思,当初吊唁龙啸天,是看龙万桐的面子,想着龙家毕竟是龙家庄大户,况且龙万桐还健在,龙家日后腾达还是衰败,还不是眼跟前的事儿。现在不一样了,龙万桐死了,只剩下那病秧子的二儿子,和泼辣蛮横不讲道理的二儿媳妇吕燕枚,有些人便不再来了,即使过去跟龙家有过礼尚往来甚至还欠着龙家礼的人家,也不来了。龙家二儿子和二儿媳妇,没有那么大脸。
丧事办的十分简单。现在的当家人,是龙家二媳妇吕燕枚。没有吹吹打打,没有花圈纸人。龙万桐匆匆被葬在了祖坟,同早已去世的发妻合葬。
下葬那天,龙云悠看着睡在爷爷身边的父亲的坟头,已经零星冒出了杂草。她走过去拔掉,又捧上几把新土。已经往回走的吕燕枚轻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着,“云悠啊,你爷爷这也下葬了,没你女孩子家啥事儿了,你回医院陪你妈吧。”
起风了。爷爷坟头插着的白幡左右飘动,像是召着手。她蹒跚着,又走过去,跪在爷爷坟前,一口气磕了好些个头,再起身,泪眼模糊。
“爷爷,爸爸,我,是不是没有家了?……”
风泽元开着车,来接龙云悠。之前忙着龙啸天的丧事和后面的各种丧节,龙云悠只回去过阳城两次,探望林青青。
车祸后,林青青一直昏迷着,人躺在重症病房里,早晚各一次,家属可以派一个代表入内探视。风泽元和妻子一直在照顾着她。他是龙啸天最好的朋友,也是龙云悠同学风鹏程的父亲。这一次,又是他,来接走龙云悠。
爷爷走后,龙云悠明显感到了婶婶的敌意。叔叔身体孱弱,早就对于妻子的跋扈逆来顺受。龙雅波本就看不顺眼龙云悠,更是处处针锋相对。
龙进瞧着龙云悠天天受委屈,明白吕燕枚那点儿小心思,她是怕林青青醒过来,带着龙云悠分龙家的家产,所以想赶紧赶走龙云悠。万般无奈,他偷偷打了电话给风泽元,风泽元二话没说,开着车就来了龙家庄。
龙云悠简单收拾了下行李,便跟着风泽元出了门。身后送别的,只有龙进一人。风泽元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的时候,龙云悠转过身,伸手握住了龙进的手。
“进叔。”龙云悠眼圈红红的,但是终究没有哭。她淡淡说道:“我爸五七和百日,我怕都不能来上坟了,你记得替我去看看他。”
龙进鼻子一酸,泪就往上涌。
“还有爷爷,你告诉他,小悠回去一定好好念书,以后赚钱了,再回来给他烧纸钱。”
龙进用手背拭了拭泪,默默点了点头。
“告诉爷爷,有空就去找我爸,要不我爸自己一个人,也怪寂寞的呢。”
龙进听着心底酸涩的不行。
命运真是多桀,一转眼,便阴阳相隔,再也不能相见。
车子启动奔驰而去,车轮卷起尘土飞扬。龙云悠透过后视镜,看到龙进往前追了几步,使劲摆着手,跟她道别。
车子快拐上柏油路的时候,斜刺里突然蹿出一个人影。风泽元下意识一脚刹车,龙云悠的身子便惯性的朝前猛冲了一下。她定睛一下,慌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几乎是冲到了来人的面前。
于东海见她已经瘦的脱相,眼睛红肿的几乎快睁不开,心里疼痛的无法言语。
龙云悠不记得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了,恍惚着好像是父亲的灵堂里,他来上香。后来,爸爸的丧节,爷爷的丧事,所有的悲伤连番袭击,她难过到无与伦比,脑子开始麻木,空洞,便没有注意到,他是否来过。
于东海站在车前,就那样定定的,沉默的,看着龙云悠的脸。目光深远悠长,痴痴地,再也不见一样,像是用尽全部力气,企图用目光将她刻进眼里心里,永不忘记。
龙云悠也没有开口,她眼圈猩红,像是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万般心痛和委屈便一股脑涌上眼眶。
久久,颤抖着双唇,龙云悠喊出他的名字,“东海……”
于东海似是回过了神。他瞥了下身前的车子。驾驶座上,风泽元也在看着他们。他缓缓从兜里掏出了什么,紧紧攥着,另一只手拉过龙云悠,将东西放进了她的手心,然后紧紧的,将她的手掌合上。
龙云悠的手心一片凉意浸染。她询问的望着于东海。于东海抿了嘴唇,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最后深深的看了龙云悠一眼,便缓缓转身,顺着小路,发疯一样,往龙家庄的方向奔去。
龙云悠见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急急的大喊,“东海,我会给你写信的……”
于东海头也不回的,一直往前跑着,跑着,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直到于东海的身影彻底消失于视线,龙云悠才低下了头,摊开手掌。掌心安静的躺着的,是六颗,小小的,圆润的,白皙到近乎晶莹的,白色火石。
“……东海……”
“恩?”
“你麻袋里装的什么呀?”
“……挖的火石……”
“火石?是什么?我看看我看看……”
“你,你别乱扯……掉了……回家给你看……”
……
“哎呀,怎么这么黑呼呼的啊,火石都是用火烧过的么?”
“……”
“就没有白色的火石么?”
远去的回忆像被风一样吹来。龙云悠低下头去,轻轻抚摸过每一颗石头,而后紧紧合上了手掌,就似握住了甸甸承诺无比的珍贵,十五岁少女的脸上,写满了肃穆和庄重。
☆、十年后·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作者有话要说:
按部就班。
一切都如同初到北京时候一模一样。
龙云悠依然按部就班的上班,坐到她那窄小的临时隔开的小小办公室里,按部就班的翻译各种图纸、资料、合同文本,或者按部就班的到会议室开会,坐在于东海身边或者身后。然后挤公交车下班。只是回的不再是地下室,而是11楼的公寓。到家后不是吃河晓宁准备好的饭,而是亲手给于东海做饭。
这些天,两人过的平淡而温馨,就像结婚许久的老夫妻,情侣、亲人和知己的集合体。
所有的事情都那么的理所当然堂堂正正理直气壮的,让龙云悠感觉,特别的仗义。瞧着于东海坐在餐桌另一侧吃着自己做好的饭菜,心里就会想,十年换来如此重逢,她真心地很知足。
两人隔了长长的时光,可是自从住进来,却又似乎从未分开过。有时候于东海很晚才回来,等着一听到钥匙响,龙云悠便起身去厨房给他热饭菜。摆好饭菜,他已经简单洗漱好了,便坐下来吃着。见他不太累,龙云悠便告诉他哪个菜是怎么做的,问他咸淡好吃与否。见他很累,龙云悠便也不说话了,偶尔给他夹夹菜,倒杯水。
吃完了,她便去厨房收拾,他便去书房接着处理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