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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白的“后事”改成了接下来的事情。
“我知道了。”临诀深吸一口气,才说出这句话,他的眼睫颤了颤,眼里隐隐闪现水光,但下一刻,他眨了眨眼,眼底的那丁点雾气消失不见,只是面上更加坚毅和肃穆。
原医师不经意间抬头,刚好看到这一幕,以为世子明明悲痛至极却死死隐忍着的他叹了口气,毕竟是个刚出生不到半个月的孩子啊!
待原医师离开后,临诀面上的悲痛和隐忍像一层面具一样碎了稀巴烂,他走到陈王床前,此刻陈王因为刚刚原医师的施救而模模糊糊醒了过来。
老人面无人色地躺在床上,斑白的头发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的光泽,他睁开眼睛,浑浊的眼底映出临诀的模样。
“你来了。”他沙哑的声音粗粝得像是在石子上磨过,随即艰难地喘了口气,接着道:“我……我已经……已经把……把东西都……”
临诀听得实在艰难,于是伸手在陈王头上挥了一下。
这一下轻若鸿毛拂过面颊,又像是一缕清风从面前经过,陈王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神清气明,身上的病痛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不敢置信地坐起身,结果发现自己起身的动作利落无比,简直恢复到了年轻时候最巅峰的状态!
“这、这是怎么回事?”声音竟然也不哑了!他不由看向自己的儿子,传说生命果中诞生的孩子都有某种天赐的异能,该不会是儿子……
陈王看向临诀的目光忽然变得感动无比。
临诀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道:“父王你想多了,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哦,原来是回光返照!陈王这样想到,一时又是庆幸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伸出手,想拉拉儿子,看着他一副困倦的样子又停下了手,目光有些愧疚地落在临诀身上,“宝贝儿子,父王对不起你啊!”
陈王痛心疾首道:“都是父王的错,想来是当时父王贪心,喂多了血,才把你一下子养这么大,让你失去从孩童成长起来的快乐!是父王对不起你啊!”
临诀:这老头子在想些什么?老糊涂了?
“当初得到生命果的时候,其实我是希望能得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手把手地带他成人的,只是后来,父王又十分庆幸能一下子把你喂这么大,父王时日无多,没法照顾你了,你长大了,父王走的时候也能放心些。”
临诀:这老头还真以为全都是他那点血的功劳?
“但是父王的心只放下了一点点,还有好大一部分还一直悬着。”
临诀:他以为自己的心脏是一块一块分开装的吗?
陈王接着道:“待父王走后,陈国王室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于内,你没有兄弟族人的支持,为父也来不及教导你为君之道,只怕等你登基以后,朝中有人不愿意服从于你,父王知你天生聪慧,也许你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朝中老臣都收拾得服服帖帖,但是治理国家并不仅仅是治理朝堂上的几个臣子那么简单,还有王都以外的地方,那些你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忧患所在;于外,陈国积弱已久,其他国早就虎视眈眈,若不是有当年的盟约在,只怕陈国早已成为他们脚下的焦土。如此内忧外患,父王实在……实在不舍得就这么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你啊!”
尽管陈王说得声情并茂,闻着伤心,见者也要他这一副慈父心肠落泪,但是临诀眼里一点情绪都没有。陈王本来就不是他的父亲,他跟他认识不过十几天,比陌生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要说他为了陈王的这一番话感动得不行,那也实在虚伪。
“不过最重要的是,父王看不到你将来找到心爱的姑娘,然后成婚为父王生一个白白胖胖的乖孙子的画面了!”
临诀:放心,就算你再活个几十年也看不到。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见一直絮絮叨叨的陈王忽然停了下来,临诀低头问。
陈王看着站在床前,长身玉立,风姿绝伦的青年,暗道真不愧是自己的儿子,果然继承了自己年轻时候的风采,他摇摇头,表示已经没有话要说了。
“那传位的遗书?掌控兵权的虎符?”虽然这些东西他自己也能拿到,但临诀的身体最近越发困倦了,人也更加懒散了,能省一分力气是一分。
陈王嘿嘿一笑,满脸的褶子跟着一起颤动,“放心吧宝贝儿子,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这些东西早就准备好了,等我死后,就会有人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你。”
临诀:敢情他听了大半天的废话……
“既然没有其他的事情,那你可以走了。”临诀说着,收回他刚刚放入陈王体内的生气。
失去了外来的补充,陈王这只一直漏气的桶终于到底了,他倒在床上,伸手抓向临诀。
临诀这次倒没避开,任由对抓住了他的手,然后握紧。
“儿子,还有最后一句话……”陈王喘着气,慢慢地将这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你……一定要保住国家,不能、不能让那些人染指我陈国半分土地!”
“我答应了。”
听到临诀答应,陈王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握着临诀的手一下子松开,落在锦被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临诀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十分熟悉,他站在原地床前良久,送了这个对他还算不错的老人最后一程,直到看着对方灵魂离体,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才转身离开。
陈王驾薨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天下,葬礼完成后临诀立刻登基,然而就在他刚刚登基的第二天,大军压境。
大殿之上,百官垂首,持笏站在殿下一动也不敢动,然而即使如此,他们依然能感觉到坐在高处的新王目光一遍又一遍地从他们身上扫过。
临诀坐在王座上,黑色绣金纹的广袖王袍披在他身上,暗金色的衣摆流水一般从庄丽华贵的王座上垂下,搁在扶手处的右手上戴着一枚形态狰狞的兽戒。他的相貌昳丽俊美至极,恍若皓日当空,孤月高悬,气质却冰冷霸道得如同高山上的冰雪,仿佛只要有任何人胆敢冒犯他的威严,他就会瞬间引动山崩雪啸,将惹怒他的人统统埋葬在冰冷的白雪下。
“赵国、齐国、杨国三国联军,只五日便攻占了我陈国五座城池。如今他们正朝着王都而来,中间只隔着十座城池,按照这样的速度,最迟十日,孤王就能在城墙上看到他们的旗子了,当真是可喜可贺!”
听到君王这冷冰冰的话,站在底下的臣子们身子一抖,齐齐跪下,即使跪在地上,他们依然浑身不住地打着哆嗦,冷汗从额头垂落,啪的落在地上。
“怎么突然下跪了?你们跪孤王有什么用?难道你们在这里跪着,那些人就会退兵?”临诀的声音并不高,但因此时大殿中静得简直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方,他的声音就显得尤其大,甚至因为大殿的构造而形成回音不断回响。
群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新王远没有故去的老陈王好说话,稍有不慎,那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大王恕罪。”良久,才有一个朝臣颤巍巍地说了一句。
“恕罪?”临诀低头看了他一眼,“孤王要的是陈国太平,要的是让那赵、齐、杨三国之兵滚出我陈国的地界,而不是要你们这些人跪在这里,不是要你们不痛不痒地跟孤王说一声‘恕罪’!”
“你说说,如今我陈国连失五座城池,应该怎么做,才能收回失地?”
“这……”那个大臣一脸难色,心里对刚才的贸然出声后悔极了,但他若真的有什么好办法,也不至于只会说一句“恕罪”了。
“怎么?说不出来?”临诀冷冷一笑,“既然说不出来,孤要你何用?来人,拖出去,斩了!”
一声落下,所有人皆是浑身一震,那个出言的大臣更是满脸灰败,不可置信地抬头,要去看那高高在上的君王,然而他只来得及看到君王的一片衣角,就被领命而来的玄甲卫拖了下去。
铠甲行动时发出的铿锵之声与那大臣绝望的求饶混合在一起,压抑沉凝的气息紧紧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一时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但是显然他们心思诡谲的君王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临诀看着底下因为被拖走一人而空出来的位置,点了他旁边一人的名字。
被点到名的大臣狠狠哆嗦了一下,“恕罪”的“恕”刚说出口就被他咽了下去,他不敢沉吟太久,生怕君王找个理由也让人把他拖出去,连忙道:“回大王,臣以为,此次三国联合,速度如此之快,想必其早有谋划。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