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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石壁,师父在上面刻了《楞严经》,很是适合我们这些佛义修行尚浅、心欲神识不净的弟子观读学习。
迈入后山,遥遥便听见石壁那处传来嘹亮的男声在唱:“你是我的芋头哎,你是我的妻!天天为你种芋头哎,只要你嫁我为妻!心尖尖儿上的小青哎,我要娶你为妻!”
彼时,那粗犷嘹亮的歌声几乎颠覆了我对音律的认知,亦是那时候才晓得音律这种东西让心情欢愉很容易,分分钟摧毁你的神智亦不是难事。这歌声,俨然属于后者。于是我举着胡萝卜便往石壁那处跑。
只见刻着清心静欲的《楞严经》的硕大石壁上,一个挂着黑色衫子的人仰面恣意躺着,眼上遮了一片芋叶,挡着阳光,嘴皮子却是露在外面,一刻也不得闲,扯着嗓子唱着:“天天为你种芋头哎,只要你嫁我为妻!心尖尖儿上的小青哎,我要娶你为妻!”那歌声中传达的直白情欲,实在是有伤《楞严经》的尊严教诲。
我蹭蹭爬上石壁,揭开他眼上的芋叶,痛苦道:“这位施主,你唱得太难听了!”
他腾地坐起来,瞪大眼珠子望着我。
那是我第一次见沉钰其人。
恰逢四月山间桃花绚烂盛开的时节,夺目的日光穿过肆虐妖娆的桃花枝、照在他脸上,他整个脸庞、整双丹凤眼都生出华光,煜煜之姿,竟比枝头那艳艳的桃花还要炫目几分。且说他那张脸,乍一看与六师兄有些像,只是眼尾更凌厉,剑眉更笔直,鼻梁更高挺,轮廓更硬朗……这样一看,便又觉得与六师兄很不一样了……起码,眼前这位一看就是男人,而我六师兄……咳咳……
他眉头蹙到一处,冷冷道:“爷爷我又不是唱给你听的,你管我作甚?!”纵然是气话,那声音听着却润雅之极,比刚才那歌声动听了千万倍。
我放下竹篓,又凑近几分和气道:“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
他指了指远处桃树地下堆得几百麻袋种芋,满脸掩不住自豪,那种表情,挂满了仿佛要指点江山、变幻仓田的霸气,他顶着这样恢弘的气魄与我道——
“给我老婆种芋头。”
自己方才幻想的恢弘气魄因这句话一瞬间化成碎渣渣,但还是好奇:“你老婆是谁?”
他瞧见我手里的胡萝卜,便夺过去咬了一口,清清脆脆道:“青月啊。”
我点头:“哦……”正欲问他青月是谁,却陡然反应过来,当即被“青月”连个字震得从石壁上滚下去。
不为别的,只为“青月”堪堪是我六师兄的名讳!
31用胡萝卜结果了他
待我重新爬起来,惊魂甫定地望了他一眼,便倏尔联想起六师兄口中那个“种芋头的黑衣男”,连忙开始找身上带着的家伙……
他纵身从石壁上跳下来,嚼着胡萝卜好奇地问:“你找什么呢?”
我来不及回话,一心想找身上带的家伙,要替六师兄揍他一顿,可我出门时候只背了个竹篓,拿了根胡萝卜……胡萝卜!胡萝卜!
于是,我从他手里将那只剩半根的胡萝卜薅了过来,直直对着他,张牙舞爪、气势极盛地喊道:“老娘今日要结果了你!”
他嚼着口中的胡萝卜,莫名其妙觑了我一眼,又将胡萝卜从我手中薅过去咬了一口,囫囵道:“你沉钰爷爷饿了,你还有啥吃的没?”
我见他这对我毫不设防纯良模样,竟刷得一下动容了,寻思了一会儿道:“……那儿不是有好多芋头种么,你先吃着……”
他狠狠啐了一口,目光瞬息凌厉、凶神恶煞与我道:“那是我给青青种的!谁要敢吃、爷爷分分钟弄死他!”见我呆愣,他又咬牙切齿补了一句,“就是爷爷我也不能吃!”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丹凤眼里坚定无比,颇有些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刚烈。他说他给青青种的芋头,旁人吃不得,他自己也吃不得。
我便是从那一刻晓得了他对我六师兄的钟情。若是喜欢一个人,便是要给他准备他爱吃的,纵然我再饿,我也不舍得吃一口。大抵是这种感情。
于是,当初还称得上是“少女”的我,被这句话感动得昏天黑地,自告奋勇带着他去见我六师兄。
当初的六师兄,除了生得一副娘娘腔的面皮,骨子里却是活脱脱一条汉子。他见着沉钰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火冒三丈,不,冒了七八十丈,一张俊脸扭曲得不行,大吼一声,转身夺过身后小沙弥的扫把便扑过来:“竟是你这个流氓!!”
沉钰一躲也没有躲,就笔挺挺立在那儿,看着比他矮一头的六师兄、比他体格娇弱的六师兄,疯了一样拿扫把揍自己。沉钰那厮偶尔还会嘴角抽那么一抽,在烂漫的阳光之中,凤眼温柔,露出幸福温良的笑容道——
“青青你且慢点揍,别累着自己。”
“青青你揍我屁股不疼的,该往脑袋上揍。”
“青青,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杯水再揍?”
显而易见,这些话招来六师兄更疯狂、更卖力、更狠毒的一顿揍。
而最后沉钰顶着鼻青脸肿的面皮,就这我肩膀的衣料擦了擦鼻血,抬头乐呵呵与我道:“多亏你帮忙啊!青青终于理我了啊!爷爷改日请你去北海做客啊!你爱吃什么啊!爷爷命人给你做啊!”
我不由心花怒放:“海鲜火锅,我想吃海鲜火锅!”
最终笤帚被揍秃了笤帚苗,而揍人揍得累瘫在地上六师兄瞪了我一眼,那个眼神,虚弱中透着凌厉如刀,我至今不忘。
师父说,我担着姻缘神君这一职也是凭着因果造化的,虽然捉摸不出不出自己的情缘、且是连涉及到自己的那一些都琢磨不清,但是堪堪是对别人的情缘,慧目颇准,且皆存心上,除非剜了心,要么便忘不了。比如那时候,我就预料到六师兄终有一日会看上这个为他种芋头、还喜滋滋儿挨他揍、且因为他揍了一顿而心花怒放请我去做客的黑衣男。
因为,在看见沉钰那一刻,六师兄没有夺过更靠近他的五师兄手里更具杀伤力、更能一招毙人命的斧头,而是夺了一把扫帚。甚至六师兄自己都不晓得,那时候,灼灼日光之下,他这个薅笤帚的动作带了说不出的不舍和温煦。
“小玉,小玉,快出来……”
梦里好像有人唤我,我仿佛看得到大片大片的紫菀花,像极了大梵音殿以南那浩浩荡荡的紫菀花地,有霜衣墨发的公子跟红衣翩跹的姑娘站在一处说着什么,而再仔细一辨,却只剩空袅清晰的笛音。背景的紫色模糊一片,蔚蓝色海子,浸湿的色彩里,一百一红两处颜色让人瞧着有些可惜。我却不知道该可惜什么。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却又听一声笛音捎过来一句——
“小玉,小玉,快出来……”
32天尊大人还没走
本神君便是被这分不清是笛音还是语声的动静给弄醒了。眯眼往外打量,夏日晨景,日光清暖,怡宁舒畅。
笛音又传来,丝丝缕缕牵连着神智,让我直欲穿衣起身,顺着那句“小玉,小玉,快出来”往外奔。可本神君毕竟活了十二万年,亦跟着师父修行了好几万年,强制自己清醒了半分之后,恍然大悟,这笛音居然可以控制心神。一晃想起小凤凰木还在隔壁,它一棵两百年的小树苗儿,虽说颇具灵性,但神魂却极是不稳,于是慌慌张张穿上衣裳、连滚带爬朝门外奔去,生怕他一个两百多岁的小树苗儿被这笛音伤了神魂。
待我冲出厢房,却见门外七丈远处,一个霜衣墨发的公子在吹笛子,那身形瞧着十分熟悉,如梦中人一般。小凤凰木欢快地在他身旁蹦来蹦去。我愣了半晌,正想问他是谁,忽然忆起眼前这位正是昨日赖在丹穴山未走的长诀天尊。小凤凰木看见了我,摇着杉杉碧叶呼呼啦啦往我这处蹦,看上去精神得很。
终于放心下来,我望着长诀天尊,胡乱揉了揉头发,心里却渐渐有些烦躁:他这番还不走,是几个意思?
仿佛这想法被人抓住,紧接着悠然一声羽调压着我这个想法扑面而来,像是一掬泉水直直扑上脸颊,我竟实实在在感觉得到这凉爽的触感,忍不住一噤,继而周身一派清省。
他遥遥望了我一眼,隔着七丈远,我竟然能看得到他眉眼上挑、极轻快的笑容。他扬起紫色的笛子,笛身在他头顶转了半圈流连过一道飘逸紫光后又稳稳落在他手上,他冲我温雅一笑便又开始吹另一个曲子。这首曲子开头便是大气如虹的一个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