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满眼的珠光宝气,一时间是香风细细。
那夫人显然是一副哭过的样子,一身贵气也盖不住那忧愁。
她看着顾延舟也是小小一愣,想到刚才的事遂有些苦笑,也不知该怎么跟这位画师解释。
看去,见着桌上空空如也,立是皱眉道:“怎么做事的,怎连茶也不上一杯?”
“夫人毋须客气。”顾延舟皮笑肉不笑,阻道:“还是先作观音图的好。”
“观音图?”林夫人笑意一敛,转过身略有责备的看了管家一眼。
随即迟疑了一下,“都怪管家没说清楚,这次请公子来要画的不是什么观音图。而是。”林夫人的笑容越来越淡,大露了悲意。
突地,连着“砰砰”了几声,精雕屏风后是什么东西打翻的声音。
林夫人刚止住的泪又落了下来,道了歉意后又急忙走进了里头,一时之间只闻低泣声。
顾延舟更是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的看着这瞬间的事。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屏风后终复了动静。林夫人率先而出,不同的是面上已经勾抹了笑意,轻轻淡淡。
“顾公子。”林夫人绽着令人十分舒心的笑容,“观音图可等稍后,现下,还请顾公子挥毫,为小女作画。”
临时更换所绘也未不可,总之能赚到银子就好。顾延舟不由自主的朝了屏风后一望,“全凭夫人吩咐。”
只听林夫人唤了一声,门外立刻走进了两名小厮。在顾延舟疑惑的目光下,只见那两名小厮一左一右的扛起屏风,踩着重步,小心其移到了一边。
顾延舟随之望去,一张乌木床,一袭轻罗幔,迎面扑着一股药味。
正有丫鬟将地上狼藉一一扫去,顾延舟眼神一飞,帷幔撩起,床山的人正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那就是林府千金了,哪怕有一左一右两名丫鬟帮忙,但看她也是极吃力的样子。
“梨儿。”林夫人爱女心切,亲自上前取代了丫鬟的双手,小心翼翼扶了那小姐坐起,喂过参汤,又以细帕擦拭,当真是慈母。
顾延舟看在了眼中,联想刚才。这母慈,就不知女是否孝了?
林夫人做罢这一切,仍不放心,“梨儿,若有不适要立刻跟娘说,千万别硬撑。”
将最后一口参汤咽下,林梨点了点头,“娘亲尽管放心,孩儿没事。”
再无刚才乱摔乱砸的抱怨了。
林夫人终破涕而笑,左右拭去残泪,站在了一边,对着顾延舟轻声道:“顾公子,有劳了。”
顾延舟久等,就等着这一刻了。
一夹木头画架被搬了上来,顾延舟铺纸研磨,动作飞快。这期间,耳边时不时的就会响起那林小姐的咳嗽声。
依次将颜料画具一一摆好,提笔沾墨,待笔尖墨汁饱满,眼神晶莹,才朝了林小姐而看。
确实是富家千金,唇红齿白,丰肌玉骨。再细了看,可叫清绝秀眉,端丽冠绝。唯美中不足,就是面色苍白,毫无灵气。
顾延舟暗暗一叹,这林小姐出生不凡也就罢了,还又一副好面相,想着这些年来为她倾倒的富家公子可算不少吧。
不过,顾延舟眼神一顿。看这位林小姐气虚体弱,缠绵病榻。参汤不离口,连喘口气都费劲都样子,终要叹人无完人。
即使万贯家财,这副模样又能享受到什么。也难怪到了今日,也没见有人上门提亲。
微微感叹了两声,双目如刻定般一一审视过林梨,眼光灼灼,似乎连一根头发丝都要完整记下。
他目中专注,而林梨显然不习惯这样旁人这样的眼光。轻皱了眉要说什么,但一想林夫人的泪眼,只能生生克制住了。
早在半个月前林夫人就请过一位画师来,虽然画艺精湛,但奈何她这副身子不争气,笔墨了一半就吐血昏迷,吓的画师踉跄而逃。而不过半月,又有新人来了。
自己的身子,林梨比谁都清楚她的大限将至。同时,她更知慈母的悲伤。留下一副画虽还有个念想,可也有睹物伤神之说。
从门外透了些风进来,林梨只觉得又一阵冷,开始咳嗽。
顾延舟似被所扰,小心的看了林梨几眼。看她颤抖着身子,苍白着脸,着实十分辛苦的样子。
林夫人更是急出了眼泪,连连抚着林梨的背,又为她拢上厚衣,泪珠涟涟。
似有先知的,一股死亡的气息提前笼罩。屋子里太过沉重,顾延舟也有些画不下去了。
幸赖他不错的记忆,只得稍稍闭目,屏除杂念,再次在脑中勾勒了林小姐的容貌。端正的姿态,妥帖的眉眼,略去她苍白的无神,病态的荏弱。满意了,重又抬笔。
为人作画,虽是力求最真实的形态,但再一美化出精神,也无不可。
顾延舟秉着此念,将林小姐的两分苍白作了玉面,将她的无神画了迷离。眼弯一勾,唇角轻抿,似是被了春意迷人。丹唇柳眉,顾盼神飞。
他一笔一画的认真,期间连头也不抬一下。林梨饮了些水,缓了阵痛,见此不由嘲道:“哪有这样画画的,只顾埋着头,可把本小姐画成什么了?”
林夫人听了也颇起疑,正想看上几眼时顾延舟已罢了笔,反笑回去,“林小姐尽管放心,鼻是鼻,眼是眼。顾某绝不会把林小姐画成三头六臂的哪吒。”
“你!”从小到大,还没得人跟她这样说话,林梨被他的话堵的够呛,脸涨的通红,一时却找不到什么话反击。
林夫人这次却不急了,瞧着林梨表情变幻的脸,还是近月来第一次出现伤神愤怒以外的情绪,不由了好笑。
不想和他再耗下去了,林梨索性和顾延舟干瞪着眼,无言催促他快些画完。
顾延舟却好象是偏不随他的意,刚才还挥墨如飞的手停了下来,开始一点点勾勒。
换了几次画笔,沾墨施彩,黑发莹玉,还一边道:“林小姐尽管放心,我平日里画的最多的就是观音图。这就给你添上几抹仙气,任谁看了都要欢喜的不得了。”
这话也不知是不是赞,但几句妙语实逗了林夫人一笑,也只有把林梨气的不轻。
实打实的嘴滑,哪有半点画师的端严,真不知娘亲是从什么地方找了这个人回来。
她越加的不耐烦,还没等到这烦人的画师离开,却已到了喝药的时间了。
门外有丫鬟端了一碗药来,浓黑不见底的汤药沉在碗中,药味浓烈,闻一口已是要吐了。
“梨儿,先把药喝了。”林夫人接过丫鬟手上的药碗,调和着热烫,慢慢的喂到林梨嘴边。
林梨缓缓吞着药汁,已经被苦倒了牙。
这些苦药也不过就能拖她一时,要想断除病根,难上加难。
她饮下了约有五口药汁,就在这时,喉中忽的灼热无比,烧的她眼前一阵的迷彩。清楚所知,那并非来自汤药。
气血冲刷着心脏,融在了齿间,如岩浆之热,只等着渗出皮肤。
口中的药又流了出来,心脏痛的似被刀锋凌割。林梨“哇”的一声,吐了满口的鲜血,融在碗中,与墨黑汤药不分彼此。
林夫人尖叫的摔了碗,惊恐万分。
站在两边的丫鬟也吓的不轻,吓的全往外跑。
“小姐吐血了,快去请大夫!”
“老爷,快去通知老爷回来!”
声声交杂,喊叫纷纷。看十数人奔跑着,惊慌着,又不知碰倒了什么东西,场面乱成一团。
顾延舟也慌了,眼睁睁的看着林小姐倒下,看着满屋发人急急奔走。
这,他只是来作一副画,怎地遇上了这种事。
他试图找管家说上两句,但也知现在谁还有功夫理他,都急着林小姐的病情呢。
他现在留下也根本帮不到什么,罢了,也只好趁了场面还没有更混乱先行离开。
卷了画轴,收了画具,想着反正还没上色,不如就先回去,等明日林小姐病情稍定他再来吧。
最后望了一眼被人团团围住的床榻,道了声保佑。
无人注意到他的离开,皆慌到了极点。林梨那一口血,已蒙住了所有人的眼。
又躺回了床上,林梨被疼痛麻痹了心神,僵硬了手脚,尚且温热的鲜血还残留在脸边,连她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腥气了。
身体从没有这么冷过,眼前更没有这样黑暗过。唯独意识,却是落了十成十的清晰。
这次不用再等大夫施救,她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这病由娘胎带来,医无可医,且用苦药拖了那么多年,如今终到了时候了。其实,去了倒好,再这样拖着也是受罪。
但,唯有双手被人紧紧握着,那是娘亲的温度。
温湿的帕子擦去了她唇边的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