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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一热冲到医院门口,一路打听走到住院大楼门口,却不敢进去。路上可是难得慷慨激昂了一回,准备找到姜同悯的病房直接堵姜希婕—不在就等,哪怕两手空空的来探病;在更好,
在我就可以直接拥抱你。不管会怎么样,我必须用行动来看清自己的真心。有的人就是如此可恶,非要堵到最后一瞬间,才能作出决定拿出行动。可王霁月到了最后一步还是憎恨自己是哈姆雷特—她延宕,不敢进住院大楼门,害怕在楼道上遇见了姜希婕不知该怎么办。本来觉得无论姜希婕如何,自己都能妥帖的应对。结果现在许是离她越来越近了,心跳爆表,几乎无法思考。
王霁月深吸一口气,走进住院大楼,她知道姜同悯住在三楼的一个僻静的病房,清早无人,走道里自然是一如既往的消毒水味。上到三楼先往左走,北面没有看到有病人,那自是南面,她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去,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果然走到那尽头处的阔大病房,门开着一道缝,她从缝里看进去。
看见一道纤瘦背影,趴在病人的床上,还睡着。
她瘦了。背影看着都变薄好多,一寸相思一寸灰,这呆子为何偏是一寸相思一寸脂呢?瘦成这样,还要喝酒,你还要不要命了?何必那么累呢,来日方长,你不需要这么努力拼搏。。。
她一会儿腹诽,一会儿爱惜,不知道到底是要埋怨好还是伤心的哭好。又不敢哭出声,怕惊醒了梦中人。她悄悄推开门走进去。姜同悯肯定是夜里疼的难受,没睡到,兼之闹得姜希婕没怎么睡,俩人睡得似乎都很沉。王霁月走进去看着姜希婕的睡颜,是,婵月说的没错,很憔悴,很疲惫,无关那深深的黑眼圈,是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疲倦的气息。王霁月看得痴了,不想姜希婕忽然咳嗽起来,吓醒她个发痴的梦中人;走廊上偏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沉稳有力,王霁月生怕是姜希峻,她怕窘—见了姜希婕当然可以解释,见了姜希峻怎么说,啊?说我答应你姐姐了,你今早不来你信不信我把偷偷亲她一口?
这话当然她不敢说,只敢想,胆子不够,竟然一溜烟跑进了对面的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提要这种东西无论如何都是很吊胃口的吧?然而作者又要出去浪了~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来人的确是姜希峻,他来送饭的。老父的病房百般好,就是架不下另外一张床,只有一条不长不短怎么睡都不很舒服的沙发。姜同悯务求简朴,不管是广东政府掏钱还是陈济棠亲自给,他都不乐意接受—且不论他这一趟都是来当不受欢迎的和平说客的—别让任何人为他花钱,他是清廉的代表。于是乎姐弟二人若是要照顾他就比较困难,特别是通宵的时候。前夜姜希峻已经通宵一夜加上大半个半天,回住处去休息,换姜希婕来。老父摔断的小腿足足断成四截,姜同悯每晚睡不好,总是被疼痛折磨,没完没了的哼哼,翻身,再哼哼,再翻身。
姜希婕困死了,感觉一晚上净帮老父翻身了。睡意朦胧间她闻到一股非常熟悉的香气,淡淡的白栀。以前闻的惯了,几乎置身其中而不觉,现在许久没有闻到了,这温柔香气反而像是一剂浓浓的纯薄荷油倒进她的五脏六腑,她瞬间清醒,腾的坐起,反倒把姜希峻想了一跳。
“呵!姐!你这是要干什么!鲤鱼打挺的!”姜希峻一边小声抗议,一边把早餐放在桌上,“过来吃饭吧,吃完你就回去歇着吧,晚上再来换我。”可是姜希婕不为所动,一脸疑惑的四下打量。“找什么呢?”“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人来了?”姜希峻歪了歪头,眼珠一转,“没有啊,你做梦呢吧。”“没有?”“没有啊。”姜希婕站起来,像条丢了追踪许久的的猎物的猎犬一样凭空用力嗅了嗅,“那这一阵。。。”她本想说王霁月身上的味道,但是不行,“栀子花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姜希峻饶是配合,还闻了闻自己的袖口,“我可没有啊,我身上要有也是早点摊的味道。你肯定是做梦了。快来吃饭。”姜希婕也就放弃,以为自己真是相思成痴—也是,来了广州她总觉得离王霁月很近,还差她的一封没写的信,没说的话,和几欲冲破胸膛化为现实的去找王霁月的冲动纠合在一起,如八字不合五行相克的体内真气,日日夜夜的折磨她。
姜希峻把大肚粥碗从食盒里拿出来递给姜希婕,劝她好好吃个早餐就去休息,不动声色的看了门口一眼。
呵。
王霁月饶是耳力好,听见那头吃早饭的声音才悄悄地推开病房的门蹑手蹑脚的出来。照常理,她可以走到门口去跟姜希婕笑着问声好,这样就会毁了姜希婕端在手里的那碗粥。她也可以一脸委屈和纠结的走到门口怯怯的问声好,唤姜希婕一声,这样估计不至于太过惊吓,断不至于摔了那个碗,兴许还能稍稍降低她俩碰面的尴尬程度。
但是王霁月毕竟是王霁月,她的美有好一部分就是来自于她灵魂里矜持的内隐与活泛的外放的纠缠对峙。曾有西子捧心,今有她王霁月徘徊门口,就不敢进。
她走出病房一个箭步跳到了姜家病房的门外左侧,靠着窗子。窗外是一棵四层楼高年纪不小的香樟,风一吹,四下安静竟然能听见树叶沙沙的响。往日里,王霁月觉得这样的森林低语最是宁神静气,哪知现在竟是毫无作用,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几乎震破耳膜。
不,她还没有准备好。她不知道要对姜希婕说什么,她甚至不能推测姜希婕现在到底怎么样想,更妄谈能把握一旦见面之后到来的种种后果。原来在对待人与情感的不确定性这件事上,姜希婕当时也是鼓起了巨大勇气的。
她王霁月自问从来不愿做冒险之事。若无□□成的把握,她宁愿畏缩不前。再加上这件东西万一还不想要,那便是十头牛也不能把她王大小姐拉上阵了。
此刻她心想大不了拖延到夏天回上海,浩蓬婚礼总是要见面的—若是那时给她发帖她反而不来,也就足可见得她对自己是了断了那不该有的念头的了。念及如此,给自己着懂啊借口的王霁月反倒心意笃定了,跨步从病房门口逃也似的走了。唯独有些不舍,余光瞟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姜希婕,背影如此瘦削。
你要千万保重,不论有没有我。
当她身影匆匆一过,姜希婕却好像感受到什么时候,猛一回头,可惜什么也没看见。那清晨的门口空落落的,寂寞的空气都显得稀薄。
“你看什么呢,姐?”这次姜希峻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千里之外,北平,傅宅。傅仪恒才回来没几天,倒不是留恋山西家里,而是有些事情要提前做好安排,以现在情势来看说不准哪天就用得上的,察哈尔方面也减员严重,她还得负责帮助吉鸿昌。饶是如此,她还是得正常回来上班,教书,这些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她也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唯有按时回来可以见到一直在给她发电报过年都没闲着想她找她的王婵月,让她期待,让她欢喜。
王婵月像过去的自己,更像自己的世外桃源。她让自己暂时放松,让自己游离世外。傅仪恒知道这样的日子长久不了,王婵月也不可能永远的置身事外,这个时代的洪流裹挟一切,让所有人身不由己。是所有人,没有人能够例外。她不但有这样的觉悟,还有继续把水搅黄的想法。饶是如此身体力行的信奉这个宗教,她有的时候依然希望甚至帮助王婵月继续置身事外。
她不知为何,总是舍不得。
“你瞧你,还给我带这么多东西。”傅仪恒让人接过去收起来,“可是别以为你给我带了这些我就能不算你在我这儿的茶水钱啊。”王婵月笑着瞪她一眼,道:“你收,你只管收,你收成什么样我都付。这么高级的,”她想说长三堂子,又怕傅仪恒生气,有的时候她把握不好玩笑的尺度,“什么啊,堂子吗?”傅仪恒用的是嗔怪语气,面上却是妩媚的笑容,转过身牵着王婵月的手走进内室。王婵月不知她此举何意,满以为自己被调戏了—事实也的确如此—便红了脸。
幸好傅仪恒没说出什么“你都来了堂子倒是何时在此留宿啊官人”之类的话,她向来都是居高临下的调戏。
王婵月自顾自专心泡起花茶,小话匣子又打开了。傅仪恒独居冷清惯了,其实非常喜欢王婵月带来的些许聒噪。可是她听她说着,盯着她越发成熟出落的美丽面容,反倒有些分神了。
过年的傅家餐桌上,她难得见到了两位兄长。傅居胥久病,直到如今张学良都出洋去了他也依旧没好,权力名声什么的都传给了儿子元弘。说来傅元弘其实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