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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行药疗，化疗，尽可能延长患者的寿命。”
沈心柠没有立刻回话，其他的医生也微微皱起了眉并未出声，偌大的会议室此刻气氛似是凝固到了冰点。显然，沈心柠的脸色不是很好，也就意味着她并不赞同这位高医生的观点。
“若是人人都像高医生这般考虑，我想，我们医院怕是存活不到今日。”沈心柠眼睛对上高医生的眼睛，泛着阵阵寒光，“那是一条生命，是一个只有十五岁还有着大好前程的少女。只因为有危险就不去做，高医生，我不敢相信这是我中心医院的医生说出的话。”
院长明确表态之后，其余的医生才敢纷纷开口：“是啊，高医生，您也不是新医生了，只要是手术，哪有百分百安全的。”
高医生看起来却十分坚定：“我方才已经说过，患者的家庭并不富裕，这场手术花费太高，我们身为医生，除却为患者考虑，难道不该为患者的家庭考虑吗？”
“那么现在看来，最好的方法就是征求周花父母的意见，这个手术究竟做，还是不做。”一个资深，头发花白的老专家拿着手中的钢笔，抿着嘴说道。
沈心柠将文件夹合上，摘下眼镜，神情淡漠道：“那便这样决定吧，看患者的家属如何决定，我们再进行进一步的商讨。”
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院长有些不悦，包括高医生。有些人认为是高医生的话使沈心柠面子有损，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她虽然自尊心强，但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她绝不会把所谓面子这种事摆在首位，她既然是一名医生，就要为每一个生命所负责。高医生的话之所以让她不悦，是因为她觉得失败，高医生是中心医院的医生，她又是医院的院长，医生有这种病患明明有救却不救的心理，她只觉这是她管辖上的失败。
走出会议室之后她刚好经过周花的病房，她的父母不晓得去了哪里，许是去帮她买饭，也许是帮她拿药。周花看见医生来了，原本在躺着的她撑着床半坐了起来，沈心柠见状赶紧过去扶她：“躺着休息就好，不用起来。”
“医生姐姐。”周花咧开嘴笑起来，她长得很可爱，眼睛大大的，只是皮肤有些黑，农村的孩子总是如此的，能吃苦，想必是自小就帮家里人干活了。
“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不要憋着。”
周花点点头：“俺知道。医生姐姐，俺妈说俺没啥大事，是真的不？”
沈心柠看着她乌黑发亮的眼睛，点点头：“嗯，没事。只是小病，不用怕。”
“俺不怕，俺就是怕，要是真有个啥事，没人帮俺妈干活，她有腰椎间盘突出，容易累。可是为了凑钱到处给俺看病，俺家已经借了亲戚不少钱了，俺得帮俺妈。”她笑得很甜，在她的小脸上，根本一点也看不到得病的忧郁，或者恐惧。
沈心柠伸手摸摸她的头：“会很快好起来的。”
“嗯！”周花重重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退去，反倒是越发浓烈。
她的笑容有些刺痛沈心柠，的确，这手术不容易做，成功率很低，现在周花的肺母淋巴结已经转移，危险性就更大了。手术能不能成功是一回事，成功之后会不会复发又是另外一回事。听周花说话，她们的家庭情况真的很不好，连看病的钱都是借来的。从医多年，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过，也有一些家人东拼西凑借来手术费进行手术，孩子的性命得以延续，也有一些直接放弃。
其实这些年来，生离死别的事她见过太多了，多到已经麻木了。许是因为周花格外懂事乖巧，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回到办公室之后，沈心柠才发现霍司沁方才发来的短消息。
总共有两条，第二条距第一条的时间很近，明显是补充些什么。她抬头看了看钟表，此刻已是四点一刻，于是很快回了短信：可以，在哪。
霍司沁刚刚到达茶馆，准备下车，她本以为沈心柠不会回她了，正想要下车跟顾导说下次再约，得到沈心柠的回复，她苍白的面容这才浮现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上任以来，沈心柠一向非常守时，今日第一天提前两个小时离开了医院，并且仅是为了去幼儿园接一位小朋友。沈心柠非常聪明，她知道霍司沁既然选择了让她去接，自然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她不能让何琳帮忙，只能自己亲自去接。说实话，沈心柠一向淡定得出奇，却在收到霍司沁短信的时候有些震惊，震惊之余还有一些，失望。
周五的幼儿园门口当真不是一般的拥堵，所有的家长都堵在门外等着接自己的宝贝孩子回家，沈心柠也顾不得自己被谁踩了脚，被哪个毛孩子用书包砸了腿，只是盯着大门看往外走出来的孩子，生怕会错过。
沈心柠拿出霍司沁发来的霍小恩的照片又看了一遍，然而还是觉得有些头痛。这些孩子，分明长得都差不多。
一直到那穿着粉红色裙子，扎着羊角辫的俏皮女孩子蹦跶着出来，一双墨黑色的眸子干净而纯粹，立马让沈心柠认出了她：“霍小恩。”她冲四处张望的小孩子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女孩子先是一愣，站在原地，呆萌可爱，随即又蹦跶起来，跑到沈心柠跟前：“阿姨，你叫我。”
沈心柠蹲下来：“小恩，你妈妈有些事情今天不能来接你，所以阿姨接你回家，好吗？”
“阿姨，你是我老妈的好朋友吗？”霍小恩忽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跟前有着倾城之姿的女人。
沈心柠揽住小恩的肩膀，生怕她被一些淘气的男孩子撞到，打开另外一条短信，对她柔声说道：“霍小恩讨厌吃鱼和菠菜，喜欢粉红色。霍小恩喜欢看美少女战士和蜡笔小新，喜欢听妈妈讲的睡前故事。还有，家庭住址是锦绣城第八幢左数第一户。我说的可对？”
“嗯。”小姑娘弯起眼睛开心的笑起来，“阿姨我们走吧。”
霍司沁的确是心思缜密的，还记得她第一回让萧骁帮忙来接小恩的时候就发了一条这样的短信给萧骁，萧骁还觉得她有毛病，说是小孩子哪有那么多顾虑。后来小恩死活不跟他走，他把这些念出来才把小姑娘送回家去。其实这是霍司沁跟霍小恩约定好的，如果不是妈妈亲自去接她，对方一定要说出这些她的习惯她才能相信。
虽然霍小恩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她的确有将她当成自己的闺女来养。
沈心柠牵着霍小恩的手，往不远处的停车场走去。
“小恩。”她突然停下脚步，对手里牵着的小不点道，“想不想吃个冰淇淋。”
学校旁边刚好就有冷饮店，她看到许多刚刚放学的小朋友都央着爸爸妈妈去里面吃冷饮，想着小恩或许也会想吃。小朋友总是这样的，看到别人玩有趣的玩具会心痒，吃好吃的会眼馋。
“想。”小丫头又灿烂地笑起来，可是这笑容却没持续太久，“可是，我怕老妈会生气。我不敢乱花阿姨的钱。”
沈心柠再次蹲下，温柔对她说道：“没关系，你这不是乱花阿姨的钱，等回头我见了你妈妈，再让她将钱给我，好不好。”
“好！”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这样简单而纯粹，在她们的眼里，有美好的童话，有神奇的城堡，她们总是很容易哭泣，却也很容易被哄得开心，许是过久了尔虞我诈的生活，此刻，沈心柠的心里，竟然难得的轻松。还带着几分温暖。
沈心柠从内后视镜里看着正在奋力舔着冰淇淋球的小女孩，总是带着冰冷的眼眸里，晕染起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阿姨，你也是跟我老妈一样，演电视剧的吗？可是我好像没有在电视上见过你呢。”
“阿姨不是明星，阿姨是医生，所以你不会见到的。”
“哇。要是医院里的医生都像阿姨一样漂亮，我就不会害怕打针了，也不会因为不敢扎针，挨我老妈揍了。”小恩嘟起嘴，肉嘟嘟的脸非常可爱。
想起霍司沁那一副轻佻的伪仙女模样，沈心柠倒是无法将她跟打女儿联系在一起，无论怎么看，她对女儿都更加像放养的类型：“那小恩，你为什么会生病呢，是不是因为没有好好听妈妈的话。”
“嗯。我有好多菜都不爱吃，老妈总说我挑食。有时候天气冷，老妈让我穿厚衣服，可是我还是喜欢穿裙子。”
“这就是了。挑食会导致营养不良，冷天穿裙子会感冒，所以你当然会生病了。小恩，你要做一个听话的孩子才会有人喜欢，所以一定要好好听妈妈的话，不要任性。”
小丫头笑得甜蜜蜜的，不小心将冰淇淋弄到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