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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事,就该早去。”
我终是失望,正是想侧身而走,他郑重迈前一步,开口轻沉,像是一阵风堪堪刮过耳际,将人不曾落稳的心立时卷走。
“你切莫凉下心念,待我回来,总会与你有个说法。”
他郑重认真,我却是想笑,可自己到底不是个过分之人,压下可怜可笑之心,淡道,“我不知你有些什么本事,也不知阙伯台那边是个什么境况,但你说过那些山魅精怪皆尽要对付你,权且…小心一些罢。”
他怔眸紧缩,化作温软,径自踏前而来,伸手理着我衣襟,毫无芥蒂地道,“我此去不知会临个如何状况,宫里总有些令人不耐烦的人和事,我让青儿留下,论是谁见了它在你身旁,少不得会安分一些,不敢贸然惹出什么事来。”
我没有力气去分辨他突兀而来的自然亲近是个什么意思,也是真的不愿去想,麻木敛眉任他打理衣襟,那凉寒的幽香浓郁迫来,脑子里昏沉沉的,想要即刻睡去。
“闷的话,也不妨事,我已拦下解浮生派遣蒙城寺之人,着了可用之人去取简书,过几日就该到了。”
他自然说着,我心头瞬间坍塌成无底的空洞,抬眉锁住那平静而自然的眼,捉取着他眸底的倒转轮廓,也不知是在看他,还是在看自己。
满心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祟,可真要做出个什么清晰模样,却是怎么也描不出来的。
分明他就在我眼前。
我想我是真的想要把这个妖怪埋进心底深处,即便日后再不能有所牵系,也能于此刻之后将他放在心上,容得我小心珍藏。
“时欢,我不知你真的面目,亦不知你是男是女,更不知你许多过往,可你…要信我……”
要信我是真的念上了你。
即便还有所谓的交易存在,我也是真的真的念上了你。
他的手停在襟口,并不似解浮生的骨节分明,反而纤长的精致,即停即复地将领口的锦带系紧,才收正身形,迎眸平视我许久,轻声应下了。
“我信。”
僵冷的心终得以温暖软化,我跟身上前拥住他,平静地踮起脚尖,贴在他耳际安稳道,“那便好。”
他安抚似地回拥我,仍是有着客气的疏离,轻道,“且等了我回来。”
“好。”
我应下,终究为他的疏离凉了心,正是冷淡退开要走,衣襟为他扯住,人顺势跌进他怀中被紧紧抱住,耳际温热而来的尽是他的叹然轻语。
“等我。”
等么?
我还能等了几时?
不可置否地讽刺挽唇,低眸推他道,“去罢。”
他点头,放开了我。
冷香从身侧消逝,我大生酸涩,追望而去,恰好迎上他回望而来的眼。
像是细雪径直落在了心上,惊凉于心地让人魂魄归了位,我终是明白…自己,竟是怕他走的。
一怔然的,轻轻一笑。
他亦是一怔,眼狭掩在雪后,当真是看不清的,甚至连他何时转身,彻底走进茫茫雪夜之中,都是些不清楚的模糊朦胧。
他仍在消失,直至那一身玄红王袍彻底消失轮廓,空落的心乍然揪做一处,痛得人不可压抑地追出半步,已是理智清醒地僵硬停下,心也就跟着僵住了。
我不是个软弱之人,不过是容忍了自己的放纵。麻木转身,一步一走地慢慢抹去脸上的泪痕。
☆、卷一大梦卷之第二十五章:诛心
醒来时,眸子转也转不动地定在锦绣帷帐上,意识仍有混沌之感。
昨夜之事,他惊,我也惊。惊过之后,原本无奈的心,好似没了个底,只念上那一个等字。
只是,我还能有多少时间去等上一等?
他是个不知生了多少年的妖啊,我尚不知还能有几年可活,如何能等得住?
正是寥寥作想,被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下一瞬,一个顶着糟乱青毛的脑袋撞在我下颚,我吃痛的皱眉,见是时欢身边的青毛小狐狸,一时微有眯瞪。
它打了哈欠,晃头晃脑地甩了几甩,眨巴了眼地看看我,才一扫迷惑精亮眸子地挨过来。
不知是不是跟在时欢身边已久的缘故,抑或是浴香浸过澡,它一身干净毛发兀自蓬松地散发了凉寒冷香,幽沁而来地令我心生了恍惚贪恋。
顺着青毛小狐狸的毛发,见它半分不生疏地尽显讨好与亲昵,想不明白它是何时窜来。
似是还有倦然懒意,它贴在怀中寻了个舒适姿态赖着不动,惹我顺着顺着,眼皮生倦,黏住昏沉跟着要睡去,外间忽地有了喧闹之声。
“长公主,且送到此吧。”
何用久违的音气不卑不亢地传进来,我惊却懒散,掀了纬帐要去寻她。
殿外自大门处涌进了人,两人一走地抬着堆满简书的小案,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殿中侧书房。我跟眼而视,由着旁侍的两名宫女伺候穿上衣襟,于眼前景象生了疑惑。
内侍抬着简书也罢,怎地还抬着一个裹了层棉被的奇怪物件进来?
“这么大的动静还闹不醒一个妖精么,今儿本公主就要瞧瞧她到底生了个怎般模样,至于把父王迷了一个昏天暗地,日日守了她也罢,如今竟是连个伦常也不顾了!”
我皱紧了眉,耳际刮着清脆的责难之声,方是于伦常两个字之中凛冽了眸,殿外踏进一个高髻长眉三十些许的妇人来。
远远见上我,妇人凤眼撩长地皱了眉,随手褪去外间落雪的玄色大麾,内着在身的玄黄锻锦华丽倾泻而来,端地是个凛然华贵的气扬姿态。
本是一张精巧细致的脸,此刻揣着疑惑的凤眼仔细打量我,随着打量的深入,那殷色朱润的唇角渐渐抿成了线,挺傲的鼻梁压下去,突衬出眼底的薄怒深陷,咬牙切齿地冷叱道,“好一张惑人之颜,果如那青陵台的贱人,一骨子的尽是下贱心思!”
听她辱及母亲,我蹭地侧踏挺背,怒火冲烧,寒道,“贱人说谁!”
她张口正要反驳,随即反应过来,咬紧唇际,羞恼的眸光直若刀锋而寒,甩过长袖气势汹汹冲来。
“啪!”
未曾料想她会不顾场面礼数,一巴掌打的力重,来的又是快,我躲不及地挨了一个左脸的实诚麻木,眼前泛黑地气极硬撑,好在立时为人扶住了,正是不知何时进来的何用。
“公主!”她急切而唤,眼圈儿跟着通红。
“打的好!”
突地一声正气喝来,清濯地震散了我本要安抚何用的心,循声而去,原是那堆简书案几生变,裹着的棉被为人掀落,走出一个身着麻布棉履的见老男子来。
“先生?”
不是先生还是谁来?
我心下狂喜,方是想过去见礼,岂料先迎上的是先生他一双格外冷清生厉的眼。
不过一年时日,先生竟是老的厉害,他本不过四十出头,眼下却似一个六甲老子,拖着百年枯干也似的身子骨立在数尺之外。
瘦削在他颜上生了根,盘根错节地突兀出恪眼的颧骨,深陷的眼陌生起来,让我有种无论如何也亲近不了他的错觉。
“先生……”
我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何要说上一句‘打的好’!
“到底是老先生明理!”华贵女子咬牙冷笑,不屑瞪着我道,“教出一个狐媚子学生,怕是也累的先生为天下人耻笑了罢!”
“长公主,您未得大王之令私闯夏公主寝殿,可又是尊王忠孝了?”到底是何用全心顾我,见不得我任人欺负,立时呛声反驳了回去。
“闭嘴!何时轮到你一个贱婢与本公主面前放肆,来人!给我拖出去杖毙了事!”长公主厉喝,凤眼尾角扭曲,端端坏了一张精致的容颜。
“谁敢动我的人!”殿外内官进的急,我也吼的急。
虽是惊·变先生对我的态度,但要动了何用,还轮不到她一个我见都未曾见过的长公主来。
时欢走时,曾提及宫内人心复杂,此刻为长公主逼迫至此,我虽依言忍耐,却也不能当真让她动了何用去!
“呸!你的人?轮得到你一个青陵台的贱种来我商丘王宫撒野!”长公主扭身踏前,大挥衣袂长袖喝道,“都给我滚进来,今日谁敢抗了命,都给我卸了脑袋去!”
我从未如此恼怒。
本该尊她一声王姊,可她从进门到现在,先是辱及母亲迫及何用,此刻又将我置于人前辱骂,我虽不贵于人前,却也从未受过此等屈辱,当真气炸了心肺,不甘示弱地迎前,以左手格住她再要打我耳光的右手,厉喝道,“青儿!”
小狐狸蹭地从纬帐窜出,青光匹练地扑到长公主身上。
我随手推开她,由她跌在地上翻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