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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哭,听我说。”
殷沓沓拿出一块石头。红色的鸡血石,掺杂着青灰色的杂质。红的部分像是血一样鲜艳,在灯光下仿佛沉甸着无数冤魂。她将石头放进了嘴里,“何不我们喝一杯,慢慢讲这件事呢?”
殷沓沓,吃石头了。吴樱秾绞着手指不知所措。她看着地面,地面光滑得像是镜子。当她再抬起头来时,就看到了坐在老旧的木椅上的殷沓沓。她穿着睡衣,不是露沟露肩膀那种,而是有点像孕妇装,袖子是泡泡袖,布料很薄,下摆很长的那种。
“你真美。”
吴樱秾不忘违心赞美她。可这句话一出她就觉得不对——怎么就违心了呢?
“打住。”
殷沓沓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她杯里的液体是透明的,没有气泡,不是雪碧汽水,像水。
“客套,就不需要了。我们就来讲讲你是怎么一步步作茧自缚的吧。就从最开始,我们第一次见面说起吧,这个顺序比较好。第一次,我们是在某家西餐厅见面的,是我约你出来,在这之前,我送了一条项链——在那之前,实际上我们已经有了一面之缘,是在5。28交流会的会场里:不过那一次太短暂,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交往,就忽略吧——于是我们共进晚餐。那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对吗?”
“对。”
吴樱秾摸着她面前那个高脚杯的玻璃底部,手指无意识地擦呀擦。
“你是个虚荣的人。这从你对我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你对我很尊敬,带着一点谄媚,畏缩,努力使自己像是精于社交一样。”
殷沓沓双手交握,“你一直在试图展现你不存在的品质。这是你天生的秉性,但或许以前,它没这么明显,或者说因为你的自信,这还能被掩盖过去一点……直到你失去了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一切。那之后你就开始急速堕落,只剩下虚荣……”
“我不虚荣。”
吴樱秾不甘心地反驳。“我真的不虚荣……你听我说……我没有……很想要钱……我不需要很多钱就可以生活得很好……我也不想……”
“我不是在骂你。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如果你不虚荣,你就不会对我那个态度。我见过许多人,他们巴结我,表面上尊敬我,看我的眼神都是殷切的,而也有一些人,对我就像对平常人一样。如果你真的不虚荣,你就不会在乎身份这种东西。正是你认识到了我们身份的差异,所以你的态度是那样的。而你为什么认为我的身份值得你一再谄媚呢?因为你认为钱与名是让人变得高级的方法。那就是虚荣。”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为何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并不觉得钱是值得尊敬的……但是我没办法忽略……你长得又是那么好看。”
“那么再加一条,颜控。”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吴樱秾悲伤地将头往桌子上撞。她看到墙上的油画,还有隔壁桌人在那儿谈话。这一切都是很真实的。吴樱秾无论如何却也找不到真实感。
“别装了。”
殷沓沓点起一根烟,“你就是没有羞耻感的人。不管我说什么,实际上你是不会有正常人的羞愧心理的。你还是收起你的把戏吧,叫你的大脑停止这无聊的演技,把舞台的位置让给心。”
一瞬间的迟滞。时间仿佛卡住了。过了片刻,又恢复了正常。殷沓沓也觉得有点愁苦。但是她只是点着烟,漠然地看着吴樱秾。吴樱秾那失措的,探寻着什么的眼神在摇摆,在狐疑不定。
“那么换种说法吧。吴樱秾遇到了殷沓沓,殷沓沓很爱她,爱到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樱秾却只会逃避。她会谄媚,但不会爱。会逃避,但不会良心发现。这是她对于殷沓沓的爱,如同盲人一样,注定看不到色彩。”
“怎么能这么说她呢!”吴樱秾一手拍在桌子上,气愤地说,“这个叫吴樱秾的人,就这么差吗?”
“不是差,只是丢失了灵魂。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哭泣,在她看得到她的地方嘲笑她。脑海里的无意识,已经积累了许多,许多的痛苦,但是,却无法丢弃。她看不起自己,所以,也就不会爱了。人必须先爱自己,方能爱她人。”
“说得好像你很懂一样……”
吴樱秾穿过桌子,伸出手去拉住了殷沓沓的手。“不,你确实很懂——你爱我,是吗?”
“我爱的不是你,放开我。”
吴樱秾像是被针扎到一样,“我爱的是一个有自我的人,而不是一个懒惰自私的废物。那个废物陷入了情欲的泥沼里,被低级的欲望所困。”
“吃,睡,做。爱,何谓低级,这就是低级。越本能的东西,越低级。但是我不是看不起欲望,就算人再进入高级的境界里,这些事都是要有的。但是,一味地只追求这些,就是低级。或许用低级形容,也不正确,那是一种不清醒,是一种酒醉,吸毒的状态。灵魂,曾经被指引到高处,随星星一道起舞,但是,在它掉下来的时候,燃烧在了大气层中,消失不见了。”
殷沓沓和吴樱秾的故事还在继续。她们认识,熟悉,作爱,争吵,各好,安慰,但是,只有虚伪。
“那不是真实的爱恋,是在迷雾中被催眠的本能一般的行动。我无法做到清醒,我被你带入了低谷。都是因为你——”
她烦恼地上身靠在桌边。吴樱秾说,真的不好意思啊。
“太假了。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你就应该走,而不是死皮赖脸地跟在我的身边。”
“就是因为在你身边,才要不好意思的,否则我直接走就可以了,也不用道歉。”
吴樱秾理直气壮地说。渐渐她挺直了腰杆,不过膝盖还是疼,隐隐作疼。那儿的神经一跳一跳的,有种再使劲一动,就会疼痛全面大爆发的感觉。她把殷沓沓的话反着再说了一遍,效果还是不错的。
“有人性。”
殷沓沓说。吴樱秾问,什么有人性?
“你。在被殷沓沓性虐待了之后,被暴打了之后,吴樱秾还是选择跟她在一起。这种在一起的性质是精神上的,也是身体上的,至少,每当殷沓沓想要见吴樱秾时,她可以把她约出来。让我们来看一下在这种关系里,谁付出的比较多。我们并不是要计较谁更付出,我们只是要通过这个方式,来衡量一下这段关系在各自心中的价值:殷沓沓空闲时间很少,但是她总能找机会溜出来。吴樱秾在做餐厅服务员,她的空闲时间更多。如果吴樱秾不想和殷沓沓交往,或者说,维持这种形式的交往,她可以选择离开。但是,她没有离开。她只是犹豫着该不该离开,她觉得和一个明星暗中保持性关系是很刺激一件事情,很有成就感。但是她迷失在这段关系里,总觉得有哪儿不对。被压抑的意识其实是:这并不是一种恋爱,这是一种欲望。对上层社会的渴望,对笼罩在明星这个身份下的殷沓沓的好奇,以及,她总是会忘记掉的,被欣赏的感觉。”
“那就是我。”
吴樱秾试图提醒她,殷沓沓却说,那不是你。
“我爱的不是你,我爱的是吴樱秾,一个自由的灵魂。”
酒杯叮当碰撞作响。吴樱秾很伤心,她感到寒冷了。燃烧着的红色的酒馆里,没有温暖,感觉不到火的温度。她搓着自己的膝盖,小声地说着什么。她看着殷沓沓,小声地对自己说,我想要这一切消失。
虚假的酒馆消失了。如她所愿。她坐在干净的地上,很冷的地上,屁股都冻僵了,同时回来的还有痛感,还有呕吐的欲望。她看到自己的血,一滴滴滴在地上,衣服上,她猜想自己此刻一定很丑。
“自由的灵魂……啊;那个,我现在也还能自由起来的。”
吴樱秾揪着自己的衣服。衣服上面有什么?殷沓沓看着她,灯一盏一盏地灭了,房间,由大变小,光线控制的区域,最后只缩小到了她的头顶上。吴樱秾仰头看皑皑白雪似的灯,就像看着元宵节的灯笼一样。她吐了口带血沫的气,忧伤地叹息。
“你,真的是抑郁症吗?对不起……”
“你又假了。”
“这次是真的。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没有把你当作一个人看待,没有认真地对待你,却只是沉溺于自己的痛苦里。如果我能够发现你也很痛苦,就能挽救你了。你的药片,会有副作用,对吗?……”
“我不需要你来挽救。”殷沓沓淡淡地说。最后一盏灯也灭了,“我喜欢一个人待着。但是因为我也不知道的原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