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姜彻迷迷糊糊地应声,翻身起来,原本应当撑着车斗的手,按在了一只软软的手背上——估计劲儿不小。他赶忙移开,就看见眼泪汪汪的程锐正瞪着自己。糟了,睡太死,忘了身边还有一活的。姜彻忙伸手去擦他眼泪,说:“你没事吧?我睡傻了,你别哭啊喂!我给你吹吹……”
程锐的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抿着嘴不出声,可怜巴巴的。
姜彻无奈,说:“好吧,你坐一下我的手,还回来?”
程锐把眼泪擦干,看向他说:“不疼。”
姜彻一愣,泄了气:“不疼你哭个屁。”
姜老头把程锐提下车,摸摸他的脑袋说:“看电影看哭了,你看得懂?”
程锐摇头,又点头,说:“那个人死了,他们没有结婚。”
姜彻从车斗里跳下来,捏捏他还带有泪痕的脸,说:“屁大点儿人。”
“干活去,”老头拍他的背,又对程锐说,“快回去吧,外头怪冷。”
程锐说好,走开两步,又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人关仪器收幕布。姜彻隔了老远,不经意回头见他还站着,便大声问:“你自个儿能回去不?要不等等我送你?”
程锐在地上蹭蹭脚,借着昏黄的路灯看到姜彻年轻的脸,说:“不用了,我要回家了!你们明天还来吗?”
晚上的风很大。姜彻的声音顺着风传过来:“明儿早就走。”
程锐低低哦了一声,转身回家。路上还有人,也不害怕。乡下的夜太冷,他一路小跑回去,还是冻得一下子蹿进被窝。坐在火炉边织毛衣的程湘婷给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敲门。程锐见妈妈出去,又很快回来,便问是谁。程湘婷给他掖被子,说:“是昨天晚上那个哥哥,他问你回来没。”
“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怕黑。”
“怎么不是?”程湘婷亲亲他的脸,坐回去絮絮地说,“孩子不管长多大,当妈的眼里都是孩子。你今天看了什么电影?不要总是乱跑,夜里黑……”
程锐满脑子是电影,转动的放映机,还有白色的幕布,并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锦川是个很小的县城,四面环山。走在路上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青山,笼罩在蒙蒙的雾里。隔着浓浓的山雾,看到的仍是依稀的远山。不管什么时候,抬眼望向窗外,看见的都是山的轮廓。一道河水穿城而过,这小城倒像是专为它起了名字似的,人们不觉得那恒久不变的山是锦川的山,这过客般的河倒是锦川的河了。城里的建筑都依着山,从这个山脚往那个山脚蔓延,渐渐聚成一块,终又绕着河,成了县城中心,带些喧宾夺主的意味。
城北是县城唯一的汽车站,车不多,院子很大,便显得空荡荡的。为了填补这空挡,院子周围便挤挤挨挨地盖满小楼,屋顶贴着屋顶,院墙粘着院墙。从山顶望去,底下像是一块有着无数补丁的花布,颜色是暗淡的。姜彻就住在这补丁里的一家。从朝北的窗户望过去,山石树木触手可及。
从桃园村回来,他有一周的时间可以呆在这儿,算是家。说是家,也不过是租了间屋子,一个人住。十天半月不回来,桌上已经落了灰,一开门,扑鼻就是尘土味。姜彻抱着半月没睡过的被子下楼,挂在晾衣绳上。院子里有两棵无花果树,房东在树上系了绳子,很方便。
这天阳光很好。
姜彻晾好被子,提着桶到车站大院打水。天气冷,大院的自来水管一冻上,他就要断了水源,便买了只大桶在屋里放着。他站在水池边,把桶涮了一遍,开始接水。临近正午,院子里没什么人,停了几辆客车,司机躺在驾驶座上睡觉。周围的住户家传来炒菜的声音。姜彻盯着渐渐上升的水面,想中午要怎么吃饭。
程锐拿了钱从家里出来,穿过大院要去买饭的时候,遥遥便看见了他。
姜彻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这个孩子。
所以听到程锐叫他的时候,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孩子是谁。
程锐走过来仰头问:“你住在这里吗?”他穿着蓝色的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这孩子很漂亮,也很干净,眼睛亮亮的望着他。姜彻想起来了,说:“我一直住在这儿。你在这儿干嘛?”
程锐眼睛一亮,说:“我也住在这里!”他扭头指着院子那头,“看见了吗?三楼的那个,窗台上有一盆花。我和妈妈住在那里。”
春天还没到,姜彻看不出空荡荡的花盆里有什么,点了点头说:“以前也没见过你,原来咱俩还是邻居。”
“我和妈妈刚搬到这里,就在上上上……”他数了数手指,笃定道,“上上上上个星期。”
桶里水满了,姜彻关掉水管提着水打算回去,对他说:“那我回去了——你在外头做什么?不回去吃饭?”
程锐晃晃手里的钱,说:“我妈妈去上班了,我到外边吃。”
从大院出去,要过一条马路,对面有很多小吃店。姜彻问:“你总是出去吃?马路上车多。”
“我已经能一个人上学了,不怕过马路。”小孩子大概都不喜欢被当作孩子,程锐反驳道。
姜彻不再说什么,对他挥了挥手要走,不想程锐又追了过来,停在他面前问:“你家里有没有那个?”
“什么?”
“就是那个,”程锐伸手画了个方形,又画了两个圆,望着他说,“能放电影的那个东西?”
姜彻笑了:“小屁孩儿,那玩意儿我怎么买得起。”
程锐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低头不说话了。
姜彻看他这样,便揉揉他的脑袋,说:“不过我家里有录像机,要是修修,兴许也能看。”
“真的?跟那天的一样吗?”
姜彻笑道:“你不信就算了,假的。”说罢要走,程锐忙拽上他的胳膊,说:“现在就去看,现在就去!也有潘冬子和那个电影吗?”
姜彻左手拎着水桶,被他一拽就失了平衡,身子一歪,小半桶水洒了满身——“我操!就这身儿还干净了!”
程锐吐吐舌头,乖乖松手。
姜彻在他脑门上敲个栗子,恶狠狠地说:“我就知道,小孩子最麻烦了!”
程锐缩着肩膀小声说:“对不起……我让妈妈给你洗洗,好不好?”
提着桶重新接满,姜彻翻了个白眼说:“又不是脏水,晒晒就好了——唉!我说,这次你别拽我了!”
程锐收回刚刚伸出的手,跟在他旁边慢慢走回去。
房东家小楼盖了两层,第二层专租出去,一条长走廊并排住着两三家。姜彻租了一间,没有厨房和洗手间,便在门口摆了个液化气灶。程锐看着他开门,问:“你一个人住吗?”
“嗯。师傅回他家。”
“真好,”程锐看看身边的简易灶台,“能自己做饭睡觉,没有妈妈管着。”
姜彻摸着后脑勺,说:“羡慕吧,我们换换?”见程锐没搭腔,真的在考虑似的,又补充说,“想得美,给一百块钱也不换。进来吧,把电视开开。”
房间里一目了然,一张钢丝床,一把椅子,一张矮桌上放着小电视,地上是蒙着灰的录像机。程锐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开电视。姜彻把桶放在走廊里,往锅里舀了点水烧着,心想:要是能有个妈管着,大概也不错。
程锐不会用录像机,便坐在床上看电视。收到的频道不多,还是黑白的,不过刚好有动画片,他看得很认真。
姜彻在外头吆喝:“程锐,中午吃面条,成不?”
“好。”程锐抬高声音,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一个拥抱
生活是否永远如此艰辛,还是仅仅童年如此?——《这个杀手不太冷》
姜彻并不怎么会煮饭。饿了的时候随便下些面条对付,更多时候吃泡面。一个人生活了很久,做饭的水平仅在于吃不死人。
但程锐似乎毫不介意。中午放学回来,总喜欢跑到姜彻家蹭饭。
看着正在长个的小孩子抱着方便面闷头呼呼吃,姜彻有些不好意思,寻思着改善伙食,无奈囊中羞涩,况且除了面条也不会煮别的。
直到程锐在这里蹭饭的第三天,两个人才吃了顿像样的饭——程湘婷从百货楼下班,特意拉程锐来谢谢他。姜彻正趴在床上看录像带,听到敲门声,继而是程锐还带着小孩子稚气的声音:“哥哥,我妈妈来看你了。”
姜彻从被窝里一骨碌爬起来,被子信手一卷,关了电视踢着鞋子过来开门。
程湘婷站在门外,一手牵着程锐,一手提了个塑料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