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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缓过气来了,抬脚就往外走,他便只得搁了心思跟上。
两人径直往大门口走,离得老远,就听得那闹哄哄的吵嚷声,里头似乎还夹杂着打砸叫骂,刑管事一眼就瞧见大开的门槛处站着个人,心里咯噔一下,知晓今儿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20
跨得门来,就见外头笼着一拨儿人,有男有女,着短打的家丁们夹杂其中,逮着人就抡棍子砸,那些人哀哀叫唤着,却并不躲开,只顾抱头蹲着,那鹌鹑似的可怜样儿衬的庞宅的家丁们凶神恶煞的,离得不远还围了一圈瞧热闹的,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老爷放心,这些闹事的刁民翻不出啥风浪的,揍一顿就老实了”,那田管事一向眼尖,瞧见了庞游缴就点头哈腰的凑上前来邀功。
刑管事胡子抖了抖,骂道:“搅屎玩意儿!”
“嗳,你个……”,田管事笑脸僵住,正要回嘴,刚起了调就又转了头扮起了委屈:“老爷!”
庞游缴还未糊涂,之前念着这田管事是他那八房带来的,又是个会来事的,倒也倚仗了几分,只是现下,他真恨不得一脚把这老东西踹了出去。
活了大半辈子,他从未这般被下了脸去,火蹭蹭的往上涌,冲着打的兴起的家丁们叫道:“都给我住手,住手!”
可巧,顺子领着从芮大娘那调来的护院赶过来,刑管事冲他们一使眼,十来个人便就冲进了人群里,把那些家丁都扭了胳膊。
“都下去领罚吧!”,刑管事眼皮子都未抬一下,挥挥手就打发了。
余下的护院在台阶下站成一排,把那些起事的挡了,闹哄哄的人群终是安静了下来,见此,庞游缴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道:“乡亲们……”
“庞游缴,你欺人太甚!”,人群中不知哪个嚷了一声,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这话像引子一般,又激起了众怒,男男女女再一次冲上前来。这次的护院得了提点,只拦着,并不跟他们起冲突,只是自己个儿倒霉挨了不少揍。
庞游缴脸绿的发黑,“老爷,这些人有异”,刑管事眯了眯眼,道:“该是专来寻事的”
“我也觉出来了”,这帮子人说也不听打也不躲,不是缺了心眼儿就是填了歪心思。攒下如今这么大份家业的庞游缴不傻,定下心来想想,便就明了该是奔着后者来的。
到了这时,他反而冷静下来,笼着袖子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冷眼旁观。田管事的老鼠眼儿提溜乱转,脚跟贴着门边,一步步的退进了屋内,刑管事眼角余光扫到,并未出声。
不多时,打外头跑进来一队皂隶,游缴这一小职本就是管乡里治安的,手底下也有俩人,那领头之人冲庞游缴一拱手,便令人把闹事的都抓了。
“庞游缴你以权谋私,祸害乡邻”,闹得最凶那人被绑了还蹦跶的起劲,一皂隶嫌他吵,脱了他袜子塞了嘴,拉到一边。
“庞游缴,这猪瘟一事可是真?”,这边事毕,那头瞧热闹的按捺不住了,这前后事他们也听的明白,事关自家性命,当是问明为好。
庞游缴正色道:“无稽之谈!”,他环顾一圈,最后定在那些闹事之人身上:“我庞某人自认问心无愧,只是不知你们为何要扯这等大谎污蔑于我,居的是何心,又是受谁的挑拨,我想这事总会查清的”,他每说一句,眼神就扫过一人,那些人之前闹得有多凶,这会儿就有多虚,都不敢正眼瞧得。
对此,庞游缴表示很满意,转而又高声说道:“为请各位乡亲做个见证,从明儿起,庞家肉铺上的猪,都是现宰,若你们瞧着精神头不足,尽管换”
“此话当真!”
“绝无假话!”,庞游缴掷地有声。
此话一出,虽不定能消了所有人的疑虑,但到底是给了颗定心丸,好歹把今日这起子事顺了过去。
回花厅的路上,庞游缴小声吩咐道:“老管事,猪栏要立马清空,明儿起,肉铺上的猪先从山里调,再着人到各村去收,定要选那康健的,还有,这事儿得做的隐蔽些,万不得出错,被人瞧了出来”
刑管事连连点头,事情交待完,庞游愧道:“这次,又要麻烦您老人家了”,这话他是有感而发,对于这个老人,他是万分感激的。
刑管事笑笑,道:“老爷说的啥话,这本该是我刑田分内之事,只是今日之事,为绝后患,定要严查啊!”
“这是自然!”,猪瘟一事闹大了,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都要栽在上头,从出事到现在,明明捂得严实,却还是被人闹将了出来,这事背后肯定有人,庞游缴眼神暗了暗,入内换了衣裳,便赶往了乡所设的大牢。
另一头的刑管事也不耽搁,点了几个信得过的,分了三路,一路往乡下一路往山里,还有一路则散到周边各村去了。
这响水乡连着周边,那真是群山环绕,庞游缴的万顷良田也包括几个山头,那山里头除了野果山货,还散养了不少家猪,之前都是自己吃用的,现下正好派了用场。
真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发生在响水乡庞宅大门前的事被风一吹,就进了枫华书院。这书院里的学子,念的了书做的了文章,单单不通人事,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被人一挑,也能被他们拧巴到一块,楞说最近院里病了的,都是庞家猪瘟带来的。
“庞祝滚出书院”,玖号斋舍外,学子书僮们堵了一院子。
王小二几个在外头把着门:“你们好生不讲理,都是食的一锅饭,怎得就怪起猪肉来了,你们没吃么”
“就是,再说了,庞祝家的肉铺只支在响水乡,这边儿根本买不到,怎能怪到他身上”
几个小孩到了真格儿的时候,很有义气,都知晓帮衬,比之庞祝那几个未露面的同乡好了不老少。
“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既有这一说,那便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倒是那庞祝,若还为书院着想,就该自请退学”,学子们胡搅起来,比泼妇莽夫还要来得难缠。
“庞祝,滚出书院!”
斋舍外噪杂的厉害,斋舍内却是极安静,白嘉坐在书案前,喝着茶水翻着闲书,他可不屑为这莫名之事跟人打口水仗。庞祝揪着他衣角靠着,身子有些发抖,约莫长这么大,还是头次瞧见这阵仗,吓的不轻。
“你咋长了副丫头性子?”,白嘉把书本一合,道:“改明儿给你整整”
庞祝呐呐的说不出话来,白嘉把他推离了些,面对面坐好,问道:“若是今儿这事如了那些人的意,你待要如何?”,他倒是巴不得能早早离了这,书院里的日子实在是太枯燥了,他呆的着实厌烦。
衣角被抽走,庞祝只得绞着自己的手指,哼哧了半天,道:“我,我不晓得”
“不晓得?是不想走吧?”,白嘉嗤笑,弹了下他的额头。
庞祝吃痛,捂着叫了两声,眼睛却小心的瞧着自家书僮,小声道:“这儿挺好的”
“挨板子不疼么?”,白嘉问。
庞祝道:“不疼!”
“同窗学子不搭理你,瞧着不难受么?”白嘉又问。
庞祝道:“不难受!”
“每日里背书不苦么?”,白嘉接着问。
这次庞祝顿了有一会儿,才道:“我会用功的”
“……”,俗话说,鱼离水则死,人离群则单,庞祝单了太久,他想要的怕也只是那份热闹而已,庞祝长叹了口气,随也不再多问。
主仆两个正四目相对无言时,忽听得外头有人道:“斋长来了”
嘈杂声顿时消了,就听一人说道:“书院近来诸事频发,今日之事,书院自会处理,且都散了吧”,不多时,只听得‘吱呀’一声响,门开了。
枫华书院,山长住的小院儿里,待议事完的斋长们走远,秦大娘扔了手里的药草,道:“这对那孩子不公”,她虽坐在院里,但事儿都听清了的。
山长背着手自顾走着:“继续留他在这,是要搅得书院鸡犬不宁么”
“可这根本就不干他的事”,秦大娘急了,嗓门提高了些许。
“那关谁的事?”,山长冷下脸来:“那些病了的,到现下还躺着哩,总要有个交代”
“你这是断了人孩子的前程,这种事做不得”
山长脚顿了顿,道:“你只管治病看诊,书院里的事无需过问”,话音刚落,人已进的书房。
秦大娘盯着那紧闭的房门半晌,幽幽吐出口浊气,本就不年轻的脸显得愈发苍老了:“老了老了,到底是糊涂了”,今日之事加之之前举荐一事,让她心生无力之感。
斋长进了屋,不多废话,直接道:“上次的小考又未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