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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策-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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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和尚果然转身迈步,却不是跑,蹒跚着身子踽踽而行,薄薄的僧袍被风鼓起,似随时会跌到。
  “死秃驴,你敢跑?”燕旻一边挥手一边大喝,“放箭放箭!给本宫射死那头秃驴!”
  蝗虫般的箭矢再次朝和尚射去,和尚的步子依然缓慢,似是弱不禁风,然而那些箭矢不是擦着他的袍子飞去,便是在他身后落下,竟是没有一根射到他身上。
  随着老和尚那看似缓慢艰难的步子在雪地上一步步走远,林中响起老和尚沧桑悲悯的声音,“心窍虽失,本性尤在,甚好甚好,阿弥陀佛……”
  燕旻气急败坏,跳着脚一边骂人,一边命人去追,可当侍卫们收起弓箭时,林中早已没有老和尚的踪迹。
  惜月看着方才老和尚离去的方向,那句话在空荡的林子上空徘徊,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心中难过,却又不知自己为何难过。
  怔忡间,燕旻已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手肘撞了她一下,“这下你开心了?如你所愿,那老秃驴跑了。”
  惜月回过神来,“一个与世无争的方外之人,你何必以死相逼?”
  燕旻气道:“与世无争?他与我争那只狍子呢,若不是他碍手碍脚的,那只狍子我早就得手了。该死的老秃驴,算他跑得快,他若是跑得慢,看不把他射成个靶子。”
  惜月嗤了一声,“跑?你哪只眼睛见到他是跑的?亏你还好意思说别人眼瞎,老和尚明明是慢慢走的。”
  燕旻正待反驳,袁牧已咦了一声:“对呀,方才那老和尚明明走得很慢啊,为何眨眼就不见了?邪乎!”

☆、第9章 思疑

  燕旻蹙眉,回想方才的情景,那老和尚果然不是跑,而是走的,还走得很慢,可不知为何,那箭就是伤不到他,“倒是……邪乎了。”
  其实惜月刚才提醒那和尚跑的时候,只以为他是普通的耄耋老者,怕他无端丢了性命才好心出口提醒。但很快她便看出来了,那老和尚看似脚步缓慢蹒跚,实则身法极快,一步便相当于别人几步,若非身怀绝世武功,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就算没她提醒,那些箭也伤不到他毫厘。
  这片山林在萧山境内,是皇家禁地,山下有严密的防卫,以这和尚的身手,能上山不奇怪,可奇的是,他为何而来?他莫名出现,又莫名离去,只留下那句奇怪的话,实在让人费解。
  惜月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你啊,井底之蛙,我们是遇到隐世高人了,若非他心怀慈悲,只稍动动手指,这里没人能保得住你性命。你以后可要戒骄戒躁,别老是不知天高地厚,万一遇上功夫了得的恶人,人家也不一定非要取你性命,有的是利害手段让你受罪。”
  燕旻有点讪讪的,“他敢?方才我是没亮出身份,老秃驴若是知道我是太子,还不乖乖跪地求饶?”
  她白了他一眼,“你除了仗着这个身份,还会些什么?若是没了这个身份,你有什么本领安身立命?”
  他不服气,想说自己做的木匠活比宫中匠人做的还要精美,可一想到父皇的不喜,又闭了嘴,只道:“那又如何?我就是命好,生来金贵,就算什么本领也无,也能活得比别人好。”
  惜月再懒得和他多说,只道:“那是,我倒忘了,殿下想要什么,只稍开开金口就得了,连猎只野猪,也无需自己动手。是我多言了。”
  她说起猎野猪,燕旻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张望,“子烁,子烁呢?”
  众人这才发现刚才还跟在太子身旁的子烁,不知何时没了影儿。正奇怪着,便听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子烁悠悠地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他方才明明就在自己身则,却是何时离开的?燕旻有些奇怪,问道:“子烁,你方才哪去了?”
  子烁朗声道:“回禀殿下,属下方才追狍子去了。”
  追狍子?可他方才还说自己只负责他的安危啊,怎么忽然又替他追狍子去了?燕旻虽觉得奇怪,可听他这么说有些又高兴,“哦,那狍子呢?”
  子烁耸了耸肩,“跑太快,追丢了。”
  燕旻一阵失望,倒也没说什么。惜月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几眼,他说追狍子去了,可他方才出来的方向,明明和狍子逃跑的方向相反。且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哪像刚追完猎物的样子?
  子烁似是感受到她的审视,迎着她的目光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腮边还有两个小酒窝,没了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倒像个邻家小子。也不知他有啥好,偏偏就对了燕旻胃口,连一句重话也没对他说过。
  惜月回瞪他一眼,“回去了,没意思。”
  翼城,一只鹞鹰在半空盘旋几下后,稳稳落在云问的臂上。
  已是入夜,霁月宫内灯火寥寥,天晴了几日,积雪还未完全融化,晚上又下起鹅毛大雪,宫里更显清冷。唯有若拙书房内仍是灯火通明,屋里烧着地龙,将寒气隔绝在外。
  燕诩放下手中书册,听云问汇报密信上的内容,“渡一?”
  云问垂着两手,语气肯定,“我虽未见过渡一大师,但依云竹信中所说,那和尚应是大悲寺渡一大师无疑。”
  云问、云山、云海、云竹是燕诩的云卫四大首领,其中云竹是女子,一直负责照顾惜月,那密信便是她传回来的。
  燕诩微微蹙眉,“可若是渡一,为何就那样走了?”
  云问也是不解,迟疑了一下才道:“毕竟他只有一人,当时太子的护卫众多,山下亦是防守严密,且明焰司魁首子烁也在场,若是硬闯,他也讨不了好。”
  燕诩不置可否,盯着案几上那跳跃的烛火,眸光深深,神色变幻,良久,才幽幽道:“三年了……是时候了。你们明日都去萧山,将她接回来。”
  自那晚后,雪飘飘扬扬又下了几日,宫廷里到处是积雪,天寒地冻,宫妃们不再四处走动,均躲在屋内避寒。霁月宫是燕诩自小住的地方,据说原本叫琼华宫,燕诩大婚娶世子妃,皇帝并没有让他出宫建府,燕诩便将琼华宫改名为霁月宫。
  世子妃在成婚第二日染恶疾暴毙,燕诩之后未再娶妻,也没有别的侍妾,他又是个性情孤冷的,不喜欢热闹,一到冬日,霁月宫便显得冷冷清清。自从惜月来了以后,霁月宫总算有了些生气。惜月擅舞,但光她一个人跳也不行,于是除了她之外,霁月宫里还养着一群专门陪她练舞的伶人。
  燕诩命人专门僻出一座殿堂,起名飞霞殿,搬空了摆设,地上铺梨花木地板,梁上垂纱幔,四壁嵌明珠,四角焚香鼎,专为惜月跳舞所用。往日这个时辰,她应该在此练舞,然而燕诩进来的时候,只有数名小宫女在擦拭地板。
  “月姬呢?”
  小宫女起身行礼,恭声回答:“回世子,月姬方才有点不适,说明日再练。”
  不适?她每日活蹦乱跳的,何时不适过?怕是又偷懒去了。燕诩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她的寝殿走去,朝守在殿外的宫女摆了摆手,宫女无声地行礼,又无声地退下。
  寝殿内燃着炭,本应温暖和煦,但窗户却敞开着,丝丝冷意随着北风潜进室内,窗前花架子上那株腊梅似抵挡不住不断入侵的寒气,轻颤着簌簌落下些花瓣。
  燕诩进入殿内,便看到惜月半曲着膝斜卧在美人榻上,美人榻上铺着一张白虎皮,正是那日斗兽擂台被子烁手屠的那只白虎的皮。她的身子嵌入厚且柔软的虎皮里,勾出高低起伏的曼妙线条。此时她正一手撑腮,一手摆弄着一只漆金小木匣,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出神。
  “还说不适,我看你就是偷懒。”
  惜月吓了一跳,随即笑意便漫上眉梢,“瑾云,你怎么来了?”
  他之前说过,最近要忙征讨魏地的事,这几日不会过来,没想到今日这么早便来了。她扔下手中木匣,赤着脚飞快朝燕诩走去,挽着他的胳膊入内,替他解下大氅,又拉着他到美人榻上坐下。
  一身的寒意尽去,燕诩舒适地靠在榻上,接过惜月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我若不是来了,又怎知你在偷懒,看来你是在萧山闲适惯了,把人养懒了。”
  惜月笑嘻嘻的,将他喝过的茶盏放好,“天寒地冻的,人本就不想动,何况那凌霄舞我早练熟了,练不练也无所谓。你若不信,我舞给你看。”
  她说着便站开几步,身子一旋,轻盈地踏了几个舞步,随即又一阵风似地回到榻前,半跪着身子看着榻上的人,“如何?是不是跳得很好?”
  燕诩嗤地笑了一声,“舞跳得不如何,脸皮倒是越发厚了。”瞥见榻上那只小木匣,他伸手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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