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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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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这样,两窝蚂蚁就因为食物的争抢而打起仗来,死伤无数。

他的脑袋里现在也分为两个蚂蚁窝,两方斗得难舍难分。这样乱的思绪,他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又想起了那晚的月亮、草地、树林,还有那个女孩。我不能再失去机会了,选婆告诉自己。

选婆的屁股刚刚离开长凳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屋里又有响动了。

女人的脚步重新在他的心上响起,一步一步走向床边。然后是令选婆非常失望的被子摩擦声。女人睡下了。不论刚才的碰撞是不是有意,可机会已经错过了,再怎么也于事无补。

选婆双手撑在僵硬的长凳上,屁股久久不愿再回坐到凳子上。斑驳的墙壁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自己如坐在深不可测的水底,孤独而绝望。一时间,他恍惚坐在了当年那个晚上的树林里,默默地等待众星散去、独留东方的启明星。

瞬间,酸甜苦辣一同涌上心头。

“酒,酒……”他的手虚弱地伸向前方,仿佛溺水的人向岸上求救,“酒,酒,酒呀……”每当心头有这个感觉的时候,他最需要酒的解救。

此时,他再也不想那么多了,直接走到门前,伸出手敲了敲门。目的简单了,思想也不会负重。甚至他的手指在敲门前没有丝毫的畏缩,甚至有些武断,不过力度很小。毕竟晚了,稍大的声音邻里都能听见。

“干什么呢?人家已经睡下了。”女人在里面回答道。

选婆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也不解释,抬起手接着敲门,笃笃笃。

“你干什么呀?这么晚了,还不好好睡觉?”女人在屋内抱怨道,仍听不见她起床开门的声音。

“我要喝酒,酒在那个八仙桌下面。”选婆摸了摸鼻子。

“你用力推推嘛,门本来又没有关上!笨!”最后那个“笨”字声音拉得很长,颇有意味。

75。

“笨!”奶奶颇为自以为是地责骂爷爷道,“你叫几个小孩子帮你画一画不就可以了?一个人画这么多相同的东西麻烦不麻烦?”

奶奶翻看着爷爷桌上无数的黄色符纸,手指染上了许多没有风干的墨汁。奶奶刚刚闯进房间的时候,吓了一跳。窗户上,桌子上,凳子上,床上,都是黄澄澄的长纸条。长纸条上爬着长的细的曲的黑色蚯蚓。奶奶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才知道那些黑色的蚯蚓原来是未干的墨水。爷爷的嘴也染成了恐怖的黑色。

“你不知道,我写这些符咒的时候要面对哪个方向,心里要想着什么,嘴里要念着什么,都是很有讲究的。能叫一些小孩子来糊弄吗?”爷爷回答道,手里的毛笔仍然未停。

“我看就没有什么区别啊。”奶奶低头查看一张张的符咒,虽然看不明白,却禁不住好奇,仔细寻找各个墨迹之间的不同。

“你摸摸那张。”爷爷指着床头一角的符咒说,脸上掩饰不住自得。

奶奶听了他的话,漫不经心地去触摸床头那张大同小异的符咒。她的手刚接触那张符咒,立即脚底安了弹簧似的跳了起来。

“哎呀,哎呀,是不是漏电了?我被麻了一下!岳云,你快去检测一下电线,估计家里太潮湿,屋里漏电了!”奶奶一手捏住另一手的手指,惊魂未定地喊道。

“你不是白天说梦话嘛。”爷爷呵呵笑道,颇有喜欢恶作剧的孩子气。“再有电也不能床上有电啊,电线都没有经过那里。”

“那,你的意思是这些符咒自身就有电?”奶奶惊讶地伸出绿色的指甲问道。奶奶每天都要出去割猪草,指甲常年保持天然的绿色。指甲内常年有用绣花针挑不完的细草丝,仿佛那个地方本来就是一片肥沃的土地,是草丝生生不息的养育地。在我还小的时候,有时奶奶干活儿累了,就唤我过去帮她挑草丝,用极细的绣花针,用极其小心的力度。

在不同的四季,奶奶指甲内的草丝也是不同的。春天的草汁液丰富,绿色总是染到我的手指上来,害得我晚上梦见自己的指甲内也生出青草来,在指甲与肉之间胀得难受。有时,我想着春天的土地是不是也有这种胀的难受,因为有好多好多的草要从地下伸展出来,然后茁壮成长。秋天的草开始干枯,奶奶的指甲内多见黄色扭卷的黄色细丝。原来人的小小的指甲间也可以藏着丰富的春、夏、秋、冬!

“呵呵,”爷爷朝一脸迷惑的奶奶笑笑,又说,“你再摸摸桌上的那些符咒试试。”这时,一阵风钻过门缝跑进屋里,掀起了符咒的一角。

“我才不笨呢,要我又挨电啊!”奶奶侧头看了看桌子上的一面黄色,不敢靠近。风能掀起黄色的纸,却不能吹动奶奶的头发。奶奶老了,头发也像到了晚秋的枯草,活跃的风带动不了它的兴奋。

“哎,这些符咒是没有电的。”爷爷笑道。

“我不信。谁知道有电没电。”奶奶警觉地说。

“你不信?那我先摸给你看。”说完,爷爷先将手按在了桌面的符咒上。奶奶蹲下身子抬头看爷爷的表情,生怕他故意忍着,然后骗得她团团转。

爷爷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微笑地低头看看奶奶,示意她也来试试手感。

奶奶站了起来,步步小心地走到爷爷身旁,将信将疑地将手也按在了桌面的符咒上。

“咦?怎么凉飕飕的?”奶奶对视爷爷的眼睛,问道。

“不电吧?”爷爷故意问。

“不电,不电。”奶奶笑呵呵地说。

“那个椅子上的是不是和这些又不同呢?”奶奶的兴致被调动起来,主动感兴趣地问爷爷。一边说,一边将大拇指的指甲掐进食指的指甲里,抠出了几条草丝。

“那当然了。”

“那椅子上的又是什么样的呢?”奶奶问,搓着一双因劳作而趼子满生的厚手掌。

“你自己试试呀。”爷爷又拿起一张没有写符的黄纸,提起毛笔画起来。那支毛笔就如奔涌不尽的源头,将黑色液体连续地留在纸面。不一会儿,一张符咒便画好了。

奶奶走近摆满了符咒的椅子,步调轻缓,仿佛过年过节磨刀霍霍走近鸡鸭那样。符咒懒洋洋地挂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奶奶的靠拢。走到椅子旁边的奶奶又迟疑了,怯怯地问爷爷:“真能摸吗?你别故意害我哦!”

“能摸!”爷爷干脆而又不耐烦地回答,“又不是老虎的屁股,怎么就摸不得?”他假装专注于他的符咒,眼睛的余光却关注着奶奶的一举一动。

奶奶的手朝椅子伸去,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仿佛是去提一壶烧开了的水,生怕滚烫的水蒸气喷在了脸上。

终于碰到了静静等待的符咒,奶奶迅速收回了手。爷爷的眉毛一皱,问道:“烫吗?”

奶奶看了看爷爷,摇摇头说:“不烫。”

“不烫你这么快收回手干吗?还真怕我害了你啊?”爷爷皱着眉头不满道。

奶奶抿了抿嘴,安心地将手按在了符咒上。

“什么感觉?”爷爷放下毛笔问道。

“有点儿热。”奶奶说,“温度跟泡猪食的潲水差不多。”奶奶的比喻离不开她生活中经常做的那些农活儿。奶奶这样的农妇的眼光很难走出这样的束缚。

“只是有点儿热吗?”爷爷探着头问道,似乎他自己从未体会过这些黄色的符咒,而奶奶是他的第一个试验者。

“好像比刚才还要热些。要是猪食是这个温度,喝着就烫嘴了。”奶奶诚恳地说。

76。

爷爷点点头,说:“你就别老想着猪食了。”

奶奶不满道:“叫我别想着猪食?我还没责怪你老不关心家里的事呢!天天就知道跟鬼神打交道,鬼能养着你吗?神能给你猪油,给你酱油味精吗?”奶奶朝爷爷翻了个白眼,接着说:“不是我在家里照管庄稼和猪鸡狗,庄稼早就干死了,猪鸡狗早就饿死了。”

爷爷并不因为奶奶的这番话生气,而是学着古人抱拳向奶奶求饶:“老伴呢,真是托你的福气啦。你老人家立了大功劳!”

其实奶奶也并非真的生气,听了爷爷的话,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你画这么多符咒干什么啊?”奶奶问道,“你最近不是闲得慌吗?我看也没有什么人来找你呀。”

爷爷挥挥手道:“你就别问这么多啦,去煮你的猪食吧。你天天就操心栏里那头猪,哪来精力操心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咯?”爷爷的话说得有些刻薄,但是奶奶从来不以为这是讥讽她。奶奶认为农村家的妇女本职就应该这样,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看,你是不是要插手女色鬼的事情?你不是说不插手的吗?”奶奶猜测道,“你画这些符咒是不是准备对付女色鬼啊?”

爷爷连忙丢下毛笔捂住奶奶的嘴巴。

奶奶奋力挣脱爷爷捂住嘴巴的手,毫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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