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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除了你以外，魔族已经没有任何适合的领导人。”
学者给予了自己这么高的评价，这是从未有过的。在人类大陆见到的他似乎一直都在焦虑着魔王所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份焦虑还在延续下去。
“……我明白了。”魔王姑且妥协道。
“那就走吧。”
学者再次迈开了脚步，果决的态度让紧跟上的魔王不由得问道：“地下书库的位置知道了吗？”
“不知道，”他回答，“但这个方向上有令人讨厌的味道。”
……令人讨厌的味道，人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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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跟学者抓住了一个人类。或者说，是碰到的。
比起令人讨厌的人类的味道，魔王反而觉得这个人更让人升不起多少好感。
“——啊啊，为什么王要放你们这种东西在高贵的王城中游荡呢？”身着华丽服饰的男子以夸张的语调抱怨着新王的命令，目光中的厌恶几乎是毫不保留地投向了魔王与学者。他身边跟着一名随从，此时正乖巧地俯首立在一边，一言不发。
学者似乎想要对他做些什么，魔王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平时一向让别人讨厌的学者如今也有一眼看过去就十分讨厌的人，这实在是非常难得。
看他身上的服饰，应该还是有一定地位的角色。就在魔王思考该怎么开口与对方沟通时，学者就已经抢先开了一波嘲讽。
“连不是东西的都能走在这里，看来人类新王也没什么水平。”
“魔族这种充满邪恶的生物，怎么可能了解我王准许你们进入王城的宽厚与仁慈。”
“愚昧的人类也只配蜷缩在肮脏的窝里沆瀣一气。”
“魔族的窝也不见得能干净到哪里去。”
“不巧，比这种地方要干净一点，还要热闹一点。”
学者全然忽视快要把自己衣角扯断了的魔王，暗红色的眸中透着极其不悦的目光。就算再怎么危险，魔王都得硬着头皮制止他接下来的话，否则要是让学者在这里发怒暴走，后果将不堪设想。
也许没有侍卫长那么可怕，但他怎么说也是魔族的红眼贵族之一。
“……人类的王将我们留下的原因，还请这位先生去询问他本人。”魔王抿了抿唇，开口说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他们两人听见并且打断他们的对话，“不过从这位先生刚刚的话来看，应该已经被知会了人类的王的意思。没想到就连下属都会质疑他的决定，看来这位新王果真年轻。”
魔王顿了顿，瞄到眼前的男子复杂的神色，继续将话题继续了下去：“在魔都，魔王大人的话从未有人质疑过。”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虽然他们都对魔王抱有诡异的忠诚，但该劝的时候还是得劝。就连侍卫长都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过她的决定。
不过，他们不可能会在人类面前对她表示质疑。
“……哼。”
“……”
除了学者。
听到他不屑地轻哼了一声，魔王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与膈应面前这个人类相比后者更让他愉悦、所以才没说出来罢了。魔王扯了扯嘴角，见眼前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言不发地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开。
“……”
他就这样走了反而让魔王感觉十分奇怪。难道她长得太人畜无害了所以他不忍心对自己发难？
说出来魔王自己都不信。
“跟上。”学者突然说道，并且率先迈开脚步跟上。一副还没理论完要找对方继续理论的模样。魔王一愣，跟了上去，想要制止他。
却被后者一句话将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那个随从是死者。”学者目光淡淡地划过远处拐角消失的华丽服饰的男子，收到那名始终俯首的随从淡淡的一瞥，不由得皱起眉头，“是死灵法师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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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觉得，她跟死灵法师其实是不太熟的。
死灵法师是前魔王的同伴，在前魔王的同伴都死亡得差不多的时候，因为他无法死亡的特性，才留到了魔王这一代。对前代保有忠诚的角色往往都不太好放在自己手下使用，所以死灵法师在魔都时，往往都了然一身，闲的发霉。
后来不知不觉就跟魔王捡回来的药剂师认识然后厮混在了一起。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药剂师倒是会经常来汇报死灵法师最近的动向，不过这个前魔王留下的角色魔王没有重用的打算，所以一直都没怎么在意。
甚至连他因为种种原因被女仆长驱逐出魔族大陆时——
周遭阴冷的空气打在魔王□□在外的皮肤上，瞬间就凝结成了晶莹的水滴，被地下通道中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一吹，阵阵冷意传遍全身。
学者丝毫不在意这种环境，跟在说是给他们带路的死灵身后。魔王摸了摸手臂上的水珠，目光落在黑漆漆的前方，微微蹙起眉头，尽管没有多少安全感，却还是随着一起往前走去。
“魔王大人，侍卫长大人先前已经收到了您的下落，此时正朝帝都赶来。”
死灵喑哑的声音落在古朴的地下通道中，朝远处飘去而没传来任何回音。这与魔王记忆中的死灵法师的音色不太一样，语调也不尽相同。
那明明是一个总是平平淡淡、已经看淡生死的男人。
“你真的是死灵法师？”她不由得问道。
“魔王大人您的确没有分辨死灵与魔族、乃至人类的能力，但这位学者应该有足够的能力能轻易看出，”说到这，一直放低姿态的死灵顿了顿，毫无生气的目光落在学者身上，“我是亡者。
“所以我并不是死灵法师大人本人，而是他的手下。”
“……你为什么知道本王要找地下书库？”
魔王抿了抿唇，在前进的过程中淡淡地问道。这个目的明明是她跟学者来到这里时、才因为学者对这里的好奇而决定前往的，没道理会有第三人知道——更何况特地找上门来的死灵法师了。
如同这个死灵所言，她没法像学者那样凭借第一感觉区分出他是否是死者。但他找上门来的时机太过蹊跷，不能不让人在意。
死灵脚步一顿，几乎是没经过任何思考、毫不掩饰自己心思似的，全盘托出：“这个我也是刚刚才得知的。我本就想带您去地下书库。”
“……本？”
“这是死灵法师大人的命令。他很久以前说过，如果魔王大人有朝一日来到帝都，那么务必引导她来到这里。”
死灵在一扇破旧的门前停下。门槛上积着一层厚重的灰尘，木制的门扉因阴潮空气的侵蚀而染上了点点斑迹。门把手却十分干净，似乎最近才有人来这里转过似的。
他转动了门的把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道闪亮的光芒蓦地闪现，在死灵握着把手的手上跃动了一下，后者的几根手指便随之落在了地上。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魔王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画面就被学者的身影挡住。随着清脆的一声，一阵洁白的光闪开，马上便完全消散。
门的嘎叽声紧接着响起，在当下的环境中无疑孕育出了不少恐怖气氛。
“……？”
魔王扯着学者的衣服往边上走了一些，死灵还是站在门前，灰黑色的手掌上只剩下了三根手指，然而他眉头都不动一下，仿佛刚刚只是揪掉了两根头发。
怪不得由死灵组成的队伍那么遭人类诟病——这种感受不到伤痛、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士兵，就算是谁都不会小看他们。
“除了东部森林的世界树下的那个书库外，这里的书库所藏的禁。书是最为丰富的了。人类历史不像魔族那么长，但权力统治的历史比魔族要更加悠久一些，这些书籍也受到了很好的保护。想必魔王大人会有不少的收获。”
死灵立在门旁。学者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了，他却没有一起进去。刚刚跨过门槛的魔王突然想到什么，见老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书架之后，咬了咬下唇，回首问道：
“人类的新王为什么要把帝都的人类都遣走？……是死灵法师暴露了吗？”
“死灵法师大人在世界树掌控世界后就不再隐瞒自己的事情，所以不存在暴露一说。新王遣走人类不是因为要对付死灵及世界树，只是为了保护如今数量不多的人类。”
“保护？”
“是的。他意图使用地下书库存有的禁忌的魔法阵，来使帝都变回原样。魔法阵十分危险，并且波及范围极大，他为了保护人类，不顾一切遣走了那些真正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