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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江上秋突然收回一直盯着小四的目光,转而望向我。那眼洞若观火,咄咄直透。
我眉尖轻耸。怎么?夸成这样了还给脸色看?江大人难得不淡定。
只听他轻笑一声,头朝小四努了一下,问道:“何大人,这位小哥面生得很,可是府上新人?”
你管得可真宽。我府里人多了,你还能个个认得?我暗自腹诽,嘴上还是很客气。
“哦,这是不才的随身书侍,名唤小四,怎么,江大人有何见教?”
他凝视着小四,神情专注,缓缓道:“见教倒说不上,只是好奇何大人左拥右抱尚不足,这么快又有了新欢。”
这话稀奇,你同我什么关系,我有没有新欢关你鸟事。
本待反唇相讥,想想当着赵无极,面上不大好看,她老娘好歹是我顶头上司,就只干笑一声,不再回答。
转头看向小四,却见他垂首漠然而立,仿佛眼前人物对话都与其无关。
这人总是这样,哪怕站在最热闹的地方,人来人往的喧嚣里,也能剥离出所有背景。
可能江上秋这话讥刺味道太浓,赵无极也觉出几分异常,一双秀目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上秋——”
“大少爷你误会啦!公子她可不是这样的人。”谁也没想到,这样尴尬的时候,江湖会跑出来插一句。
江上秋被这句话说得有些还神,自嘲地笑笑。“何大人莫怪,许是之前喝多了几杯,江某——只是希望大人能多顾着晋久一些。”
江晋久扯了扯又要再说什么的江湖,淡淡道:“其轩待我极好,兄长无须多虑。”
江上秋失笑。“是么,二弟莫要多说,是我一时情急糊涂。”眼仿佛不经意地又扫一眼小四。“毕竟自己兄弟,不同旁人。”
我在边上冷冷看着。这人总是转圜自如,刚才的些微失态,情急怕是真的,一时糊涂么,就不好说了。如果真是,这糊涂也绝不会是为了我。
江晋久没再说什么,只牵牵嘴角,场面又有些冷。此时有人将我拉到一边,笑里带着些不耐。“轩轩,不是说去看并蒂莲花么?还去不去?”
我赶忙拖住谢清流的手。“去啊,自然要去。”转头对着赵无极,“赵大人,江大人——”
赵无极带笑鞠礼。“行了,何大人无须招呼,千万别扫了美人雅兴。”
我嘿嘿笑。“那何某告退了。”也不再看江上秋一眼,同谢清流两个径自先行。
走了几步,偏头问身边人。“什么地方有并蒂莲花灯看?”
他拉着我到护城河岸,揽住肩膀微微探身下望,指着两个的倒影道:“这不是么?”
河上粼光点点,美人笑容浅浅。
我一时只觉人有些小醺,胸口隐隐的不悦袅袅散去。
看灯归府,按琉璃的说法,这一日仍在节气内,我还得独宿。
小四伺候着我大概洗漱一番,安置到床上。
从头至尾我都盯着他看,此人却无半分异常情绪,手仍是那么稳,脸上照例是一片平静。
将锦被掖好,又把玉佩仔细收了搁在我枕边,最后叮嘱说:“公子,日里疲累,早点歇了吧。”
我极想问一句。“你真没什么跟我说么?”
但总觉他这次回来后,以往的那种无间的熟悉裂开了一条缝。不大,却深到无法弥补。
所以这样的话,我已经问不出口。最后只有不甘地闭了眼。
及到他吹灯关门,我方又睁开了眼睛,慢慢习惯黑暗。
良久,思潮起伏,漫无头绪,却突然听到极轻微的一声响。
“格——”门被小心推开后,又很快关好。有人进来了。
我差点惊起,然听到他虽则刻意放轻却不曾完全屏音的脚步和呼吸,又放下心来。
这人当不会伤我,只是大半夜的,他又回来做什么?
脚步渐渐逼近,我立时闭上眼,暗自调息,以平整心跳。
他在我身前立定,许久未有举动。
若非先入为主,偶尔听到他难以抑制的几下呼吸,几乎怀疑他并不存在。
眼皮发痒。
又等了许久,当我耐不住想翻身或咳嗽时,一只手抚上了我的鬓角。
很轻的动作,却让我浑身僵硬,从心底颤抖。
然后,毫无准备的,身上钝钝一痛,他点了我的昏睡穴。
我呆躺着,耳听他再度开门而出,这一次却不曾掩饰身法,衣袂窸窣在耳。
李襄阳教我的闭穴法我一直在练,不过可能修习未够精深。这一下点得虽是不重,也不能当他没点。身子麻痹了半日,才终于运气疏通了经脉,缓缓动下手脚,刚要坐起,突然心念一动,只是维持躺着的动作。
也不晓得为什么,总觉得是在等待什么人,或者什么事。
果然过了一阵,门外又有些动静,我睁大双眼,看着月色将一人身影透过雪洞纸长长印在门上。
下一秒,就有另一个人影倏然略过,两个你来我往,战成一团。
我屏息竖耳,只听一人咬牙低呼道:“你知道我要来,所以守在这里?”
另一人道:“回去。”
先前那人怒道:“回去?这话不该我跟你说!”
另一人还是淡淡的口气。“我不会回去,这一次,我总得保证她安好。”
一个冷笑。“你疯了,为了这么一个风流公子,命都不要了?”
另一个仍是淡淡道:“我这条命,本不值钱。”
先前那人气急反笑。“值不值钱也不用卖给她!这女人根本水性杨花,你这又算什么?”
没有回答。
他又冷笑着加一句。“如果她知道当初自己差点死在谁手里,还会当你是最亲近的身边人么?”
我心头大震。没错,我是穿来的,一直以来我都忽略了这一点,我能穿来,自然是因为真正的何其轩死了。而我只知道醒来的时候,琉璃说我昏迷在相府的后花园里。
当时大夫或者其他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无古怪,我已经不复记忆,之后再没人提起这茬。我也曾细细检视过身上,并没有什么显眼伤痕,所以就把这事扔在一边了。
如今听来,莫非何其轩的死,真的跟他有关?
小四,我曾经以为最亲近的人,最后原来竟是杀害我的元凶么?
太可笑了,那我之前那些自以为是的试探亲近,看在他眼里,却有多么荒唐——
闪念至此,突然又想起他曾经在送亲时跟我说过的一句话。
“你又不是真的何其轩,跟我走吧。”
当时听来荡气回肠的情话,如今再想,心底却是冰凉忐忑。
他知道我不是真正的何其轩,固然因为知道我曾经死过,更因为他了解,真正的何其轩,究竟是何等样人。
所以从开始他对我施以援手,就不是为了我。
“你一遇到这个女人就犯糊涂!”
“你为她数次违逆了老头子,如今更连命都不要了,可是她对你又如何?”
“她连你的人都认不清楚,居然把我当成你,还跟我欢好——”
”怦”的一记,江上秋一声闷哼,继而又笑道,“哥哥,你上次这样打我,也是为了她。”
我呆在那里,不能动弹。
听傻了。
原来是这样。
我果然是认错了人。
小四是小四,李墨是小四,尚秋是小四,而江上秋不是小四。
居然是这样。
江上秋叫小四哥哥。江上秋有跟他那么相似的眼睛,名字也是一样。啊,不对,我早该注意到,即使小四最热情的时候,看我也不曾那么滚烫过。
他的眼里,总有一层抹不去的无奈。
竟然是这样。
江上秋不是小四,而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死缠着跟他亲热。
无怪他那日表现得那般冷淡,因为他本就对我无意;也无怪他对我的事了若指掌,因为他们是哥哥弟弟。真正的哥哥弟弟,不像他与晋久那样只是虚礼。
而昨日元宵夜会的那句话,他显然是说给小四听的。
何其轩,你到底可以糊涂到什么地步?
我昏昏沉沉地想着,下意识地起身下床,慢慢走到门前,起手推开。
月色似一股冷泉,泼满全身。我望着院子里立着的那个高挑瘦削的身影。
曾经陌生,而后相熟,如今是加倍的陌生。
小四独自站在那里,身边并无第二个人。
“他走了?”我问道。
小四沉吟了一会,道:“你都听见了?”
我点点头。
他突然叹口气,走近两步。“你为什么要听见?”
我茫然地笑:“你们说那么大声,说那么多,不就是想我听见么?”
他一对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