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爷爷依然微笑着轻轻抚摸她的头顶,陪她站在那副由着层层叠叠的蓝色、白色和一缕金色构成的油画前静静站着,问,爸爸刚才的话,明不明白什么意思。
她忍住眼眶里转圈的泪水,呜咽着说,好像。。。明白。
木彦呆呆站在那幅画前,许久,拿起靠墙细脚长桌上放着的软毛刷,轻轻刷着画面。其实没有浮尘,过了这么多年依然保持的很好,但她还是从上到下,细细刷过。
而那面屋顶的挂毯清洁起来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木彦记得挂上去之前首次清洁,她跪在地上足足两个小时,才用毛刷和吸尘器折腾完毕,没刷一下心里遍恨恨的痛斥一句晓鸥同学。但一旦挂上屋顶,木彦便臣服与那种霸气沉郁的美。那面挂毯被密集的挂线固定在高高的屋顶,用一种如天神降临的压迫感让人无法不去注意它的存在。深紫色底金线绣制的欧洲葡萄园收获风情图样挂毯,毯子宽大到几乎可遮住了那一整面墙,每个穿着紧身裤袜的欧洲男人面上那种醇醉的表情都清晰可见。顾小欧同学在一个深夜打来电话,简洁的说了一下她所在的位置,问了一下她楼上这间屋子屋顶的面积,然后神秘地让她等上半个月,然后挂掉了电话。以至于第二天醒来时她甚至觉得这只是一个梦境。直到半个月后,一份国际航空包裹从天而降,那面能闪瞎她的大挂毯足足让她愣了一刻钟。升腾的细细羊毛混在透过天窗的光柱中,她找到毯子里夹着的一本硬硬的雕花牛皮笔记本,扉页上依然是那行难看的字和一个画着豪迈圈圈的落款。
老板求包养。
五个好难看的字让她笑得流出了眼泪。这么多年了,这个似乎永远思维不在一个次元的前桌依然记得她爱好收藏本子的习惯。
天色终于黑沉沉的暗了下来,骤然而起的风拍打着两侧的窗户,她走上前一一关上,于是临街的那一排窗户便透过新换上的彩绘毛玻璃晕着一团模糊的光,另一面窗下是一个早已无人看管的小小花园,一株玉兰放肆地斜斜穿过窗前,将泛着青色的枝条和已经开始鼓涨的花芽举到人的面前。再过几日,就要开花了吧。木彦这么想着,小心的避开树枝关上窗户,放下淡青色的厚锻窗帘,转过身来。
这是我的岛屿。木彦依偎在长长的沙发上,轻轻闭上眼睛。
第6章 故友远去
天气渐渐暖起来,不用天气预报,用街上女孩子的裙子长度换算一下就好了。
特别是那些穿着洁白色百褶裙校服的女中学生们。清爽的黑色头发,白色衣裙,装着坠坠书本和零食的包,各种可爱简单的款式,却是一色的巨大、结实,仿佛一定要这样才能装下这个年纪最灿烂张扬的青春。
木彦倚在二楼打开的窗边,边欣赏着这满眼的青春,边用手腕上绕着的一方手帕擦擦脸上的汗水。公司里那个耗去了她大部分精力的设计项目已经进入了实施阶段,作为主设计人员之一,她这些天一直在现场盯场,那个滑的流油的包工头瞧不起这个平时言语不多的年轻小姑娘,话里夹枪带棒地跟她交战了好几个来回,才终于被她突然的爆发把嚣张的气焰压了回去,老实干起活儿来。她也终于有了几天的休息时间,今天周末,一早便赶过来,亲自做了一遍清洁,重新把屋子稍微装点了一遍。一番活儿干下来已是浑身的汗水,索性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让穿堂风过过身上的汗,看着脚下的街道行人出神。
曾几何时,她也是那样,穿着洁白的校服,背着大大的书包,见到陌生人说多话都会觉得有些害羞,现在却变成能跟世界上最难搞的几类人在一条战线上摸爬滚打了。时间,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它能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习性、轨迹,它蛊惑你的心,藏起那些最重要的事情,忘记那些推你到江心的湍急暗流,只留给你最普通的阳光和雨水,曾经的欢欣和痛苦,都在时间的掌纹中渐渐淡去,仿佛崛起的山脉被风和水脉侵蚀、风化,最终消失。
但时间终究不是万能的。就像一个高高在上、一统天下的威严君王,他让任何顽强的敌人最终臣服,但却往往不能征服一个最柔弱的女子。
那就是梦境。
在最深的夜里,不再有转换角度的紧迫阳光提醒你时间的流逝,那里便是攻克这一切束缚的时候。总会有一些蛰伏开始躁动,有一些忘却开始苏醒,无论多少年,无论相隔多远,在梦里,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句话,鲜活如昨。万水千山,阴阳相隔,在这里,都能牵得到那人的手。
太阳被云朵遮住,二楼的穿堂风吹在额头上,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妹说说笑笑地从一楼推门而入,风铃声将木彦从恍惚中唤醒,她回过身,看了一眼宽几上那一束洁白的玫瑰花苞,在那支胖胖的水晶圆口瓶里自顾自地绽放着,像是天堂里尚是少年的天使。
十二年了,昨晚的梦中,她依然是在教室里沉默的白裙子女生,前面依然是聒噪的顾晓鸥,叽叽喳喳讲着她在台上弹琴时身边弹钢琴的那个高大俊朗的邻班男生,盛明朗。
悠闲的考场,她忽然感到身侧的目光,便扭过头去,右边门口第一个座位,也就是年级第一的座位上,代替顾晓鸥坐在那里的,是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似乎感受到了她好奇地目光,那个少年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像触电般扭过头去,低头慢慢地用2B铅笔在一张白纸上描着什么,她想凑过去看,却依然只是少年略带紧张地转过来的脸,羞涩,微红。
你在画什么?你会画画?
嗯。。。乱画的,你们几个会弹琴,会跳舞,真好。少年垂下睫毛,略略潮湿的手捏住那张纸。
哇,画的真好!送给我们,交个朋友吧!年级第一你好!我叫木彦!木彦笑得眯起了眼睛。
我叫顾晓鸥!年级第一叫什么!木彦身后身后探出一个圆脸短发傻笑的女生。
我。。。。。。我叫元浅。
少年涨红了脸,亮晶晶的眼睛,在梦里他的容颜从未改变,依旧像是从天上落到人间那般不染烟尘,像是神仙座下持一柄拂尘的童子,苍白的肤色,总是发黄而细弱的短发,即此之后,在那段阳光灼热到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的岁月里,给她们年轻躁动的心带来从未经历过的纯净与安宁。
梦醒来后,木彦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睛,翻了个身,看着半推起的窗户透进的夜风将白纱的窗帘如风帆一样鼓起,她尽力去想象一个温暖灿烂的天堂是什么样子,满眼却只见窗外冰冷的夜空上那无声旋转的星辰,那样冷酷,无情。她想起成年后听到老人们的说法,说很多过于俊美聪慧的少年少女,其实都是菩萨座下的童子童女,未及成年便都要早早回到天上,继续他们没有烦忧的天堂日子。
于是,在每年她为那个少年摆上一束洁白玫瑰的那一天,她总是感觉不到任何的悲伤,而是仰起头对着天空微笑着默念一句:
元浅,生日快乐。
她用一把小小地洒壶给饱满的花骨朵淋上水滴,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少年微红的脸。
元浅,你喜欢什么花呢?我们买来送你!
元浅第一次忽然病倒,手足无措的木彦和明朗晓鸥守在他的病床边,等他醒来,少年的脸苍白得如同床单,但依然是微微笑着的表情,仿佛告诉他们,不用担心自己。
玫瑰花。。白色的,玫瑰花。木彦有些诧异,为什么是玫瑰这么。。。通俗的花?她原以为是百合、雏菊这样清新淡雅的花,才配得上元浅这样淡淡的气质。
因为。。。咳咳。。。玫瑰花有刺啊。。。在被摘下之前,它也会狠狠的刺一下摘花的人。。。即便是命运,它也曾经勇敢的反抗过。。。咳咳咳。。。
元浅的眼睛看着窗外,神色中露出罕见的刚毅。
那为什么是白色的呢?晓鸥似懂非懂的问了一句。
元浅的眼睛略略地垂下,脸色有些微微的潮红。
红色太侵略,而且。。。红色是有特殊意义的。。。咳咳,白色是给朋友的,你们几个,是我的朋友吧。
嗯!明朗坚定的声音传来,我们永远是朋友!
时光像是秋日早晨的雾气,给回忆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木彦无力的垂下手,洒壶里的水丝慢慢滴下来,像是她聚在心底流不出的泪水。
不过很快她就振奋起来,因为她答应过元浅,要永远快乐地生活下去,他们几个,都是。
所以她从不孤单,因为她知道,在这一天,在这个世界上,为他在水里插一束白玫瑰的,还有其他两个人。
明朗、晓鸥和我,还有你,我们四个,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木彦最后关上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