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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更坏了一百倍,满京城无人不知她要嫁个太监,这样荒唐可笑的事情背在身上,她又如何能找到好夫家。
这应天府府尹人虽老些,瞧着容样相貌还好,况且往后作了府尹夫人,又是多大的面子。她心中犹疑不定,却也点头道:“那姑奶奶去吧。”
苏姑奶奶送走了苏氏,又与那魏先生一并到了王府尹公房内,就见王府尹正在来回踱步。他负手站了,见苏姑奶奶进来,忙请了苏姑奶奶道:“苏妈妈坐。”
又叫魏先生倒了茶来,此番待遇比之方才便要高了不只多少。
那王府尹也坐到苏姑奶奶身边才道:“苏妈妈是知道的,我那内人怕还有些日子可熬。”
苏姑奶奶点头道:“这我知道,如今仍拿药吊着?”
王府尹点头,又问道:“我瞧方才那位夫人不像是个寒门,她是何出身?”
苏姑奶奶掰了手指道:“当年宋工正膝下二房庶子的媳妇。”
宋工正在书画上有些造诣,虽去了多年当官的也都知道他。王府尹犹豫问道:“这样人家的女儿,怕进门作妾是不愿意的。”
苏姑奶奶道:“只要你家里痨病的那位去了,你再将她扶正即可。”
宋工正家的孙女儿,二十上下的年级,上赶着给人作妾。这王府尹又有些不信,上下审量着苏姑奶奶问道:“到了二十未嫁,那女子闺誉可还清白?”
一般女子十五及笄,十六就已经许配人家了。能留到二十岁的老姑娘,闺誉清白的怕就少了。苏姑奶奶此人说话三分谎里带着两分真,两分真里搀了七分谎,所以经常叫人难以辩清。她扫了一眼魏先生,王府尹一个眼色,那魏先生知趣退下。苏姑奶奶这才道:“我家那二姑娘,生的端地十分漂亮,你若说我这侄女如今还有些姿色,那却远远不及她生的这二姑娘。只是二姑娘当初在徽县老家时因叫人劫过,坏了名声。所以如今想要在此匆匆发嫁。”
王府尹恍然大悟着点头,此时便有了十分的信。若说年级,他如今已能作得十八岁大姑娘的爹。既是为妾,又有美貌,就算坏了名声又如何,反正往后将她拘在府里拿个小院锁了不叫她出去就行了。
计议以定,王府尹这才又问道:“不知何时能相见?”
苏姑奶奶飞快转着眼珠子,脑子里却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原来贞书欲要嫁给大内总管太监玉逸尘作妻子的事情,如今已是传的满京城无人不知。但毕竟信息上有差误,大家只知她是宋岸嵘的女儿,或者是宋氏装裱铺的小掌柜,再往祖上推,若不是知根知底又熟知的亲戚们,一般人也不知道她是宋工正的庶出孙女。
她如今就如打了烙印一般,虽与玉逸尘消了婚事,但有玉逸尘在那里,谁还敢娶她问她。所以苏姑奶奶有心要趁着这王府尹还不能将贞书对上号时,作成亲事,替贞书拉一桩好姻缘。
这王府尹要与贞书相见,他去装裱铺自然是最好的,能见到贞书又不叫贞书起疑心。但是若他去了装裱铺子,再寻人细打听过,就会露了贞书马脚。想必这王府尹如今还不敢碰玉逸尘碰过的女人,到时候只怕亲事不能成自己反而要吃他亏。
但这作媒就如吃茶一样是能上瘾的事。媒婆若是见了两个好男女而不能将他们撮合到一起,心里比死还要难受。她思来想去心生一计道:“不如这样,我替咱们约个去处,到时候府尹和我家二姑娘同去相见,如何?”
王府尹家中夫人虽生了痨病,但其娘家势重弟兄多,压制着一力不让他纳妾。他又正值盛年是房事上最贪的时候,应天府案子烦劳不堪,青楼楚馆的妓子们无心无肺只会哄钱。他又想吃甜头又不想花银子,才会着苏姑奶奶来打问着寻个美貌的妾回来。
如今若在外头相见姑娘,他怕走漏了风声叫夫人娘家得知,将他打个稀烂。所以犹豫再三才道:“不如改日苏妈妈就将那二姑娘带到我这公房中来相见,如何?”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苏姑奶奶也怕自己等闲哄不得贞书出来,若是到这应天府差房中,倒是好编个理由将贞书骗来的。遂也点头道:“如此甚好。”
她辞了出门,王府尹一直远远送到大门外才回去。
既有了一桩能作成的好媒,又能发嫁了名声在外的侄孙女,又能替府尹大人解决个难事,往后自己在应天府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苏姑奶奶这样想着,心中兴奋之极,不顾两只小脚走的酸痛,挎着个篮子又往东市而来。
贞书此时正坐在柜台里拿个算盘劈哩啪啦的算帐,苏姑奶奶悄没声儿的进了铺子站在铺子外瞧着,见她头发拢的高高拿支簪子紧着,身上穿着比甲短裙,端的是个干净利落,又一张小脸上柳眉杏眼白嫩嫩俏生生的,正是越看越漂亮。心道那王府尹见了这漂亮的小女儿,不定魂都要被勾到天外去,只怕到时候上赶着要求娶,那还在乎些姑娘闺誉。
她正笑着,贞书抬头见了,起来让了坐道:“姑奶奶从何而来?怎地不到后面去坐着?”
苏姑奶奶忙按她坐下道:“你且忙你的,我到后面去找你娘谈些事情。”
言罢进内间到后院,上了小楼,见苏氏正在那里揉脚,拍了双手坐在苏氏身边道:“成了成了,事情成了。那王府尹如今已有了十二分的愿意。”
苏氏见那王府尹年级有些太大,心中不安道:“我瞧他年级也太大了些,都能作贞书的爹。”
苏姑奶奶手拍了大腿道:“年级大些才懂得疼惜人,况且二姑娘如今的名声,那个少年还敢要她?”
苏氏一想也真是如此,又问道:“他可真是死了夫人?”
苏姑奶奶本在去年就说过王府尹是死了夫人的,但如今人家那夫人还在府中吊着命不肯死,她也不敢在这件大事上再哄苏氏,是而言道:“是得了痨病,眼看就要死了,如今寿材寿衣都备好了等着。”
苏氏听了就知又着了苏姑奶奶的道儿,怨道:“我的贞书虽坏了名声,但还是个十□□的小女儿,怎能就去给个四十岁的男人作妾?”
苏姑奶奶劝道:“他夫人是眼看死的,也就悄悄的进门等着,等他夫人死了立即扶正不就得了?若等他夫人正经死了,只怕提亲的高门大户都要踏断门槛,那能轮得着咱们?”
说白了,就是个占先机的事情。
苏氏犹疑不定,半晌才道:“贞书是个爆脾气,只怕她不愿意。”
苏姑奶奶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既她父亲已去,凡事就该你做主。你万不能一味由着孩子心性,叫她耽误了自己终生大事。”
苏氏心道这话说的也对,自己与宋岸嵘就是当初太纵着贞书,才叫她惹出天大的事背了臭名声在身上。想到这里长叹一声,又问苏姑奶奶道:“若真结了亲,我那干儿必能放出来的吧?”
苏姑奶奶才想起自己竟忘了此事。但又转念一想,若能成了亲事,王府尹放个把人又是什么难事。遂又安慰苏氏道:“你瞧咱们今日才不过略说得几句话,你那干儿就能上到一楼去住单间,只要言成亲事,只怕次日他就能把你那干儿放出来。”
苏氏这才心下稍安,但是也不敢给苏姑奶奶放准话,只道:“既是如此,姑奶奶还请回家等着,我这里再打问打问,准了再给姑奶奶放话,如何?”
苏姑奶奶今日跑得一天,口干唇燥一口水都没有喝过,听苏氏话里还有疑心,也赌了气道:“既是这样,你慢慢打问着。那夫人是不定何时死的,周府尹也是心焦的,若再有好的,我还替他撮合了去,到时候你可别怨我不替你留着。”
言罢也不顾苏氏再三挽留,也不要苏氏的辛苦银了,仍挎了个小篮子回家去了。
苏氏又有心要贞书替她照看铺子挣钱,又想要给贞书寻个好落脚处,又想着章瑞不出来贞媛无依靠,前思后想左右为难,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着。因见贞书关了铺子上楼来,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全然不知自己心中的疾苦,又瞧她如今正青春的样子,配个四十上下的男子也太可惜了些。遂在那里叹道:“你如今倒过的自在,可惜章瑞如今还在大牢里押着。”
贞书泡了脚拿了本书在膝上翻着,怀里还抱了盘麦芽糖啃着,浑不在意道:“不关着他,难道让他出来整日胡作?”
苏氏想起章瑞可怜的样子,拿帕子甩了贞书道:“你是不知道那监牢里的残样,又臭又脏又黑,真是可怕。好人到了那里都要熬死的。”
贞书心中一动,想起玉府那座黑屋子,扔了麦芽糖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