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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脏兮兮的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动作看起来像是递给梅子一样。梅子听她轻声说道:“姐姐,这个馒头你给别人吧。我娘死了。”
☆、第四十八章
盘龙镇有新妇入门头一日早晨给公婆敬茶的习俗。钱家没有长辈,钱小凤长姐为母,受了秀儿的茶,她把秀儿扶起来与自己坐一道。
“咱家没恁多规矩,我别的也不求,只盼你和巳儿两个和和气气。”
小秀儿这会儿还在红着脸,她如今可以正经地叫钱小凤一声“姐姐”,答应一声,“是,姐姐。”
钱小凤又道,“若巳儿欺负你,只管告诉我,这小子,时不时就皮痒欠揍,我替你教训他。”她只是习惯了这样说话,却再没把钱程巳当个小子了。
“姐姐又胡说,我哪儿会欺负秀儿啊。”钱程巳道。
钱小凤心想少爷您就得了吧,你那德行,我都懒得与秀儿说。她道,“咱们先用饭,今日你还要带秀儿回门,不能误了时辰。”
钱程巳带着小秀儿回三里巷住了三日。他这少爷脾气,却也愿为了小秀儿屈居在她那贫寒简陋的家里,不说秀儿感动,就是张娘也大感小秀儿福气好,嫁了钱少爷这样的。
第三日回钱家,钱程巳就正式向岳母提出了他的建议。他说如今娘年纪大了,我和秀儿正好侍奉您,若是不嫌弃,就到钱家住下。
张娘惊讶,看了看小秀儿。秀儿点头,她也 是知情的。 钱程巳又道,这事他是他与姐姐提议的,钱大姑娘欣然同意,就等着张娘带上行囊,在钱家落户。
张娘这才喜极而泣,答应了。
钱程巳成婚这几日,家里的事务都由钱小凤打理,她余威仍在,掌柜们兢兢业业,相安无事。钱家一家人齐聚一堂,用了早饭。钱程巳对他的新娘子可劲儿殷切,都不用秀儿往盘里下筷。钱小凤视而不见,吃饱了要梅子给她添了碗汤。
“哐当”一声,汤碗落在地上,汤汁溅到小秀儿衣裙上。
“少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秀儿忙道。
“呀呀,岁岁(碎碎)平安,岁岁平安。”葡萄嘴里的吉利话张口即来。这日是少爷新婚头一天,自然万事避讳。
梅子慌忙蹲下,捡地上碎碗片。
要是今日这一幕发生在葡萄身上,钱小凤半点儿不会奇怪,小葡萄有时做事就是毛毛燥燥的,可撒了汤的是梅子,连钱少爷都觉得不对劲儿了。
“梅子,你可是病了?”
梅子收拾了碎碗,低眉站着,脸上没个血色。她道,“奴婢是有些头晕,正打算向少爷告假在家歇息的。”
“嗯,你好好歇息,这一阵儿你也辛苦了。”钱程巳道。
梅子点头。
钱小凤也不要她侍候了,要她回房歇着。梅子回了房,不一会儿葡萄也回了,对她道,“小姐要我来看看你。”葡萄在她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惊讶道,“呀,怎么这么烫?”
梅子嘴唇干裂,咳嗽了两声,问她要水。葡萄给她倒了一碗,急道,“你这样可不行,咱们赶紧找大夫。”她毛毛燥燥的冲出门,被梅子叫住了。
“少爷刚成亲,我病在家里晦气。你扶我去医馆吧。”
葡萄想也是这道理,刚扶起梅子出了房门,迎面撞上了钱小凤。
“小姐,梅子身上烫的很,我这就带她找大夫去。”
钱小凤道,“把大夫请到家里来就行了,她病得这样重,怎么能乱跑呢?”
有了钱小凤这句话,葡萄唤来小厮,让他赶紧请大夫去,自个儿急得团团转不放心,到井边打些水,要给梅子擦拭。
葡萄做这套事的功夫,钱小凤站在梅子房里,关切道,“你啊,何时起病的说也不说。”
梅子身上没个力气,道,“昨日夜里就觉得身子不爽利,头晕目眩,本以为睡一觉就好了,没想到今日热毒更盛了。我想着少爷刚成亲,不好请大夫,咳咳。”
“少爷成个亲,你连自个儿身子都不顾了?”钱小凤道,“我平日还道葡萄是个傻的,怎么今日见你比起她来怎么更傻了。”
她拍拍梅子的手,没成想梅子的手也是滚烫滚烫的。 葡萄打了水来,还骂着那小厮跑得恁慢,怎的还不回来。她拧好了帕子,钱小凤给梅子额头擦了擦。
小厮很快回来了,葡萄见他没把大夫带来,眼看就要打他。小厮道,“葡萄姐姐,大夫实在走不开,我也没办法。”
“你不会换一家医馆吗?”
小厮大叫冤枉,道,“我跑了三家了葡萄姐姐,一家大夫也走不开,我怕大小姐等得急了,就先回来禀告。”
“医馆有许多人?”钱小凤问道。
“是啊,往日里也没见他们生意恁好,我瞧着都是‘肺痨鬼’,躲得远远的呢。”小厮道。
咳咳。屋里传来梅子剧烈的咳嗽声。
钱小凤脸色突变。
她出了屋,掩了梅子房门,确定她听不见了,对葡萄道,“葡萄,问一问家里近日还有没有病了的人,头晕脑胀,身子发热,还咳嗽的。”又道,“让小厮到镇上找大夫,镇上没有,乡里也行,务必请到家里来。梅子的病耽误不得。”
小葡萄见大小姐神色严峻,应道,“是。”
钱家的确有几个家仆,先后都出现了钱小凤所说的症状。他们做过唯一相同的事,就是几日前钱程巳成亲之日,被钱小凤派出,去给那些乞丐送了馒头。
钱小凤连日不出门了,唤了几个常往外走动的婆子问话。
她们说,盘龙镇街市上乞丐成群。
她们说,那些乞丐躺在路边,不知死活,无人看管。
她们说,那些身上发臭了的,就由差爷扔到牛车上,拉到山沟里。
她们说,山沟里死尸堆成了山。
······
小厮从乡里请来大夫,待他确诊了,钱小凤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战火没有烧到这偏僻难行的盘龙镇,却被瘟疫袭击。
古老的盘龙镇,随着龙少爷的囚禁逐渐落成,如今龙少爷危难之际,它也迎来了几百年来最大的危机。钱小凤胡思乱想着,她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存在着什么关联。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叫回钱程巳和小秀儿,集中钱家上下,严令禁止他们的出外活动。
那些与染了病的家仆们,全住到一个院子去,由大夫一一诊断。那些与染了病的家仆近距离接触过的,也住到一个院子。凡这两个地方的要与外界接触,都要戴上面罩和手套。 包括她自己。
秀儿被钱小凤吓住了,她近日同钱小凤一样,没有出门,而钱程巳不一样,他整日出门忙碌,盘龙镇街市是什么情状,他看得清楚明白。他听钱小凤说完,本想劝她不至于把自己关起来。但是钱小凤固执得很,她与他们说话,全程带着面纱,钱家门窗大开,却透露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
由这个地方起始,整个盘龙镇的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酒坊、茶馆、客栈生意萧条,原本从盘龙山山村里运瓜果的小贩也丢了担,不敢往镇上跑。原本躺在街边的流民尸首也没有人敢收敛,差役们用木耙将他们推成一堆,就地点了火,盘龙镇里里外外,大街小巷都飘散着一股焦臭之味。在街市上走动的人把自己捂得像个粽子,衣袖遮掩鼻尖的臭味,匆匆跑过。整个盘龙镇好像死了一样。人山人海的有两个地方,一是医馆药斋门口,二是山神庙。
钱家上下按照钱小凤的吩咐,很快的分成了三拨,那日出门送了馒头的随梅子住在一个院子,钱小凤的院子住进了近日与他们直接接触过的丫头小厮,而整个钱家竟只剩下寥寥几人没有与他们接触过。葡萄告了钱少爷,她和梅子住一屋,她是总容易受疫病传染的,就这么,非要来钱小凤的院子照顾她。
钱少爷尽心规劝,就像钱小凤想得那样,他真的长大了。他说,“你想去照顾姐姐,我也想去照顾姐姐,可她想的不过是家里少一个人染病。梅子已经病倒了,你去了要是也病倒了,往后谁能照顾她?”
葡萄争取无用,只能日日守着厨房,督促着送药的丫头,每回都要与她们一道去钱小凤院子门口看一遍。
现今在钱小凤身边照顾的是别的丫头。梅子的那个院子死气沉沉,除了大夫,没有人敢出入那里。据说已有一个人去了。而钱小凤这边,陆续已有两三人发了病,被抬进了梅子的院子。钱小凤依然住在她的房里,两日来她没有任何症状,可钱小凤莫名觉得心慌。
她易感风寒,稍稍淋了雨就卧躺床榻。即便被传染了疫病,也不奇怪。钱小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