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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氏低下头去,“臣女祖母薛氏宝琴,为五品宜人。”
黛玉神色复杂,深知世事无常之意。
——“记下名字留用。”
新人中有一位梅常在颇得太后青眼,这是阖宫皆闻的事,连舒嫔都有些吃味,在黛玉面前撒娇卖乖,“老祖宗是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不疼妾身了!”
每每这时她便乖觉的站在一旁,从不多言。太后轻瞥她一眼,笑着打发走舒嫔,这一层便算是掀了过去。
她姿色不错,又有太后庇护,很快便在一众新人中脱颖而出,封了‘贵人’,掌一宫主位。她得宠而不张狂,事事有度,皇帝更宠爱她几分。
黛玉闲暇时把她叫过来,叹息道,“生的一般模样,性子却总算较她稳妥识趣些,想必不会步她后尘。”
梅贵人便低下头温顺的应着,聪明如她,从不曾问过太后口中的‘她’是谁。
她很快便在慈宁宫中有了不低于舒嫔的待遇,太后在人前也总是宽和的模样。直到有一天,新来的上茶水的小宫女无意间打翻了茶盏,浸湿了太后桌案一侧的字画。
黛玉当即沉了脸色,吩咐紫鹃,“这样的奴才还留在哀家宫里?送去内务府,领完板子后逐出去!”
太后震怒,那小宫女吓得连求饶都忘了,紫鹃忙叫人把她压去内务府,黛玉慌里慌张的摊开字画,拿手帕去抹,只是收效甚微。
梅贵人凑上前去,模糊认出是一方字帖,零星几个字苍劲有力,不像是太后的笔锋。
她小心翼翼道,“娘娘,墨迹晕染成这样,怕是废了。”梅贵人不无惋惜,“倒可惜了这一手好字。”
黛玉呆呆望着,脸一转竟是哽咽不成语调,挥手道,“你出去,你出去——”
梅贵人惊慌失措,只得忙忙退出去想着去寻皇后来,恰紫鹃忧心黛玉匆忙折回来,只嘱咐她一句‘小主万不可惊动皇上或皇后娘娘’便赶进正殿。
梅贵人在殿外站着,只听得一两句破碎的抽泣——
“果然……是个狠心的!……留下我一个人……”
“这宫里也住不得了!连他的东西都留不住了!哀家明儿就要去陪着他去——”
她抬起头仰望着庭院内已度过有些年头的海棠树,岁岁枯荣流转,见证多少聚散离合?不知怎得,许是这随风而来的破碎哭声来得太过绝望,梅贵人想,心里有些沉甸甸的难受。
*
宫中岁月几经流转,当年的小小常在,都已生子晋位,成了‘怡嫔’。
梅氏生子的消息传来慈宁宫时,黛玉正自晨起梳妆,她的记性已有些不大好,问紫鹃,“这是宫里第几个阿哥?”
紫鹃道,“按序齿,该是四阿哥了。”紫鹃有些高兴,“宫里还有几位妃嫔有孕,奴婢怎么说来着,先帝爷也是后来方子嗣兴隆的,皇上还年轻着呢。”
黛玉喃喃自语,“四阿哥?四阿哥好……”
一不留神,她拽下几缕发丝,间或一点霜白——她这才恍惚惊觉,是了,她已是年近半百的人了,他走后在这世间倏忽过了十年光阴。
宫里花开花落,失意相伴得意。
慈宁宫中人人面色凝重,太医院的太医早早通报帝后:太后寿数已到,时日无多了。
黛玉浑浑噩噩再度醒来时,便见皇帝守在床边,竟如孩童般红了眼眶,喊,“额娘——”
黛玉哭笑不得,平静道,“哭什么?总该是会有今日的。”黛玉微叹一口气,“哀家熬了这几十年,就算到了下面,也能有颜面去见你皇阿玛了。”
皇帝哽了哽,再无言语。
黛玉便想着交代身后事,把宫里要紧的事掰开来数落,“……哀家的葬仪,一切从简即可,万不许铺张浪费;哀家走后,你也不许哀毁骨立,太过伤痛,该让皇后和怡妃看着你;还有四阿哥,他醉心文才不喜政务,哀家虽在一众儿孙中偏疼他,但与偏疼长乐是一样的——你可不许做糊涂事。哀家看,小十二的品性便是极好的,颇有先祖遗风。”
“这里还有最后一桩事,”黛玉偏过头,细细扫过殿内每一件物件,“当初你命人封了坤宁宫,皇后细心,把哀家念着的旧物都留了下来……哀家身后,旁的不用有,只这些却是要带去下面去的。”
皇帝一一答应了,黛玉见此舒心的笑了笑——胤禛,我来见你了。
*
她又做梦了,黛玉这样想着。
现下是极为常见的午后,雍正昨日熬得有些晚,今儿便精神不济起来,只批了会折子索性就倚在桌案上歇息。
黛玉在殿外折来一株玉兰,悄没生息地走到雍正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坏笑,手中的玉兰花直直戳向雍正鼻间——
雍正果然惊醒,他脸上带着无奈又包容的神色,黛玉捧着玉兰花笑得几欲停不住。
待雍正缓回来,他暗暗蓄力,作势要去捉她,黛玉嬉笑着逃开,不想反被他拉住扯进怀中。他们挨得极近,黛玉一抬眼便是雍正故作严肃的脸。
他一刮黛玉的鼻头,去亲吻她的眼睛,嘴上还道,“和朕闹,嗯?”
黛玉便反抱住他耍赖,笑话他,“胤禛——”
最后雍正握住她的手,在宣纸上一笔一划:石榴半吐红巾蹙。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
岁月静好,伴君独幽,梦境戛然而止。
算算时辰,雪雁走进室内,隔着帘子轻唤,“主子,该起了。”
室内廖无人声,雪雁心头划过一个猜想,抖了抖身子,再度扬声道,“主子,该起了,主子——?”
窗外有喜鹊叽叽喳喳,雪雁拉上帘子,行至床榻边一眼望见黛玉平躺在上·面,面容祥和,嘴角带笑。
雪雁‘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哭声传出慈宁宫,“太后……太后娘娘宾天——”
*
乾贞三十年四月初三,元宪皇太后薨逝,时年六十八。
时有宫中厦公公出先帝遗旨,言道:景陵下另有密道,直通朕之棺椁,可待太后百年后与朕合葬。
【七十五】
相看完秀女,晚间便是在保和殿举办的家宴。
保和殿内外通明,灯火如昼。宫中贵人以上皆来参宴,雍正孤身坐在上首,他本想将黛玉安置在皇后位置上,却被婉拒,终究降一格坐在众妃之首的位置上。
左手边是后宫妃嫔,除恭嫔与魏贵人抱病告假,禧嫔怀着身孕缺席未能参宴;右手边则是端敏公主和罗卜藏衮布亲王,端敏公主身侧还紧挨着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蒙古少女和出身蒙军旗的宣太妃。
端敏公主一回京便递了请安折子求见这位太妃,此次宴会也是她要求宣太妃陪同。雍正隐约猜出端敏公主的小算盘,索性随了她意。
接待蒙古宗亲的宴会,无非是往来寒暄几句。端敏公主因身份尊贵、说一不二,俨然成为了科尔沁左翼中旗的当家人,在科尔沁唯我独尊。雍正与罗卜藏衮布几番问答便再没了言语,这场宴会的主角毕竟还是端敏公主。
酒过三巡,端敏公主起身祝酒,“籍此佳节宴饮,本宫祝皇上龙体祥和,萱草长春,亦祝愿皇上与皇贵妃伉俪情深。”
她今年已年过六旬,但精神矍铄不见老态。言谈间特意抬高皇贵妃,竟是难得的低姿态,怕是有求于人。
雍正心里早有章程,只说些场面话温声问候,“朕瞧公主容光焕发,身子还算硬朗?一别经年,当初朕初见公主时还只是一六尺孺子。”
“承蒙皇家庇佑,一切安好。”端敏觑见雍正面色似是颇为开怀,当下把话题转到她带来的蒙古少女身上,“一晃本宫也是做了乌库玛嬷的人,为着子孙打算,倒是要厚着脸皮向皇上求一个恩典。”
雍正笑了笑,“公主客气了,不知是何恩典?”
“倒也不算什么,只是想求皇上怜惜,接我这曾孙到宫里养着,也不敢劳烦各位娘娘,本宫想着,宣太妃便很好。”端敏拉过蒙古少女的手,面上颇显慈和。
此言一出,在座的妃嫔都坐立难安:把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养在宫里,再等上三五年,岂不就顺理成章了?!
一时众人看端敏公主的眼神便不大友好起来。
宣太妃倒想不到那么多,她在后宫默默无闻了一生,康熙死后才因身份补偿性的被册封为妃。年老又膝下空虚,自然乐得有一个蒙古格格养在宫里,当即表态愿意把这位格格当作亲女儿一般抚养。
雍正摩挲着酒杯一言未发,下首黛玉的神色也不好看,心里头快要打翻了一坛子陈醋。
雍正瞥了眼面带桃红的蒙古格格,他全然没有收入后宫的想法,只是苦恼怎么敷衍过去。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