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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的着装不能太过鲜艳,应该选择较为暗淡的绿黄棕色作为“保护色”。在管家招待客人的时间里,年轻人换上了粗花呢的服装和高帮的狩猎鞋。斜握在手中的□□被擦得雪亮。
簇拥着,大队伍行进到北面的灌木林。砰砰的枪声和不绝的嬉笑声里,飞禽接连着落地,又被仆人抱到眼前。
贵族狩猎,浩大的声势与不凡的排场,注定着不会有多少收获。他们打猎,也并非真正为了打猎。所谓贵族,是衣食无忧的上位者,打猎,不过一种休闲。他们在意的,是这难得一聚。
当下,朗伯恩的绅士各显身手,枪声里,漫天禽鸟方阵东缺西少。反观拉斯菲尔蒂等人侧坐马背,举着□□却迟迟不安扳机,只是静观。
日升当空,时已正午。
乡绅们终是疲惫。那四人自树荫下缓缓而出,良马踱步,马上人滴汗未沾的脸庞,优雅,一如来时。
不论何时何地,贵族的仪表从不会有差池。
曼格菲斯花园为所有访客准备了午餐,食材是先前猎获的野味。
熟悉的味道,不熟悉的体验。本以为,贵族的午餐将是极尽华美,未料想,与平日无异。直到后来听宾利先生对伦敦城的介绍,才明白那是主人的用心。
世间食材不过了了几种,不一样的烹制方法造就了不同的味觉体验。说白了,贵族所食的珍贵只是一套礼节,而这套礼节恰恰是寻常人所不知。
他们给予乡绅足够的尊重。
真正的高贵从不是高人一等的优越,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平允。
☆、Chapter。02【修】接风舞会
***
沉昏落日,火卷残云遍染天际。
星辰未明,大地光笼胜似白昼。
从村西广场到村东礼堂,一路弧光灯点得通明。由于地方节省开支,这些新兴产品长年闲置全作摆设。若不是这几日里威廉爵士一心念着“别有心裁”,老约翰也不会记起这大城市传来的发明。
一切,都是为了曼格菲斯花园准备。
每年夏夜,人们也会隔三差五地相聚,开一场舞会、聊一些八卦。
这一次却不同。
光凭操办者是尼日斐花园的四位和威廉爵士这点,就足以看出。
鲜花,香槟,和故作矜持的扭捏高雅,不合于哈福德郡的寻常做派,却也学得心甘情愿。每个人都想展示最佳的仪态。
那些人予之以尊重,他们便还以优雅。
不知是谁轻喊“七点了”,乡绅纷纷摸出怀表核对。
门被推开。
晚风卷来的碎花香和着浓郁的古龙水,引来一室注目。
恰此时,表针走向七点,教堂打响钟声。
蓬松的裙摆,嫩黄的礼服,一绺发丝垂于了无饰品的颈肩,竟也成了点缀。橘红的唇膏平添妩媚,画重的眼线在拉斯菲尔蒂随意一瞥中泻下风情。身后是一色蓝,或浅或深的色泽衬出那些人不一的特质。
威廉爵士敲响酒杯,唤回人们沉醉的视线,为早已破功的假冒高雅画上尴尬的句号。
“今天,我们齐聚一堂,为伦敦远来的贵客献上夏日的祝福。不知在场的各位有多少像我一样,害怕自己的粗俗坏了贵客的雅兴,却仍自不量力的想要办一场不亚于伦敦社交的舞会。如果我们的自大使贵客不满,请千万指出。无论如何,我们都由衷感谢您们赏脸出席。”
掌声云起。威廉先生鞠躬致谢又向一旁的宾利先生递去感激的目光,感谢他把祝酒的机会让给自己。
纵然立于一隅,笑容轻浅,三男一女的光芒早已笼罩全场。
殿下对拉斯菲尔蒂说过,人分两种:发光体和受光体。生来发光的贵族无时无刻要保持形态,看似风光实则辛苦。
那时她尚不懂,一味反问,身为贵族已是高人一等,享受着常人没有的特权,哪来什么辛苦。那人却只是笑笑,不再言语。
直至如今,她终于站在他曾经站过的地方,像他一样接受着万众瞩目,方是感同身受。
***
舞曲不绝于耳,脚步交叠一圈圈旋转,不停歇。身为主角的他们,必须是来者无拒。
犹记得儿时不知谁提起的玩笑,说那终日宴会的贵族,体力当是最好。当她对殿下提起,他却笑着纠正,不是体力好,是耐力好。
高跟鞋或皮鞋,远不及舒适,穿着跳舞,更是一种折磨。一场舞会下来,还端着楚楚仪态,试问耐力,还有谁能与之相较。
从所有邀舞人被答应后略显惊讶的神情里,不难猜出,平日尼日斐花园几位对待的态度。正是这点滴的差异,使得拉斯菲尔蒂等四人的地位又拔高了许多。毕竟,没有人喜欢被漠视。
这里的男女谈不上俊美,最多是清秀可爱。若要说印象最深,大概还是和波尔希思连跳两曲的小姑娘佩吉。
没有人猜得透波尔希思的心思,自那年之后,他变得愈发古怪。即便朝夕相处,拉斯菲尔蒂也不完全懂他。
说来也奇怪,这个不漂亮、甚至一脸雀斑的女孩竟得他注目。
或者说,他们的注目。
如果一定要找个词语来形容她,拉斯菲尔蒂会说,惊艳。
是的。惊艳。
无关乎美丽,在于神似。不及那人美艳,举手投足间恍惚却有那人的影子。然而最多也只是像。
心底的一角,波尔希思比谁都清楚,那个她回不来了。
其实他,比谁都清醒。
第一支舞是她求他,第二支舞是他请她。当第二支舞曲步入尾声,人们不禁好奇,会不会有第三支。
乐器止响,他松开她的手,金褐的眼眸在半弯的身子里抬起,浅浅含笑。
任谁在那样的凝视里都会不经意地沉沦,无可自持地想要接近,却又怕接近亵渎了那人的美。
佩吉转身害羞着跑开。直到那时,满场的羡慕与嫉妒,才渐渐消失。
他永远知道分寸。
***
今夜的香槟,是伦敦过来的上品,对着灯光,微黄透白,晶莹流离。
波尔希思跳完最后一曲华尔兹,走向拉斯菲尔蒂等三人所在的小圆桌,举杯,一饮而尽。
“你是怎么了?香槟可不能这样喝。”拉斯菲尔蒂看着他,眼神里有着不容辩驳的质问。
香槟极淡,那样喝并不会醉人。只是,那不是一贯注重形象的,他的风格。
“整整跳了一场,口渴了。”他又轻而易举地灌下一杯香槟。
不是口渴,是心累。
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一样的眸色里映着同样的无奈。想说不敢说,甚至不敢看他。
怎么可能忘得了,那年今夜,那条小路,和不曾见得的决绝笑容。
那年今时,长夜将尽,那人长眠异乡。
那年那月,凄凄惶惶,照一水微澜,死寂重重。
终于,还是去了。
这些年里,波尔希思一改当日颓唐,流连于红尘游戏,纵情却不全身以付。他活得潇洒而滋润,再没提起过那人的点滴,如同忘了一般。
可他没有忘。谁都知道。
那些个对月无眠的夜晚,那束束堆满石墓的六月雪,都在讲着同一个故事。一个不愿想却忘不了的孤独落幕。
上苍给予他们地位,却从未说过,高贵与幸福,可以兼得。
***
结束了宴会的教堂只剩下一室来不及散开的花酒香,唯有窗外所剩无几的弧光灯记得不久前的盛景。
香槟酒虽淡,可波尔希思到底是喝多了,跨上马车的脚步甚至是飘忽的。
多可笑。居然醉了。
平日千杯不倒、纵情宴会的多情贵族,今日却落魄的没了人样。
无酒亦醉。
真正醉的,是人心。
突然很想调侃他,而转念打量自己,这一车里谁不是心不在焉。
回到曼格菲斯,波尔希思把自己关到屋里,没有留下一句话。
一袭月光倾泻,映过透薄窗纱,勾勒精致容颜。完美的面庞里,一对褐眸悲伤得无可形容。
手指缓缓抵上敞开的衣襟,一道疤痕直跨过胸脯。受过如此重伤的人,大多活不长久,而他却活下来了,还活得很好。这不知,可算一种讽刺?
客厅里,拉斯菲尔蒂翻着书,却什么也看不进。干脆合上书籍,转向对座的同伴:“我本以为,一切会浑浑噩噩的过去。想着这样的小乡村该是最能静人心的……”
却没有料到,会遇上一个那么像她的女孩。
“你忘了,有我们的地方,从不会平静。”漫不经心地自我嘲讽,费德里忽而失了把玩扳指的雅兴。随手一扔,甚至不想看到。
就像死神一般,所到之处,必定悲伤蔓延。
她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