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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玉石桌前,在袅袅轻烟中,一道出尘的身形,清雅飘逸,低垂的眉宇带著一股专凝,抚
著筝琴,轻灵的十指舞动在琴弦上。
“任何话语在你口中说出,总是风情别具。”
几步外,铺著紫金丝绸的卧榻,七彩金珠串成垂帘分系两旁,雾紫轻纱在华丽的卧榻顶端
由金色丝线系挽呈波浪。
横卧榻上的男子,长指支著颅侧,一派洒然聆听,虽褪去白日的炫灿华服与代表身分的皇
贵顶冠,但那无瑕俊美的面庞上,在轻懒的笑意中,看似闲散温尔,唯有与他对峙的抚琴者知
道,那双有如无垠深夜的眸瞳底处,所沉潜的阴森与冷酷。
“知音者,识其趣;懂琴者,知其律,少初不过借此古琴,一畅风雅。”雪玉石桌前的人
,平静一笑,琴音划上终曲。
“这是赞本皇子是个知音人,或者更该说,这具古琴遇上知音人。”
三皇子朱毓,微眯凛起的眸光神采中,是谁都无法取代的傲睨之态,散扬的黑发,有著不
输女子的飘缎乌亮,单耳别著由红珠石串成的金饰耳扣,垂至肩下的珠石在黑发中泛著金红珠
光,虽身为男子,各类宝石名玉在他身上,却是适合极了,再加上天生的皇族威采,让他看来
总是尊贵华丽。
“能拥有这把‘鸣兰’古琴,三皇子才是这具古琴的知音人。”
“那么少初内心的知音人又是谁?”面对眼前那一身拔尘俊逸的少年“公子”,朱毓挑扬
双眉,兴然问著。
“卑微小事,怎劳三皇子您挂心。”敛眉淡笑,苏少初对此话无疑是给了个软钉子,不予
正面回应。
“本皇子是‘鸣兰’的知音人,若我将这具古琴送给懂琴的你,又是否能成为少初你的知
音人?”
“少初有心结交天下知音人,既蒙三皇子赏识,再结一知音是少初之荣。”
天下知音人!只当他朱毓是众多知音人中的一位!
这个回答令朱毓扯著唇角,眼瞳转沉。
“明著、暗著,就是推拒本皇子的靠近,聪颖过人的苏四少,别忘了你此时的处境。”朱
毓坐起身,随性的手腕搁在屈起的右膝上,直视眼前镇定不见慌色的逸雅之人,眸光却透利冷
笑。
“三皇子是指半个月前少初不幸负伤,落难三皇府,得蒙三皇子伸出‘援手’,加以‘安
顿’在这‘绝无人知’的府中密园照顾,嗯,这个处境确实令少初深感难忘。”苏少初一派微
笑闲谈的说出此刻的牢笼困局。
负伤未愈,又身陷在这一处极为独特的天地,不但隔绝于外界,只怕连三皇府中的人,都
鲜少知道三皇府后山有此别具洞天的崖下密园。
“怎么?这处雪玉楼台可是精心辟画的妙景,此地有天水地源的交汇,引此交汇热气化为
泉,再接充满日月灵气的山泉,两水交融,将是疗伤去毒的名泉。会将三皇府宅建于此处,正
是看中此一天水地源交汇的特性,甚至密辟成园,四周皆是山崖环绕,唯一密室通道,只有本
皇子的寝室。”
朱毓不忘“好心”的将此一特点强调。“这里平日除了本皇子,还有奉命来打理的无忧、
无愁两丫头外,任谁都进不到这来,竟讨不来少初爱弟的喜爱?”
“如此殊荣,岂是少初能消受。”
“少初爱弟谦虚了,只有如此‘殊荣’才能留住你苏少初。”
“三皇子如此厚爱少初,真令少初惶恐,不解其意究竟为何?”
迎视那双看来总是温尔漫笑的双瞳,苏少初同样缓勾扬著唇角,明眸却内敛沉下,因为他
在对方眼中看到那掠瞳而过的噬芒,正狰狞的展露阴森的毒牙。
“其意?”难测的神态是特意拉长的悠调。“外人不解苏家四少的性别与秘密,这些本皇
子可了若指掌。”
“枝微小事,就算是少初的私隐,也该构不成对三皇子有任何妨碍。”
“欺君之罪,诸及九族,本皇子既知情,又怎能放纵?”
“想来尊贵无双的三皇子对此事是另有指教,还请直言,要少初付出何种代价?”
“少初爱弟处处充满防备,似乎不认定本皇子救你是出于一片真诚。”
“齐斗堆金,难买丹诚一寸真。”不曾离唇的浅笑,却难掩明澈双瞳透出的……冷讥。“
唉!坏只坏在少初目光实在短浅,无法看到三皇子身上的真诚!”
朱毓不见怒意,只是挑著充满兴味的俊眉,纵悠靠回卧榻,锁视眸光不变。
“和少初爱弟你对话,真是永远不寂寞哪!”醇厚的音色改为慵懒,打量的目光却绽出精
芒,充满警示道:“聪明的人在劣势中,该知收敛其锋,以免自讨苦吃。”
“或许少初内心大胆的想,劣势尚未属于我。”清睿的神态永远是那派自若的从容。
“很高的自信,对苏家四少苏少初,本皇子由来的印象是:遇事果敢决断,永远能在混乱
中做出最聪明的判断;犀利的辞锋,带有折服人的魅力。”朱毓蓄意眯起打量的眼瞳。“少初
爱弟究竟认为此刻的你属于何种态势?”
苏少初也勾扬唇角,“半边天、半边地,三皇子认为我拥有的是哪半边,就是了。”
“你认为自己有平分秋色的立场!”此种说法,令朱毓放声大笑。“我想少初爱弟应该没
忘了此刻的你犹难‘自主’的处境吧!”
他起身来到雪玉石桌前,倾身向前,几至鼻端相对,犀瞳钉锁对方,单耳上那长至肩上的
金色红珠石,随著主人的动作而拂掠至眼前那张清雅之颜。
“负伤之身、受困之躯,究竟从何而来的自信,令爱弟认定你掌握了另外半边?”朱毓握
住那始终昂首的下颚,逼视的神态精锐。“本皇子真是有兴趣听听,此刻的苏少初,犀利的辞
锋还剩几分折服人的力量。”
“唉!这实在太抬举少初之能,眼下之况,留得一条残命已是庆幸,尤其三皇子您还是当
世不凡之人,少初哪还有什么折服人的力量可言。”苏少初回以无奈的耸肩。
“顶多做个小小的挣扎,逞点小小的口舌,看是否能收点小小的功用。”
“好个万般委屈的小小回应呀!”攫颚的指掌转为摩挲的轻抚,朱毓眸瞳亮得异魅。“本
皇子倒是洗耳恭听爱弟这张嘴,想逞怎么样的小小口舌?”
抚著那柔雅的薄唇,无视苏少初眯起的眸瞳,他偏抚得更加暧昧。
“只是小心呀!收不到功用的口舌,本皇子……会吃了它的。”不无威胁的笑语,俯偎苏
少初的唇畔,几至抵触却又不曾真正覆上,仅是温热的气息撩拂。
“尤其你苏少初的唇舌,让本皇子朝思暮想已久,以前瞧著爱弟你送来的自画像,总比不
上亲自感觉爱弟你的‘真实’来得动人呀!”尤其这个真实终于落到他手中。
“三皇子的热情相待,真是令少初……颤抖不已呀!”半真半是笑谑的话,苏少初润著唇
道。
“是太期待而颤抖吗?”朱毓贪婪的看著那份独特出众的俊采。“我说过,如果你苏少初
能答应属于本皇子,那么任何条件都可以谈。”摆个这么特别的人在身边,该是人生一大乐事
。
“少初无此性向与兴趣。”
“到现在还跟本皇子说这句话,之前我就说过,你的真实性别我心知肚明,尤其你苏少初
伤重昏迷时的身躯,本皇子毫不陌生。”至今犹以此话回应他,可笑了。
苏少初只能哀哀慨叹。“既然便宜、豆腐都教三皇子您占尽,那就更该卖少初一点小薄面
,何苦咄咄逼人。”
“本皇子的逼人取决于爱弟你的态度,再说本皇子要的人,无论任何性别与种族,都不是
问题。”
“哟!三皇子的……博爱,少初印象深刻,幸好三皇子对超越物种没有突破的兴趣,幸好
、幸好呀!”欸,否则来个人兽什么、什么的,唉~~挺骇人的!
“还能苦中作乐,想必爱弟对自己的小小口舌,很有自信!”
“岂敢在三皇子眼前卖弄,少初只是想说一个小小故事,应该说,是一个真实的过去!”
故事?“真实的过去?”玩什么把戏?
“有一只翡玉鈪,色泽红润鲜亮,是相当罕有的一只朱色玉鈪,它来自一个可怜的女人。
”
见朱毓蹙眉,苏少初顺势推开下颚的手,状似自然的稍稍拉离自己的身躯。
“这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打破一切禁忌,挣脱道德伦理的枷锁,她付出的情超于一切、她
付出的爱无可比拟,最后的归处竟是这个男人冷血的追杀!”
闻此言,朱毓缓扯的笑容显得异常深沉。“怎么?想告诉本皇子一则痴情怨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