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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卜排骨汤里的爱
知更道:“明天周六,我跟老师请假了,今晚要去医院陪我妈,准备炖萝卜排骨汤。”
冷雪殿听了,把另一块排骨丢到公平称上:“我今晚也要带萝卜排骨汤去串门,顺便连我的份一起炖。”
知更斜眼看他:“你确定你不是想趁机占便宜。”
“这个周末,我多捡点垃圾赔你行了吧。”
“你说的啊。”
很快地买了菜回来,冷雪殿主动道:“我来炖汤,我就告诉我怎么炖吧。”
“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你还真有时间说废话,你想让你妈等到半夜才能喝汤吗。”
知更不跟他斗嘴了,指导他怎么把排骨和萝卜切成合适的大小块、水放多少、放多少配料……冷雪殿听得很认真,每个程序都一丝不苟。
“看你这么认真,你是不是很喜欢喝萝卜排骨汤啊?”
她记起上次遇到的那个中年阿姨,她说她的干儿子喜欢喝萝卜排骨汤。
冷雪殿忙着手上的事,顺口就应:“是啊。”
“萝卜排骨汤这么普通,你们家也经常喝吗。”
“几乎不喝,他们看不上这么普通的饭菜,不过,那已经不是我家了,请你注意说辞。”
“既然你们家,哦不,你以前的家既然不喝,那你怎么能喝到啊?不会是在外面吃快餐吧。”
“我不在外面喝,外面的味道不对。”
“那你到底去哪里喝?”
冷雪殿的手顿了一下:“我并不是我父母养大的,是养我的人做给我喝的。”
“养你的人?”
“像你这样的穷人不知道吧,真正有钱人家的父母,都不是自己带孩子的,他们会请保姆、妈妈来抚养自己的孩子。冷家当然是真正有钱的人家。”
“养你的人,是不是很疼你?”
冷雪殿侧对着她的脸,现出不自觉的温柔的笑意:“是啊,非常疼我,就像亲生母亲一样。”
虽然只是短短一刹那,但他身上那份似乎与生俱来的冷漠都完全不在了,他的笑容,是其他的普通健康的孩子的开心的笑容,没有什么两样。
雪殿的养母
知更被那瞬间的温柔震住了,冷雪殿,竟然也有那样的温柔。
“看咱们都这么熟了,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见你的……养母?应该算是你的养母了吧。”
“你见不了。”
“为什么?”
“因为她早就被扫地出门了,冷家不允许她和我有任何来往。”
“是这样……可是,你现在不是已经和冷家断绝关系了吗,你可以去见你的养母了……”
冷雪殿已经把食材放进砂锅里,拿抹布擦手:“说好了的,我负责熬汤,你负责做饭炒菜,你还怔着做什么,我饿了。”
“喔……”
虽然一肚子好奇,但知更不再追问了。
她想起了那个优雅耐看的阿姨,她就是冷雪殿的养母吗?是的吧?冷雪殿,今晚是不是想去看他的养母?
她偷偷看过去,冷雪殿倒了一杯水,坐在椅子上看那台陈旧的二手电视。
即使是在这样的破房子里,他的仪态也优雅得像住在华丽的皇宫里,而他此时的神态,这么宁静淡然,没有往日的迫力和高傲,像个……居家好男人。
住在她这里的冷雪殿,虽然没有华衣名车仆佣,却比风光之时,更令人沉醉。
如果……如果他能永远住在这里,那么,这屋子永远不会再冷清,永远不会再简陋,永远不会再陈旧,永远不会再让人觉得孤独……她的脸,微微地红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饭菜做好了,他们一起吃饭。
再然后,他们收拾碗筷,分别洗头洗了澡。
将近晚上8时,萝卜排骨汤炖好了,知更装好两个人的份后,拎着自己的那份出门了。
她前步刚走,冷雪殿后脚也提着自己那份出门了。
他走到公车站,上了一辆公车,半个小时后在一条冷清的街道下车,走进一条很不起眼的小巷里。
那条小巷,就是知更到过的小巷,江南胡同6号,他从不曾忘记的地址。
门打开了,一个优雅亲切的中年妇女带着微笑,出现在门后:“小殿,你来了。”
他爱他的养母
“是的,艾妈妈,我来了。”
“进来吧,你今晚不回家,不怕家里骂吗。”
“家里今晚没有人,我说我在外面跟朋友玩通宵。”
艾妈妈拉着他的手进来,把门掩上:“你以后少来点,别被家里发现了。”
他笑得一脸灿烂,像个阳光大男孩:“不会被发现的,我都很注意。”
“那就好。你吃饭了吗?我正准备做饭。”
他像献宝一样,举起手中的饭盒:“我吃过了,还给你带了萝卜排骨汤,这是我自己煲的哦,请你尝尝。”
艾妈妈一脸惊讶:“你自己煲的?小殿……”
“艾妈妈,你别说这么多,快喝吧,现在都这么晚了。”
他把艾妈妈按在椅子上,打开盒盖,取出勺子舀了一勺汤,递到她的嘴边:“您这几天不是感冒了吗,别太劳累了,我喂您喝。”
艾妈妈喝下他端过来的汤,闭上眼睛,微笑:“小殿,你还是这么善解人意,真是个体贴的好孩子。”
她的脸上虽然已经刻上了沧桑岁月印下的皱纹,以及鬃间的白发,脸庞却仍然端庄秀美,气质比年轻时更显恬淡从容。
在冷雪殿眼里,她从不曾老过,她永远是他心中最美丽最温柔的母亲。
善解人意?体贴?他看着她脸上的幸福,心里有点想哭。
他早已不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小男孩,他已经成长为任性傲慢没心没肺的大少爷,如果她知道他平时是怎么样子,一定会不敢相信吧。
可是,她不会知道他平时是怎么样子,因为,冷家早已切断了她和他的所有关系。
这么多年来,他暗中费了那么多的功夫,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落脚之处,因为担心被冷家发现他联系上了她,他很少能来看她。
想到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独自谋生,他的心就疼,疼得厉害。
不管他怎么变,他对她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她永远是他最亲最亲的人。
他一边喂她喝汤,一边微笑地说:“我会变成好孩子,是艾妈妈教得好啊,如果没有艾妈妈教导,我早变成一个坏孩子了。”
真正的母爱
“你这孩子,说得太夸张了,你本来就是好孩子啊。”
“是,艾妈妈的孩子当然都是好孩子。对了,小东呢,你这几天生病了,他有打电话回家吧?”
“我没有告诉他。他大学的课重,还要打工,我不想让他分心。”
“艾妈妈,你一个人在家,是不是很孤单?”
“有时想起你和小东,觉得屋里有些冷清,但我也是有很多事要忙的。要帮别人照顾孩子老人,还要给院子里花花草草除草浇花,没什么时间孤单……”
“艾妈妈,我家里的大人这段时间都不在家,我可以经常来看你……”
“你现在在读高中吧,很快就要考大学了,别老是往这里跑,影响功课……”
……
冷雪殿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很酸很疼。
他的养母,永远这么和善温柔,永远为别人着想,可她为什么却要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难和委屈?
想到生他的人过着那么舒适悠闲的生活,而养他的人,却过得这么辛苦,他心里就充满了对冷家的厌恶。
他永远记得艾妈妈离开冷家时,看着他的表情,那是一个母亲,被迫与孩子分开的无奈与痛苦。他更记得,他那时的恐惧与绝望。
如今,他慢慢长大了,他慢慢地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了,他要弥补她曾经受到的伤害。
这天晚上,他没有回知更家里。
他细心地照顾艾妈妈,和她一起看电视,聊家常。他没有告诉她自己和冷家断绝关系的事,也没有告诉她自己住在同学家里的事。如果让她知道,她一定会叫自己回冷家。
她就是这样一个总是为别人考虑的人。
如果可能,他宁愿她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宁愿永远和她住在一起。
第二天,知更回家时,冷雪殿还没有回来。
这大概是冷雪殿第一次离家出走,她有点担心他,但是,她没法联系他,因为他的手机停机后,为了挣钱,他干脆把那台iphone给卖了。
你不在,真的不习惯
她跟别人借用的手机也还回去了,现在她和他都没有手机用了,哈,现在的高中生中,还有几个像他们这样没手机的?这就是穷人的生活啊。
明明才同居了半个月而已,可是,他不在的时候,这屋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清了呢?
她打量着几乎空荡荡的屋子,居然感到久违了孤单。
父亲去世的时候,屋里少了一个人,充满了怀旧的气息,可那时,她还有母亲相依为命,心里还有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