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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鲁西达尼亚的骑兵们而言,那是他们一生之中最后一次的噩运了。达龙的剑为他们挥开了通往天国的捷径。
当把第四个人打倒在飞溅的血沫下时,达龙用他眼睛的余光看到最后一人丢下剑仓徨逃跑的身影,然而,他无意追杀。那群失去骑手而漫无目的地在附近徘徊的马当中,有一匹马的马鞍上绑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负伤者。原来是一个帕尔斯骑兵成了敌人的俘虏了。
靠上前去从马背上跳下来之后,达龙用剑砍断了绑着那个骑兵的绳子。
达龙不知道骑兵的名字,但是,对他的脸还有一些记忆。他是在万骑长之一的夏普尔手下担任千骑长的男人。达龙从马鞍上拿下水壶,把水送到男人被血和泥弄脏了的脸上,男人低声呻吟了一下,张开了眼睛。
达龙从重伤者的口中探听到了亚尔斯兰王子的行踪。王子突破了火和烟形成的包围网,在寥寥几个骑兵的守护下往东方逃了。男人一边痛苦地挣扎一边继续说道:“万骑长当中,马奴契尔夫和海尔大人已经战死了。我队的主将夏普尔大人也因弓箭和烈火而受了重伤,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僚友们的死讯,达龙内心一阵伤痛,然而,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达龙把男人重新送上马背,让他抓着缰绳。
“我是想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可是,我奉了大将军的命令,必须去寻找王子殿下。你就尽量靠自己的力量逃命吧!”
负伤者骑马会消耗相当多的体力。然而,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把他丢在战场上不理。鲁西达尼亚军往往会残杀受伤的敌军,达龙听说那是他们对神明的一种信仰证明。
和男人分手之后,达龙跑了大约一百加斯的距离,突然有个冲动让他不由得回头看。男人的马并没有载着它的主人,只见马儿长了脖子,悲哀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人。达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往东方奔驰而去。
亚尔斯兰的四周没有一兵一卒守护着。原本父王就没有给他多少士兵。虽然至少他获准独自行动,但是,父亲初次上阵时是一个率兵五千的千骑长,相对的,亚尔斯兰却只获得了一百骑人马。所以,亚尔斯兰认为自己必须建立功勋,靠自己的实力获得率领大军的权力。只是,在现实的骤变下,他在混战和漫天火焰当中一个接一个地失去了他的部下。有一半的部下战死,而另一半则是被冲散了。他的斗篷烧焦了,长枪折断了,马儿也累了。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感到疼痛。他能保有性命到现在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亚尔斯兰叹了一口气,丢下了长枪。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鲁西达尼亚骑兵挥着长枪策马奔过来了。亚尔斯兰身穿黄金甲胄,俨然一国王子的打扮。或许对方就是看到他这一身装扮,满心以为自己找到了上等猎物了。亚尔斯兰全身紧绷,拨出了剑迎向敌人。
经过最先的激战之后,亚尔斯兰的坐骑因为精疲力竭而滚倒在地上。亚尔斯兰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立刻跳了起来,手中的剑一挥,刚好斩断了敌人从马上刺出的长枪的枪尖。亚尔斯兰自己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做出这种事,然而事实上,他刚刚救了自己一命。
骑兵丢下手中的长枪,拨起了剑。
骑兵的口中迸出了一连串粗鲁的帕尔斯语。帕尔斯语是大陆公路的公用语,其他国家有教养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说帕尔斯语。
“真值得夸赞,小子。或许再过个五年,你就会是整个帕尔斯国内有名的剑士了。可是,很可惜的是,你和帕尔斯都将在今天结束了。剩下的修业就到你们这些异的地狱去做吧!”
一番口舌上的嘲弄之后便是强烈的斩击。亚尔斯兰勉勉强强地逃过了从斜向刺过来的剑,但是,从手掌延向肩膀的一股冲击却非同小可。而敌人的第二击在这个感觉消失之前又杀过来了。右、左、右、左,剑光不断地闪烁着,亚尔斯兰几乎只能用本能的反射来防御对方的攻势。
如果说徒步和骑在马上的敌人作战是很不利的话,那么,亚尔斯兰的善战无疑是一项奇迹。或许是因为鲁西达尼亚骑兵对自己的神明抱着不信任感吧?
在发出了一声明显表现出焦躁情绪的怒吼之后,鲁西达尼亚骑兵突然把马的前蹄高高扬起。他似乎是想用马蹄踏死亚尔斯兰。正当此时,亚尔斯兰摇晃着倒在地上,骑兵遂确信自己就要成功了。就在下一瞬间,马蹄重重地踢在地上,骑兵的咽喉被亚尔斯兰丢出来的剑贯穿了。
亚尔斯兰听着自己沉重的呼吸声,然后慢慢地坐在地上。急速接近的马蹄声唤醒了他的意识。他把视线转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清来人之后,他跳了起来,拼命地挥着双手。
“达龙!达龙!我在这里!”
“啊,殿下,您没事吧?”
从黑马上跳下来跪在地上的年轻骑士的黑色身影,对现在的亚尔斯兰来说,无异是从天而降的神兵。达龙的甲胄沾满了干涸的人血。到底他是费了多少苦心在找王子殿下啊?
“下官奉了大将军的命令出来寻找殿下。”
“多谢了。不过,父亲大人没事吧?”
“依下官之见,有伯父和不死队跟随的话,应该可以平安地逃离战场的。
”达龙强压着本身的不安回答。
“下官将带领殿下到国王陛下身旁。”
达龙扯了谎,为了让王子离开这里,他只得这样说。瞬间,面对殿下那像晴朗夜空颜色的瞳孔,达龙内心不禁有些畏缩。
“目前再留在战场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为体念陛下的用心,请殿下先考虑自己本身的安全。”
“我知道了。可是,要回王都还是得再穿过战场。尽管你勇不可当,这样做也太勉强了吧?”
关于这一点,达龙心中已经有了腹案。
“我们去找我的朋友那尔撒斯吧!他现在隐居在巴休尔山中。依下官之见,就先到他那儿停留一下,策划日后找机会回王都的方法。”
王子歪着头问道:“可是,据我所知,那尔撒斯和父王之间不是有嫌隙吗?”
“是的。如果说我军今日一战获胜了,殿下以胜利者的姿态去见他的话,或许他就不会见殿下。但是,或许是运气吧?我们现在是凄惨的战败者。”
“战败者……唔,说得也是。”
也难怪亚尔斯兰的声音中带着阴郁。
“所以,他应该不会拒绝我们的。因为就像伯父所说的,他是一个性情乖僻的人。我们这就去找他吧!”
“可是,达龙……“少年的声音和眼光第一次露出激动的感情。
“战场上还有我军的士兵,我们要丢下他们吗?”
达龙的表情变得极为沉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请殿下放远眼光,把重点放在日后的复仇吧!”
因为只有先保住性命才能报仇啊!
“……”
亚尔斯兰默然地点了点头。
尚未完全消退的雾气和急速降临的暮色,竞争着地上的支配权。也因为这种自然条件的庇护,亚尔斯兰和达龙方才得以逃过鲁西达尼亚军的追捕,消失在巴休尔山系的浓密森林和溪谷当中。就算有敌人执拗地追到此地,但是,只要一想到堆积在达龙身前那些如山的尸体,相信没有人会不感到战栗的。这一天,斩杀无数鲁西达尼亚军极富盛名的黑衣骑士的存在,对鲁西达尼亚军而言无疑是一场噩梦。
当半边月亮升起,照耀着残留在漆黑平原上的雾气时,战事完全结束了。
鲁西达尼亚兵仍然在月光照耀下的战场上徘徊着,他们一看到负伤的帕尔斯兵便毫不留情地击杀这些既不能抵抗也不能逃走的“异教徒”。他们的神和他们的圣职者这样命令他们。异教徒背叛“唯一绝对的神”的罪只能用最残酷的死法来赎罪。同情异教徒的人也被视为背叛神意,死后将被打下地狱。或许是被血腥味所迷醉了吧?鲁西达尼亚兵一边赞颂着他们的神明依亚尔达波特,一边切断负伤者的咽喉,挖出他们的心脏。
帕尔斯历三二零年十月十六日,这一天,在亚特罗帕提尼平原上,有五万三各名帕尔斯骑兵和七万四千名帕尔斯步兵战死,帕尔斯失去了全国总兵力的一半。胜利的一方鲁西达尼亚军也损失了五万名以上的骑兵和步兵,在那么有利的状况和完美的陷阱辅助之下,竟然还遭受这么巨大的打击,这件事不禁让他们不寒而栗。
“拜神灵附体的国王和身为圣职者却嗜杀成性的人这赐,竟然有这么多的人暴尸在异国的土地上。”
“算了吧!死去的人可以到天国去,而活下来的我们则可以支配丰饶的帕尔斯。支配大